云上，其前架云的仙人看相貌已然岁数已高，白须飘飘。不过脸上的皱纹，丝毫不影响其的形象，眉宇间的神态更是如同出鞘的宝剑般锋利逼人，威严肃穆。一柄有着青草花纹的长剑，斜挎在后腰上，双手收在袖里，也刚好负于剑上。
  他此刻正掏出自己的右手，轻抚着自己的因风而翻飞的白须。一边对着身后的爱徒问道：“漠涯，我且问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回师尊的话，”年轻时的漠涯已经是一副俊朗出尘的样子了，只是看上去不知为何有一丝木讷的感觉。让他虽然有着出众的长相，但气质却一下子变得平平无奇，甚至是稍显平庸。
  漠涯没犹豫就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为何不知啊。”剑仙依旧是悠然的语气问道。
  “弟子也是第一次参与选剑，没有经历过，自然不知。”
  嘭——
  剑尊不知何时把左手从长袖中伸了出来，在漠涯的头上轻敲了一记。而当漠涯吃疼抬头看去，他早已经把手收回了袖中，看不住丝毫的痕迹。
  漠涯根本就没看清楚师傅是什么时候做的，更别说躲开了，连一丝防备都没有。但从他那副无奈又有些认命的表情看来，这也早已不是他的这个师傅第一次这么打他的头了。
  “呆子。”剑尊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就算没经历过，但也总从你那些师兄弟们听过是考哪些吧。”
  “再者说，如果连你都没把握的话，那剩余的弟子就没人能通过了。还是说，你1次考不够，还想多考个几次啊？”
  漠涯多少有些委屈地扶着自己的头，只能回道：“师尊说的是。”其实于他来说，师傅就算不把道理说得一通通的，他也会听从。但就一点，师傅为什么总爱打我的头啊。
  不过漠涯看不到的是，当他师傅转过头后，那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剑尊对于他这个弟子的赞许往往不会直接表露出来，因为期望高所以要求也高。此刻，漠涯现在的这副样子，或者说状态，令他颇感欣慰。
  看似木讷平平，但当漠涯目光偶有汇聚时，一股纯粹的剑芒却隐藏与其间。如一柄神锋无比的利剑，正静静地躺在剑鞘之中，等待着出鞘的一天。
  在一个不过二十的少年郎的身上，却有着浸淫剑道几十年之人才会看到的，藏与养的功夫。这已经不是什么天赋就足够的，更说明了漠涯对于剑有着求道般心境。
  【世人皆以为老夫只不过是收到了个剑道奇才，哈哈哈哈哈。又有谁能料到，我徒弟的这份赤子之心。】
  剑道、剑道，是剑也是道。剑尊比谁都更加清楚，越是走到后面，这一颗道心所发挥出的用处。
  【为师就等你这柄剑出鞘的那一天，看看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当然，这些话剑尊只打算埋在自己的心中。
  祥云的速度自是不必多说，常人几个时辰的路程，两人只花了片刻便到了山顶。今天是大考的日子，剑门的大考也不分什么先后，来得早就进得早，所以此时已有许多人进去了。山顶剩下的众人，除去带着弟子前来的长老，其余大部门就是过来“凑热闹”的其余弟子了。
  而遥遥而来的云彩，告诉了山顶上众人来者的身份。
  “见过门主，见过首席大师兄。”
  剑尊点了点头，点头平静地回应了众弟子与长老的行礼。剑门之主，封号剑仙，而伏是他的姓氏，尊是对他的尊称。所以一般门下弟子都叫他门主或者剑尊，而天门之外的人，则一般称他为剑仙。
  漠涯看着这副情景不知想些什么，没什么反应地愣在原地。
  “在发什么呆。”剑尊见状没好气地在漠涯面前挥了下袖子：“还不快进去。”说完后，就把漠涯放下，自己架云去到高空上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席位上坐下了。
  “啊。”这下子漠涯才反应过来：“是，师尊。”行了一礼后，他就朝着考核的地点迈步走去了。
  “大师兄好。”“见过首席。”
  一路上也有不少和他同代的弟子们，见到他后都纷纷向着他打着招呼。虽然大多数面孔漠涯都不认识，不过他还是十分恭敬地一路回着礼。
  天门之下，不光是道教，佛法也有着传承，更是有着大小师门千余，近乎包括了所有华国一片有名有姓的门派。当然这些师门大多只是归顺于天门，本身的山门并不在天门之内，也就是有个山头罢了。
  世间相传的天下一门，万法自纳的说法，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而天门除去一贯神秘的除了天门门主外，基本连有还有没有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总门外。便是根据大道之数分的49其余总门。剑门，顾名思义就是总领着剑道、剑术、剑法、剑阵等，一个以剑为核心的道系。同时也是天门49门里数一数二的大门。
  因为不管是在道学中，还是佛、邪、奇等。剑的地位都是极其特别的，法器，功法，心经，都与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今天便是剑门3年一度“选剑”的日子，不少别门的弟子，或者师门的弟子来凑个热闹也不足为奇。更可况，此考核并不限制只有剑门弟子可以参加。漠涯只是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周围大多数人都是过来试试运气的“考生”。
  只是可惜了，这个考核并不能靠着运气过关，也并不能完全依赖道力修为莽闯。所以从现在他们都还在外面就能看出，结果已经是很明显了的。
  说到“选剑”就一定要提下剑门的一个奇怪规矩，其门下弟子在门内修行比试时，只能用木剑，无一例外，连漠涯此刻都只能带着一个乌木剑。而要想得到持有一把真正属于的剑的资格，就需要通过名为“选剑”的试炼。
  此考验是由剑门祖师设下的，对于考者剑理、剑心、剑法、剑道都有深刻地要求，基础上任何一丝的漏洞都会被揭示出来。之所以有这些规矩，估计也是剑门祖师希望弟子能够明白万丈高楼从地起的道理吧。
  所以除了选剑的资格筛选外，大多数弟子都在这个三年一度的日子里会来此检验自身，而剑门里许多长老也把度过此关视作出师的证明。
  “来者听好，”走进试炼之地，一阵空间转换的特有感觉后，漠涯看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封闭的单人空间里，面前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碑，一个中年男子干练的声音从其中发出：“我先问你，在你心中，什么是剑。”
  “剑即是我，我便是剑。”漠涯对于这个回答没有犹豫。
  石碑里的声音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人的回答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简，停顿了片刻后：“你确定这个答案吗？”
  “既是剑，又何有确定一说。”
  声音也很快回道：“考者漠涯，过第一关。接下来，将考验你对于剑法的掌握。”
  随着话语，一道虚影出现在漠涯身前。对方的身形模糊，基本上就是一个修行之人的正常装束。但手中却持着的那一把青峰长剑，剑光反射在他的脸上，这可不是什么虚影，而是货真价实的宝剑。
  面朝的漠涯就摆开了一个熟悉的架势。
  “这道虚影会演练剑门的基础剑术二十四式，你需要在这二十四式中寻找到剑法中的漏洞，并且击败他。期间如果你受到任何的伤，或者武器被破坏，都将视作你的失败。”声音接着说道。
  这个考验也被称为劝退之关，而且千万别被基础剑术这几个字骗了。作为以剑为名的道门，这个只有二十四式的基础剑术，在外也有着剑术总纲的这一说法。
  其创始的先祖，凭后人难以想象的无上剑道修为，只用区区二十四式就包括进了中正守圆的正统道法剑术的全部变化。基本上所谓的正道里的剑术，都能以这二十四式来推演出来。
  剑门长老往年都会对新弟子说：只要你学精了这二十四式，便学会了剑门所有的剑术，从而激起不少人疯狂的练习。当然了，没有更多的剑道积淀，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也足以说明这套剑法的威力，在越是剑道修为高深的人手中，也越是能演化出高深莫测的剑术。
  而还有更关键的一点是，漠涯此刻手中只有一个乌木做成的歪七扭八的，大体上能看出是个剑形状的木棍。
  不过如果不能突破这重重的限制，又如何证明你于剑道之上，已经够格了呢。所谓的出神入化的剑术，在剑门之中，也不过是起点罢了。
  面对这可能会刷下几乎九成九弟子的难关，漠涯脸上没有一丝的焦虑，他手中的木棍仅仅向前随意一挥，就绕开了虚影挥出的整片的剑光，点在对方的喉咙处。
  “承认了。”
  一剑一招，胜负已分。
  接下来的，无论是剑理的论述，剑法的考验，在漠涯的口中和手中，似乎像是毫无难度的小校般轻松。就漠涯而言，他只是本能地回答和反应着，所以很快地便通过了全部的关卡。
  而这，也创造了剑门历史上年纪最小，通关时间最短的记录。他再次用事实证明了自己在剑道上的恐怖天赋和造诣。
  “恭喜掌门师兄，幸得此徒！”
  “恭喜门主！”
  漠涯还没出来，但在高位的席座上，各个长老已经开始对着剑仙道贺起来了。
  “众道友谬赞了。”剑尊对着众人谦虚地回道：“此子还需雕琢，不上台面，不上台面。”
  “门主哪里的话，要是您的弟子还不上台面的话，其余的那些不都是朽木了吗？”
  “是啊，剑尊就别谦虚了。”
  “哎。”他摆着手，不过脸上焕发的红光和嘴角的笑意还是吐露了其内心的想法。弟子争气的表现，做师傅的自然也是颜面大涨。
  而没过多久，漠涯依然有些恍惚地走了出来。这就结束了吗，他只感觉自己进去后也没做什么多的事情，那个声音就说自己通过考验了。好像跟平日里的修行也没有什么差别啊。
  伏道人见到漠涯出来，就冲着他招了招手。漠涯看见后，上前来到师傅的面前，收起了这些念头。“师傅。”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我通过了。”
  剑尊拍了拍漠涯的肩膀，带着笑意说道：“还行。”
  “这是弟子应当做到的。”漠涯知道让自己这个师傅说出一句还行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虽然刚刚那个考验挺没什么印象的，但他的心情也变得不错起来。
  “都散了吧。”剑尊挥了挥袖，示意这些长老们干自己的事情去吧，驱散了众人。而后对着漠涯说道：“漠涯，你跟我来。”
  说罢便驾起一道云彩，等漠涯踩上后，向着无人之处而去。
  剑尊这时仔细地凝视了漠涯片刻，没了外人后，依然没有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丝毫的倨傲。久违的，伏道人在漠涯的面前点了点头，表示出了对自己这个弟子的认同意思。此子总算是能够托付了。
  心情愉悦之下，大手一挥，朗声道：“三天后，为师亲自带你去剑池。”
  “谢师傅。”
  “选剑”之所以称为选剑，也是因为通过这次的考验后，凡是天门下的弟子都有机会，去天门的宝地——剑池，来选一把剑。其中不乏有神兵利器，道家至宝，这可不会有什么献给师门或者师傅、长老一说，所以这也无疑是天门弟子心目中最渴望去的地点之一。
  “但是师傅。”漠涯眨了眨眼睛后想了下，似乎还有话说：“您那么忙，把地点告诉我，我自己去不就好了。”
  不是吗？他歪了下头，神情无辜地看着眼前的师傅。
  剑尊那布满皱纹的额头，这一刻暴起了无数井字的青筋。
  嗙——
  漠涯抱着自己的脑袋想道：师傅的这一拳，也比刚刚的那些考验里的剑法快地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