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瑶的怒气与委屈直扑上了她的面颊与脖颈，她擒着泪，几乎快要逼出了眼眶。
  可长孙苕却像是没瞧见卫卿瑶的怒气，她的脸平的像一面纸：“未有一日改变？那今日之景，作何解？”
  “这七年，你我谁不是尝尽人间冷暖？妹妹今日站在高位，又如何不懂这世间之事还有无可奈何四个字！”卫卿瑶含泪怒叱道：“对你兄长，我自是心有歉疚，可当年事出无奈，我又怎愿至此！”
  “哦？那这事儿倒奇了。”长孙苕用绢子捻了捻鼻息，笑道：“姐姐说口口声声说当年之事事出无奈，可妹妹却看不出姐姐究竟何处无奈。当年将军府一朝之际高楼崩塌，我眼瞧着姐姐退婚，转眼儿便嫁予了辛家酒铺的长子，一番作为那般干脆，那般狠心。不想姐姐心中，竟是无奈啊。”
  她言辞愈发刻薄：“妹妹原以为姐姐离去販龜多年，该是过的极称心，如今却舍得回来了？可是一人撑着这辛家的铺子太辛苦，心里想着販龜的富贵才俊，又贪图上哪家的地位财富了？譬如……”长孙苕瞧一眼那卫卿瑶，故意道：“譬如刘家大少爷，刘畚。万贯腰缠，风流倜傥，与姐姐这拖儿带女的俏寡妇相配，不是正好吗。”
  长孙苕一席话叫这卫卿瑶面色不由得青红相间。
  望着卫她已经怒透了的脸颊，长孙苕可以确定，自己终于触及了这卫卿瑶的底线。她定是厌恶透了那刘畚，才能有这样通透的怒气。
  看来这刘畚平日对卫卿瑶的屈辱和轻薄的确是真。
  长孙苕几乎可以确定，那日酒中混杂催情散一事，卫卿瑶并不知晓。怕是刘畚想用这脏东西抱得美人归，却不想一朝阴差阳错，叫这酒辗转至了长孙冀手中，又被长孙冀交给了自己。
  自己与夫君一夜春梦，竟源于这肮脏的念头。
  长孙苕打了冷战，混了念头，辨不出此事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只是同为女子，她替卫卿瑶感念上苍恩赐，福泽深厚，能以乌龙一场躲过命中一劫。倘若真被刘畚那轻狂之徒得了逞，必会清誉尽毁，此身难白。
  卫卿瑶看着无端叹了气的长孙苕，泪落的愈发狠。
  如今这世间，只有她知晓当年的纠缠恩怨究竟孰是孰非。所谓埋怨，不过总是那受委屈的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发叹罢了。可像她这样，分明知晓长孙冀为何怨恨自己，长孙苕为何轻视自己，却只能有口难言。
  在他们面前，自己宛若一个千古罪人。
  终其一生，也抬不起头。
  她颤抖的身子晃的愈发厉害，牙齿咬着嘴皮，几乎快要渗出了血来。是有忍了那么三刻，卫卿瑶才终于一字一句道：“我见过你兄长，也与他说的很清楚，我与他，此生再不相见。我欠他的，已尽数奉还，欠将军府的，我已无能为力，卿瑶此身唯有贱命一条，妹妹若记恨不已，拿去便是，卿瑶绝无怨言。”
  “性命？怨言？”长孙苕讪笑道：“姐姐这话是将大郑律法视为何物？眼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要你的性命，是想与自己添堵吗？。”
  长孙苕白她一眼，开口继续道：“瞧姐姐这怒气攻心的模样，分明是心有怨愤而不得抒。若姐姐坚称当年之事彼此各有难处，妹妹又何必在此白费唇舌？”
  瞧着卫卿瑶那眼角滴下的泪，长孙苕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轻笑道：“姐姐的命便自己好生留着吧，来日且大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