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说便是了，我生气作何？”
  长孙苕这般坦然道来，只玩弄手中素绢。此刻如她，如何能想到这事会与卫卿瑶相干。
  那个得了哥哥的心，又将之绝情抛弃的女子。
  七年前的販龜城中尽是人情是非与冷眼，八抬大轿的聘礼往将军府前一放，人人便都从那刻起赶着来低看他们一眼。谁会知晓没了爹娘的她是如何背井离乡，去往江南，苟活至今。如今的販龜城，更无人会记得当年的长孙将军府是如何辉煌。
  从高楼，至低谷。
  那其中的屈辱与辛酸，只有她自己知晓。
  这是一段没有他陪在她身边的时光。他寻了她这些年，等了她这些年，原以为只要她来到了自己身边，他便能为她遮风挡雨，却不想，自己却将更大的风雨带给了她。
  “这事与一个故人有关。”楚辕澈望着眼前这小娇妻，心疼道：“一个你晓得的故人。”
  “故人？”长孙苕思虑道：“我在这販龜城中还有故人吗？”她靠着自己丈夫的胸膛，喃喃道：“当日若非要报恩于楚老爷，我眼下本该还在江南过我的安生日子的。我可从未想自己会嫁人，还会……”
  言至此，长孙苕又红了脸去。
  楚辕澈望着自己怀里这羞怯的小娇妻，说不出了话。
  他知晓，将这一切真相告知会叫她多难受，可他又真的有权利将这一切都隐藏起来吗。
  时间是有停驻了那样一刻，楚辕澈终于缓缓道：“你可还记得七年前的卫卿瑶吗？”
  卫卿瑶……
  这三个字如同针忽然扎进了她胸口一般，叫她骤然酸楚不已。而更叫她觉得惊讶的是，这三个字竟是从自己丈夫的口中说出的。
  她从未想过卫卿瑶会与御史府有所瓜葛。
  “卫……卿瑶……”长孙苕痴痴道：“你说的可是那販龜卫赫家的……卫卿瑶……”
  楚辕澈望着她凝滞住的眸子，将她揽得更紧。
  他徐徐道：“是，卫家原是我家的旧交，卫卿瑶与你兄长的婚事，我也是知晓的。七年前，将军府出事，那卫卿瑶退了冀兄的婚聘，亦搬离了販龜，嫁予一户酒庄生意之子，唤作辛夫人。我原以为她已就此安生度日了，却不知她何时已举家迁回了販龜。世事难料。如今的卫卿瑶生育了女儿，家中又无丈夫持家，也实在是可怜非常。”
  闻言，那长孙苕哑声道：“什么叫……家中无丈夫持家……”
  “她的夫君很早便去了，如今她一个人撑着夫家留下来的酒庄铺子，带着女儿，过的很是不易。”楚辕澈默声道：“我先前与你说的那刘畚便是卫卿瑶所租铺子的少东家，他对卫卿瑶有意，故而总是为难。那酒中的催情散原也该是他为卫卿瑶所下，但却阴差阳错落到了冀兄手里，又被夫人喝了下，才会有今日误会。”
  “我兄长！”长孙苕不可置信道：“三郎的意思，我兄长此次回販龜，已是遇见了那卫卿瑶吗？”
  “该是如此。”楚辕澈不忍道：“情起便缘深，我虽不知他二人是何日遇见，有了联系的，但那催情酒既能被冀兄带回御史府，想来二人若无瓜葛，也不会如此。”
  “是，是，那催情散若是出自刘畚的，便不会无缘无故落至兄长手中。”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兄长，我兄长他……遇见了卫卿瑶，拿了她的酒，与她有了瓜葛……他们……他们……”
  长孙苕的心仿佛蒙上了一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