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从这里一直开下去是会到哪里吗？”邋遢男人手扶方向盘，一手还端着听装啤酒嘬嘬而饮，啤酒喝完后直接从车窗扔走。杜程音坐在副驾驶上，感觉双手无处安放，一边还闻到那男人身上浓郁的酸臭味。现在车子正行驶在南隆市红塘区边郊930国道上，再往东驶的话就是滨海新区。杜程音在二十分钟前上了这男人的车，心里怀疑这甚至不是他的车。“再开下去的话就是滨海区。”杜程音回答。男人浅笑：“我们刚刚那个地方，叫做下虶村，是个村子。现在正在路过的也是个村子，叫做东头村。没错，再往前几公里的话就是滨海了。”“村子？这里是村子？”杜程音左右观察，这条道路两旁都是山和树，哪里来的村子。“都已经没有了，是属于那种，从地图上抹掉的村子。就是在两个村子上建的这条路。”“那么这样说来，你是拆迁走掉的村民？”
  “可以这么说吧，祖籍地是在这里，那个小小的停休站的位置就差不多是当时的下虶村，我是在东头村，两个村子是绝对没隔着多远的，放到现在也就一二公里，但是那时候的路哪有现在这么便利，要走这一二公里可是要翻山越岭。所以当时就这条件，人又少，两个村子经常通婚，但是这通婚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有着时代的，在两个村子还没有过节之前的很久很久以前……所以你要说我是哪个村的人，东头村吧，下虶村？应该都有吧，起码我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也会犯很多的傻，经常会去冒犯别人，遭到报复也是常有的事情。就在昨天晚上，要了老板娘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想要蒙混过关不给钱直接走，然后差点连饭也没有吃上，我说我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钱了，没有吃饭的钱了，这要怎么搞嘛，然后昨晚上下这么大的雨，我在那个馆子里面帮老板卸货，卸了一大车子的大白菜和胡萝卜，他们才给我吃喝一顿饱饭，然后免费给我一包烟，有趣吗？”“有趣？不觉得苦吗？”“觉得苦？想想看以前还是有相对美好的家庭的，现在成这样，这样想起来是觉得有点难过，但是为了度过眼下的难关，稍微过得不像点人样也没什么嘛。更何况……你不也一样？”杜程音听完一愣，闭口不语，邋遢男人继续说：
  “就是那口井，叫什么……虶塄井是吗……井围上是有字的，一些看不懂的字。你知道的，咱们这个地方的人呐，特别是以前就都是特别迷信的，大大小小的寺庙随处都有，逢年过节到处高香纸炊。而东头村当年是有一口井，下虶村一直没有，下虶村用的是山泉，有着很丰富的山泉资源。那下虶村也没有庙啊，懂得这个道理吗，井和庙，看样子在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必须是要存在一个的，是有人这么说过，然后几十年前的下虶村，位置就差不多在那个停休站那里，整个村不大，反正要打的井就是你看到的那口井。可是据说当年打这口井的时候很不顺利，不管是土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出水特别难，然后这口井打到一半，打井的人觉得再打下去也出不了水了，就放弃了，这样一口井洞然后就给放弃了，没人管，怕有小孩子在井口玩出意外，就放了一大块石头在上面。可是不知道几年后，有一次住在那口井周围的一户人家房子给烧起来了，烧得很严重，那时候没有水怎么办，一群人去打溪水泉水，而一群人跑到东头村去打水，不管去哪里打水，那效率可想而知。可是就在那时候，不知道是谁因为什么缘故，发现了那口井里面有水在里面，那口他们以为的死井，在那个时候不断的有水往上面涌，村民们赶紧的提水灭火，把火给灭了后，那口井算是立了大功，也在后来造福了村民，不管遇上多么干燥的天气还是怎么样，那口井从那次开始常年清泉涌动。他们那一辈人就说井里面有神兽，神兽感应到了民众疾苦，在那时候助了村民一臂之力。可是我要讲，这好像不是什么传说，不知道是什么人，真的见过那种在水下面生活的东西。”
  “我不信，我是个唯物主义者。”“这是一些，从来不撒谎的人说的话。有时候要去听夹杂着情感的话，要动人心魄，就是要讲故事的人从不撒谎，不是吗。想听笑话，从来不讲笑话的人反而能够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但是这样的话，也有弊端不是吗，就好像从来不犯罪的人，犯了错误之后竟然还能够得到所有人的信任。”
  “反正那个东西真的有，就在水下生活，据当年所流传的——当然这流传是在不撒谎的人亲眼见识到的前提下所流传——那口井里面就有那东西，但那却是被人重新发现这个东西的一次，听懂了吗，也就是说为什么会被人好像一下子就认出来一样，实际上就是很早之前就有那东西了，然后重新被人发现了，所以有很大一部分群众就坚信了，没错，就是那个东西。而第一次，远在几十年前有人发现那个东西的时候，都是在山间溪流里面发现，已经腐烂了的一种生物。所以说，一定有这么一种没有人能够认出来的东西藏在这个地方，而这样一种不知名生物，误打误撞的，被人能称作成了一种神兽，并且取名为海羊。”
  “海羊？”“不用在意这些名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方言，反正就是这样念。”“这样说起来源头还是太模糊了吧。没有想过吗，我们都看到了——羊跳进了井里，没有被打捞上来……”“那口井，我跟你说过了，下午容积很大很大。”“洗井的人，你要是把这些讲给那几个人听，怕是没人敢下去。”
  “所以说就是当年的那场大火，让这个地方他们所说的海羊，第二次出现。另外还有一个事情和那场大火有关联，我说了，火灾发生的时候有一部分人出于无奈只能匆匆忙忙的跑到东头村去打水，来回了几趟后，到最后一趟，只有其中一个人还想着回去再打一次水，他拿着一个桶，原路去到东头村，却没有回来。这其中有个过节我没有说清楚，就是两个村子的过节，这场过节衍生到一种什么程度呢，这样说吧，若不是发生火情，这头的人是不会踏入那一头的，这两个村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在某一时期，两个村子的人拳脚相加的打仗，双方都恨不得烧掉对方的村子，甚至是时常会见血。我说的那口井，东头井，其实是在东头村的北边的一棵树下。而那次火灾，那几个人只能匆匆忙忙又偷偷摸摸的去到那口井打水，谁也不知道那种情况下会惊动东头村的村民，所以当年最后一个为了浇灭火情而回去打水的人，被东头村的村民活捉，东头村不但没有接纳这个人和他口中说的事故，反而直接把那个人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