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归辰看时，那人低头坐在人群里，一头长发两边披散，遮住了面孔，身上也是**，双手被捆在身后，与一般獠人没什么不同。便问道：“看不见面孔，你们也认得？”
  早瓮昌道：“认得。不会错。旁边那些人是他亲信，被称做耳律贡。”
  班归辰问：“他有名字吗？”
  侗刀弄道：“獠人叫他神使，他还有个名字叫乌哈乌得。”
  班归辰前出几步，大喊一声：“乌哈乌得。”
  獠人们本来都观望着班归辰一行，这一声乌哈乌得，喊得附近獠人都往魔使那边看。班归辰看得清楚，魔使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但却死死低着头。那些被称做耳律贡的，有十几个人，却盯着班归辰，目中幽幽的放光。
  班归辰立刻命甲士，将其他獠人从耳律贡旁边赶走，把这一小群人隔离出来。再命早瓮昌等五人，把他的话译成獠人的话喊出来：
  “乌哈乌得出来，厦人大族长与你说话。”
  “乌哈乌得，是汉子就站出来，不要躲在别人后面。”
  “乌哈乌得，你想让獠人都知道你是胆小鬼吗？”
  …………
  几番话喊过后，魔使乌哈乌得才慢慢站起来，那些耳律贡也都站起来。班归辰道：“乌哈乌得，站到我面前来。”然后示意早瓮昌译成獠人的话。
  魔使从耳律贡中走出来，站到距班归辰十步的位置。班归辰放出一缕神念，在他身上探查，希望找到魔种。
  班归辰道：“乌哈乌得，你和所有的獠人，都亲眼看到了。昨天，真正的神降临到这里。昨天，这里还是连片的大山，今天就变成宽阔的平地，这是神迹。你们拜的神，可曾展示过这伟大的神迹吗？没有。这说明，我们的神，才是真的神，而你们的神是假神。……”
  班归辰用爨话，早瓮昌等五人译成獠人话。班归辰说一句，早瓮昌等五人便大声喊一句，务必让更多的獠人听见。
  “……大山移走了，而你们獠人都没死。这说明，神，把獠人交给了厦人。从今天起，所有獠人，都不可以再拜火。从今天起，所有獠人，都要改拜真的神。就是昨天晚上，你们亲眼看见的，站在天上的神。神是公正的，神保佑我们厦人，也保佑你们獠人。乌哈乌得，跪下吧，皈依我们的神。”
  周围人声大起，众獠人议论纷纷。在嗡嗡躁躁的议论声中，魔使乌哈乌得呼吸急促，目光逐渐疯狂。班归辰的神念探查出异常，他打开识海通道，仔细分辩异常的缘由。
  乌哈乌得突然大喊一声：“胡图阿厮磕巴——”，同时全身突然冒出绿火，双臂箕张，向班归辰猛扑过来。
  班归辰元神中强大念力放出，截住乌哈乌得，阻止他前冲。乌哈乌得扑到距班归辰三步时，仿佛撞上一堵墙，前扑之势顿止，变成一寸一寸往前挪动。
  绿火越烧越大，吞没了乌哈乌得全身，仅仅十几息的时间，乌哈乌得便被烧得只剩一小堆灰烬。当绿火燃尽的一瞬间，班归辰神念观见一团淡淡乌影，自灰烬中冒出，弹指间飞进自己的识海。他大吃一惊，急急关闭识海通道，并以神念捕捉乌影。
  这团乌影在班归辰的识海中，游鱼般灵活地东躲西藏，幸而他的识海清澈澄明，乌影躲到哪里都可观见。他费了很大劲才以神念围住乌影，圈禁在识海边缘。班归辰松了口气，心道这想必就是魔种吧。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就是乌哈乌得大叫一声，全身冒火，扑向班归辰，想抱住他同归于尽。可是，扑到距班归辰三步时，就再也过不去了。最后乌哈乌得被自己身上的火烧没了。而自始至终，班归辰就是淡定地站着，眼睛盯着乌哈乌得，眨都没眨一下眼。
  捉住了魔种，班归辰问还在身边发愣的早瓮昌：“他最后喊的那句，糊涂死磕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早瓮昌道：“胡图阿厮磕巴，意思是真神独一，或者是真神最大。獠人拜火的时候，每次都要喊的。”
  早瓮昌话音刚落，耳律贡们一齐大叫“胡图阿厮磕巴——”，也向班归辰冲来，但是身上没有火。
  “拿下。”班归辰一声令下，甲士们冲上去，没几下就制服了这十几个耳律贡，四马倒攒蹄，捆得结结实实。
  班归辰命早瓮昌：“告诉他们，凡是服软求饶的，就学乌鸦叫。不服的就这样捆着，夜里扔到外面喂狼。”
  早瓮昌用獠人话与耳律贡说过之后，班归辰命甲士：“把他们拎到外面单独看押。”说完了刚要走，就听见一阵“啊啊……”的乌鸦叫。却是甲士刚一拎起来，一半的耳律贡立时便求饶了，惹得甲士们哈哈大笑，当时解开绑绳放人，拎着不肯求饶的走了。
  姜大紧张兮兮的跟班归辰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从乌哈乌得暴起发难，到他被烧成灰烬，事情发生得太快，而且事发在万人聚集的中心，姜大在人群的外围，所以搞不清状况。
  班归辰简单回答：“獠人头领自己把自己烧死了。这里事情了结，去见君上吧。”
  姜大哪里肯信，又抓着随行的甲士打听，待把事情前后都问明白，更加难以置信。獠人身上冒出绿火？班归辰原地站着，獠人冲不到他面前？眨眼间一个大活人烧成一小堆灰？简直匪夷所思。
  往回走，还得再次翻越降神台，到山顶的时候，班归辰听见老祖宗的声音在耳边道：“阿辰，到祭坛上来。”他便让姜大等人先走。
  姜大责道：“你又要做什么？君上等你很久了。”
  班归辰道：“我刚听到神巫的召唤。你们先走，待我领过神巫的法旨，自去见君上解释。”便自顾往祭坛走去。
  此时降神台山顶已无闲人，姜大见班归辰登上祭坛肃立。看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事，班归辰就在那站着，便无趣地带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