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展馆中心街道左角有一家地下酒吧。
  摩尔坐在吧台前独酌自饮。轻松的爵士乐跟着鼓点映衬着昏黄的橘色灯光。他的儿子斯文准备毕业大剧需要住校合宿。自从送走最后那一批学生以后他再没想过再去做班主任，如果不是艾米拉强烈要求自己去帮忙暂时管理十三班，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去做代课老师。
  切布瓦山案已经成了他的一个梦魇。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能听见那些孩子的笑声。
  在做十三班代理班主任的日子里他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那些呼唤的声音又开始在耳边环绕。他尝试着去校医院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而收效甚微。他智能选择用酒精麻醉自己。
  就在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天花板准备饮下最后一口烈酒。忽然间酒吧里喧闹了起来。
  “主席你来了？”
  “终于等到你了。”
  “大家久等了。”
  摩尔歪着头看着酒吧的大门口。一个穿着风衣带着帽子的人走了进来，一群人凑到了他的身边去迎接。
  摩尔微微一笑，他喜欢看别人相互交流的样子。他觉得这样才是生活。他羡慕这些人，他能感觉到活力。
  这群人慢慢走过来竟然坐在了他后背的那张长桌上。
  酒保走了过来，“先生，我们准备关门了。”
  摩尔点了点头，指着酒杯，“最后一口。喝完就走。”
  酒保点了点头走到吧台的饮品区开始准备饮料。
  “主席。我们游行的计划已经通过了防卫处的审核。这次如果民政局不同意我们的要求我西拉德就在帕费皇帝陛下的雕像下绝食静坐。”
  “西拉德库里，我们这是合理诉求，我们还有时间，没必要如此决绝。”主席严肃地说道。
  摩尔仰头饮下最后一口。烈火顺着食道灼心，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朦胧中他仿佛又听见了班长轻声地在耳畔说着，“摩尔老师，摩尔老师，这次篝火会我们的节目一定能大获成功吧。”
  主席轻轻地把帽子摘下放在桌角，看到起身摇摇晃晃的摩尔走过来对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摩尔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了这位主席的样貌，迟钝的脑子好像生锈的发条转动几下。他想到了这个人是谁，想张开嘴打个招呼，一个酒咯儿顶得他闭上眼睛皱眉干呕一声。这个学生是五年级的安德烈，身为学生怎么能来这种场所呢？主席？哦……他好像因为沃芙离开了读书会社团接受了读书会的管理。原来自己班级里有几个学生就是读书会的社员。
  摩尔环视了一下，只有安德烈一个人是学生，其他人都是教师或者教工。摩尔挤挤眼睛，“你是……安德烈，嗝儿，你怎么离校了？”
  “老师，你喝醉了。赶快回家休息吧。”
  “嗯。嗯。我……知道……路。不用你们送……了。我先走了，你……你们慢慢……喝。嗝儿。”摩尔摇了摇头朝着外面走去。
  安德烈在这一年里身上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玩世不恭的坏笑已经不见了，他的眉宇间带着一股深沉的气质。
  酒保把饮品送了过来，在座的成年人面前都放置了一杯啤酒，而安德烈面前则是一杯水果饮料。
  “我的爷爷已经获得了特纳尔大公的支持，我们这次活动的所有资金全都由大公提供。大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准牵扯到学生身上，不论是高级学院还是中学。我们要尽量避开学生的高峰期进行游行，如果有学生想要加入必须让他们离开。”
  “这……那你怎么办？”副主席奥比梵皱眉道。
  “我？我当然是在学校里上课。”安德烈坦然地回答。
  安德烈左手边第二座的高大山妖族用手指摸了摸冰凉的啤酒杯，“主席，你当时发起动活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西拉德坐在山妖族对面的第四座，他站起来看着山妖族大声叱道，“雪峰，话不是这么说的。主席还是学生，我们不能全都指望主席带领我们，而且副主席一样可以带领我们。”
  雪峰看到西拉德出头便不再言语，他默默地低头喝了口啤酒。
  安德烈伸手制止了西拉德，“我知道我年纪小，你们能聚集到一起是因为我们的美好愿望。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大半原因是因为族内的支持，小半原因是因为我是发起人，跟我的能力无关。所以我将指挥权全权交给副主席，对此大家都没有意见对么？”
  山妖族雪峰见安德烈这样说也不再争辩什么，点点头认同了安德烈的说法。
  安德烈微笑着看着副主席说，“那好吧，这场会议我就充当记录员，副主席你来主持吧。”
  副主席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这个孩子的意思。有钱为什么不赚呢，“那接下来就由我来指挥。”
  ……
  摩尔醒来的时候天边一片朦胧，闹钟滴滴答答响个不停。他觉得喉咙干得不行，从沙发里爬起来到饮水机旁接了慢慢一杯水灌下去。
  忽然间他想起来昨夜在酒吧里最后的印象是看到了一个孩子。那个叫安德烈的孩子被众人环绕着叫他主席。他们似乎说道了游行。
  看来学园都市也不再安静了。
  洗漱过后他首先打开了通讯器检查信件。儿子昨晚睡前告诉他排练的成果，他作为首席替补加入了正式演出团队。
  摩尔微微一笑，这应该是最能让他开心的消息了。
  年级组的教学计划通过智能系统重新分配了任务。几个孩子成绩起伏比较大，需要他重点照顾。他需要针对性地去准备辅导教案。
  艾米拉终会发来了信息，她要回来了。摩尔松了口气，他可以卸下任务了。代理管理十三班他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
  吃过早餐他唤醒了家政机械生命，家里面开始自动运行清扫程序。换过一身干净带着清洁剂香味的衣服他离开了家，朝着空轨车站走去。
  太阳金色的光芒洒在方体的公寓大楼上，摩尔忽然感到了一种压力。车站候车的人群似乎多了起来。
  何哲乘着浮空车俯视着清晨的切布瓦市。阿吉回来了，并没有惩罚自己让他松了口气，他终于能安心去构思恶作剧社的活动了。这是沃芙强制交给他的任务。
  最初的构思完全是一道灵光乍现，而现在真正地去思考反而觉得有些不切实际。这个时候有谁会关注一场游戏比赛？而且是一群老年人参加的游戏比赛。况且会有老人来参加吗？如何调动那些退休职工的积极性就是一个难题。
  何哲还希望能在这次活动获利，难度更上一层。整个星盟的经济不景气，在战争的压力下老百姓又有多少余钱来消费这种无聊的项目呢？但是他必须想办法，他可是在卉卉面前夸下海口了。
  他记得博赛的朋友说过棋牌游戏不错。魔法酒馆确实是一款小众游戏，他可以与游戏运营公司协商投资，这样可以把三锤重工的投资有部分划入广告投资里，不需要考虑收益回报。寻求赞助也是一个问题，场地的赞助，活动消耗品的赞助，这些都需要有人去处理。用谁合适呢？沃芙已经说了绝对不能寻求爱丽丝学姐的帮助。可是恶作剧社里普锐斯族成员随着爱丽丝学姐的毕业断档了。何哲清楚地知道可能现在恶作剧社最擅长经营只剩自己这个银河人了。何哲呲牙挠了挠头，好难啊。话说波波耶族也算是比较全能的人了，要不然问问凯贝尔的意见？看来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安排到他的头上了。
  想到就做，何哲立刻拨通了凯贝尔的通讯。
  “喂？这么早给我通讯干嘛。”凯贝尔似乎在吃早餐，抱怨地说。
  “沃芙不是让我构思计划吗，我想了想有个任务非你不可。”
  “啊？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你父亲的把你叫回去没责罚你吗？你这次捅的篓子可不小。而且你心也太大了吧，全校刚通报完你还上蹿下跳？”
  “说我心大不如说我堂姐心大。”何哲也叹了口气。
  “也是。”凯贝尔同意何哲的说法。
  “话说你别打岔，我要和你说事情呢。”
  “那你说。”
  何哲抿着嘴想了想，开口道，“我忽然觉得这个活动有点儿难办。”
  “嗯。”凯贝尔应了一声。
  “主要问题是到底能不能获得关注度。”
  “嗯。”
  “还有就是钱。我确实能获得我父亲的投资。但是想获利就难了，所以我们不能指望三锤重工的投资。”
  “对。”
  “所以得拉赞助，找其他资金渠道，还有收益点。”
  “你说的对。”
  “你别就嗯啊，对啊，给点意见啊。”何哲恼火地说。
  “你叫我别打岔的。”
  “那你有啥想法没？”
  “嗯。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去拉赞助，找资金渠道，帮你想收益点是吧。”
  “对。”何哲隔空点了点头。
  凯贝尔好像看到了何哲的表情一样。“你是想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草。你想得怎么就那么好呢。又想赚钱又想闹大新闻。你是不是给卉卉许下什么诺言了？不然你想赚钱干嘛。”
  “对。我就是想从这次活动里套钱帮卉卉还违约金。没啥吧。”
  “你这是损公肥私。”
  “那你说怎么着。卉卉欠了那么多钱，就算我父亲帮她还上了可是那是贷款啊。我要想办法让她安心啊。”
  “你和卉卉什么关系？”凯贝尔咕咚咕咚喝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呼出一口长气，“你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你和妮可还八字没一撇，又去招惹卉卉。合适吗何哲。”
  “你先别说这个。你有没有办法去拉投资。”
  “我合计合计昂。”凯贝尔那边陷入了沉默。“有办法。”
  “什么办法？”
  “去找爱丽丝学姐。”
  “屁。能找她我还用你嘛。”
  “那等你回学校再说。”
  何哲也不说再见就挂断了通讯。一团乱麻，说了等于没说。只能探口气看着车窗外下面的街道人潮汹涌。
  啧。有些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