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恒子眼眶里的月白身影朝着他走过来，直到眼眶里只容得下一双白色银线绣并蒂莲的鞋。
  “我忘了告诉你，”倾月唇角再次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个和尚拿的剑是有毒的，只不过发作得慢些罢了，你终究，还是要死的。”
  玉恒子一听，愤怒得想挣扎起来和面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同归于尽。
  你这个残暴的女人……”玉恒子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她竟然利用自己想活下去的心，骗自己生生受了断指、断掌之苦！
  玉恒子脸气涨成猪肝色，头上青筋暴跳，然而他用尽力气也只是能把一只光秃秃、血淋淋的手抬起来，想够到倾月的脚，却被小巧秀气的鞋轻而易举地避开。
  “你这个贱女人为什么要活下来啊！活着只会连累其他人，还让数以千计的人为你送死，你凭什么不去死！当初就应该把你剁碎了再扔进花间谷喂那些吃人的毒花！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就算做鬼，在阴间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玉恒子的手无力地垂下，气息已绝，眼睛还怒瞪着，死不瞑目。
  “阁主，他好像……气死了……”无肆怯生生地开口，此时的倾月让他感到害怕，都不敢上前站在她身旁。
  倾月居高临下直视着玉恒子的眼睛，毫无惧意，唇角的弧度加深。
  如果做鬼再相遇，一定让你，灰飞烟灭！
  “阁主，这里还有一个怎么办。”血翊指着玉恒子旁边的三琏道。
  “把他四肢砍了。”倾月捋了一束头发，看墨色的发丝滑过指缝，淡淡回答道。
  “是。”血翊提着剑朝三琏走过去。
  “我与你……不过只见过一面，当年他们截杀你的事我没有参与，不要对我这么狠，不要……”哪怕能让他就这么中毒死去都好，三琏已经不求还能在她手里活下来，只求她不要折磨他，不要像折磨玉恒子一样折磨他啊啊啊！
  倾月闻声抬起头看向三琏，缓缓朝他走过去，“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年你说过什么……”
  当年他说过什么？！三琏反反复复想了一遍又一遍，除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这女娃看起来瘦了些”以外，他什么都没说过啊！
  “我当年……只说过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不要……过来……”
  倾月换了左手拿刀，走到三琏面前，冷冷地盯着他，“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啊，”倾月伸出右手，拇指按在中指底部慢慢往上推，一根手指般长的银针从中指顶端渐渐冒出，“让我四肢尽废！”倾月手中的银针直接扎穿三琏的脸颊，从上至下，刺到地上。
  一根接一根，一共五根，有几根大概扎穿了舌头，三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连嘴都张不开。
  在场的人的内心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们的阁主到底有多少秘密，这样的身体，又是如何造出来的！
  倾月起身，后退两步，血翊提着剑，慢慢划过三琏的肩膀、大腿。
  大概是有意的，血翊动作一点都不利落，像剑锈掉了一般，一点点地磨，磨不动了就反方向继续磨，两边都磨到骨头了再一剑砍下，接着换另一个胳膊。
  皮肉翻飞，血肉模糊，森森白骨，场面可怖，琅羽已经看不下去了，强忍着想呕吐的欲望，宁愿去练武场边缘收拾还活着的玄静观弟子也不想在这里再停留一刻。
  倾月津津有味地看着，其他人心里发寒又发毛地陪倾月看着，这折磨人的手法连为什么他们的阁主身体里可以逼出银针的思考都压下了。
  三琏呜呜呀呀，滚不动，逃不了，连一个字都无法完整吐出，只能忍受着这非人的折磨。
  你知道人其实是可以痛死的吗？
  就像三琏现在的样子，眼睛布满血丝，几乎要瞪出眼眶外，嘴巴尽最大力张着，却只能看见嘴里面横七竖八插着的、贯穿整张脸的银针。
  还有一条腿没“锯”呢，三琏已经没了气息。
  “阁主，这个人好像死了。”血翊随意用剑翻了翻血汪汪的三琏，看他怎么都没反应，便向倾月禀告道。
  倾月死死盯着已经死掉的三琏，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倾月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罢了。”倾月轻声道，敛了周身的杀气，抬头看无边的夜色。
  今夜的月亮藏在厚厚的云里，只看得见一片光晕。
  周围还有厮杀声，倾月失魂落魄地缓缓走到这练武场的中央，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消瘦的身影突然就看起来十分落寞，仿佛这世间一切本都与她无关。
  南曜站在倾月的右后侧，细细看着倾月，看她把人折磨致死后的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
  若她本性如此，此时应该大仇得报，满心畅快才是，可她的脸上，没有笑意，没有欣喜，只是一片茫然，眼睛红红的，眼眶里却没有一滴泪。
  那她，曾经可是受过很重的伤，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南曜觉得自己也很不可思议，面对眼前这个残暴至此的人他竟然在想借口为她开脱，甚至想上前，把她揽在怀里，告诉她不必再难过了，此生风雨，他来替她挡吧。
  “你想做什么？”血翊横剑挡住南曜上前的脚步。
  “我……”南曜支支吾吾，要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心疼……
  “劝你不要有别的念头，你公子哥儿的善心不要乱发，心疼不要泛滥，风花雪月的承诺，再真心也不要许。”
  周围兵戈声渐歇，短萧又半曲，蛊人都渐渐安分下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拦着我？”南曜有点不悦。
  “为了你的命。”血翊冷冷道。
  “什么叫……”为了我的命？？？
  “阁主，现场都清理好了，共俘虏玄静观弟子一百二十人押在后面，除此以外，经查无人生还。”楚镜前来禀报，见倾月情绪不稳，只敢站在离倾月背后五步远的地方，不敢靠近。
  倾月没有转身，依旧看着沉沉天幕。
  如果人死了会变成星星，此刻你可会看着，在这云端之下，刀光血影。
  “都杀了。”倾月的声音如云一般飘浮，压在人身上却如千斤巨石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