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官山海
作者:
陈一鸣 更新:2021-05-21 18:57 字数:3081
管仲闻言不禁眉头紧锁,心道:君上这不是胡闹吗?
管仲随即便起身前往齐候宫,想要马上阻止齐桓公重新开始向百姓征收房屋、树木、六畜以及人头之税的想法。
齐桓公正在书房读简,他看到简上描述帝俈尧时代哪怕朝廷官员不多,刑法不严,社会依然安定,天下依然太平,不禁感到疑惑不已。
这时齐桓公听闻内侍禀报管仲求见,于是便召管仲觐见。二人互礼后齐桓公急切的向管仲问到:“管相,俈尧之时,卿寡而闲,刑寡而轻,依然能使社会安定,天下太平。而如今卿众刑厉,反而不能使社会安定,天下太平。这是何道理?古之天时与今之天时相同吗?”
管仲答到:“相同。”
齐桓公又问到:“古之人与今之人相同还是不同呢?”
管仲答到:“不同。”
齐桓公问到:“如何不同的?”
管仲答到:“人们的生活条件不同。帝俈、尧之时,混吾山的美金在地下而没人开采,他们并不是用了什么独特不一般的方法。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山上的树木不用砍伐光人们便够用了,泽中的鱼虾不用打捞完人们也够吃了,靠耕种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有多余的进贡给天子,所以天下太平。人们放牧牛马不会相遇,人民的风俗各不相知,不用走出百里便能自足,所以公卿不用理政,社稷也会安定。那时的刑狱一脚穿踦腓一脚穿踦屦就可以代替死刑,现在施行周公之法,断指、断头和断足堆满了台阶,而被处死的人还是不慎德,这不是人性不怕死,是人民贫苦的原因。人口增多,就算地利富厚,将地耕坏了也养不活所有人,百姓只有从事工商业才能兴旺,这是不注重名声而注重务实。圣明的人会根据农业的具体情况来发展游乐,甚至鼓励整日整夜的游乐。时代不同人们的生活条件就不同,所以要根据时代的变化来改变治国之策。”
齐桓公疑惑地问到:“那该如何根据时代的变化来改变治国之策呢?”
管仲答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兴侈糜之风。国家看轻实用之物,看重无用之物,那么百姓就会以此作为榜样。所以看轻粟米而看重珠玉,喜好礼乐而看轻生产,才是治国之本的开始。珠者,阴之阳也,所以胜过火(春秋国语云:珠以御火灾。),玉者,阴之阴也,所以胜过水(周礼·天官·玉府云:王齐则共食玉。郑玄注为食之以御水气。),它们的变化是非常神奇的,所以天子收藏珠玉,诸侯收藏金石,大夫畜养狗马,百姓收藏布帛。不是这样,那么强大的人就能占有无用之物,聪明的人就会操纵无用之物,便宜的东西就会变贵而贵的东西就会变便宜;不是这样,鳏寡独老是不会赞同的。”
齐桓公大概明白管仲兴侈糜的意图,粟米、布帛这些实用之物大多都掌握在卿大夫手中,兴侈糜就是想让卿大夫用手中的粟米、布帛来换取珠玉、金石这些无用之物,那样的话就能让百姓得到实用的粟米、布帛。
齐桓公还是有些担忧的问到:“若兴侈糜会不会对百姓造成不好的影响?”
管仲答到:“只要把握好度非但不会对百姓造成不好的影响,反而还能促使百姓上进,并且能更好的统治他们。饮食和侈乐都是百姓的愿望,满足他们的想要的,满足他们的愿望,便能役使他们了。如果让他们穿兽皮,戴牛角,吃野草,喝野水,怎么能役使他们呢?伤心的人是做不好工作的,所以要吃最美味的饭食,听最好的音乐,把蛋雕刻后再煮,把柴雕刻后再烧。出产丹沙的洞穴没有堵塞,那么贩卖丹沙的商贾就不会停滞,富人会高价购买丹沙,穷人会从事开采丹沙之业。这是百姓的安乐生活,百姓将为了享受百般振奋。这不是百姓可以单独做到的,需要培养百姓使他们变化。”
齐桓公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于是说到:“请管相举一条侈糜之策。”
管仲想到还没有阻止齐桓公重收房屋、树木、六畜以及人头之税,他灵光一闪,向齐桓公问到:“臣听闻君上有增益税收之策,不知是何良策?”
齐桓公闻言得意的说到:“吾欲向百姓开始征收房屋税,怎么样?”
管仲摇头说到:“不可,这样做会使百姓拆毁自家房屋来减轻税收,无异于是在给百姓制造麻烦。”
齐桓公眉头微皱,又问到:“吾欲向百姓开始征收树木税呢?”
管仲依然摇头说到:“不可,这样做会使百姓砍伐幼树来减轻税收,百姓的树木将会越来越少。”
齐桓公不虞的问到:“吾欲向百姓开始征收六畜税呢?”
管仲还是摇头说到:“不可,这样做会使百姓杀掉刚出生的幼畜,百姓则不会六畜兴旺。”
齐桓公强忍着怒意问到:“吾欲向百姓开始征收人头税呢?”
管仲仍然摇头说到:“不可,这样做会使百姓隐藏情欲,有违人道,而且会使齐国人口得不到发展。”
齐桓公没好气的问到:“那寡人该征收什么税才可?”
管仲淡定地答到:“君上可以向鬼神征收税收。”
齐桓公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大怒到:“尚且不能从房屋、树木、六畜和人那里得到税收,如何能从鬼神那里得到税收?”
管仲依然淡定地说到:“满足合适的条件,利用有利的形势,就可以得到好处;考虑事情根据有利的形势,事情就会有很多可能性。王者利用有利的形势,圣人利用爱护他人,使事物都能适宜的发展。”
齐桓公见管仲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稍微平复心情问到:“向鬼神征税该怎样行事呢?”
管仲答到:“从前帝尧之时有被称为五吏的五名官员,现在没有人祭祀五吏,请君上设立五厉之祭,用来祭祀帝尧之五吏。规定春天敬献兰花,秋天征集落草(一种名为落的植物),把没加工过的鱼制成鱼干腥(生肉)祭,把小鱼做熟祭(馈食)。若是这样做,便能鼓励百姓捕鱼,百姓既能增加口粮,国家的鱼税收入又可以比从前增加百倍,那么就不需要征收房屋、粟米、人头等税了。设五厉之祭以祈求祥和,推行五厉之祭以完善礼义,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既然国家自己就能满足财政需要,又何必向百姓征求呢?”
齐桓公想通后称赞到:“妙!实乃良策。”
管仲又说到:“臣还有一策可使财政收入增益更多。”
齐桓公惊喜的问到:“是何良策?”
管仲答到:“官山海。”
齐桓公疑惑地问到:“什么是官山海?”
管仲答到:“官山海便是将山海之业收归官营。”
齐桓公震惊的说到:“这不是与卿大夫争利,这么做的话齐国岂不是要大乱?”
管仲解释到:“盐业官营是依然由卿大夫煮盐,国家从卿大夫手中购买全部的盐,由国家来统一销售,这样做国家和卿大夫皆有利可图。”
齐桓公质疑到:“将盐售与国家之利与自行销售之利恐怕差距还是很大的,卿大夫怎会同意?”
管仲答到:“国家向卿大夫收购盐的价格定高一点,与卿大夫自行销售之价格相差无几便可。卿大夫自行售盐不仅麻烦,而且风险极大,若直接将盐卖给国家也能获得和以前差不多的利润,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若国家向卿大夫收购盐的价格高了,国家还如何获得利润?”齐桓公皱眉问到。
管仲答到:“拥海之国想要成就王业就必须要谨正盐策。”
齐桓公又问到:“什么是正确的盐策?”
管仲答到:“十口之家十个人都要吃盐,百口之家百人都要吃盐。一个月的话,大男吃盐五升半,大女吃盐三升半,小男小女吃盐二升半,这是大概数字。盐一百升为一釜。使盐的价格每升增加半钱,一釜可增加五十钱;每升增加一钱,一釜可增加百钱;每升增加二钱,一釜可增加二百钱。十釜盐为一钟,一钟就是二千钱,十钟就是二万钱,百钟就是二十万钱,千钟就是二百万钱。万乘之国有千万人,合而算之,约计每日便是二百万钱,十日便是二千万钱,一月便是六千万钱。万乘之国,可征收人头税的人数为一百万人,每月每人征税三十钱,为三千万钱。现在我们没有向大人小孩征收人头税,便有两个万乘之国的人头税收入六千万钱。假使君上施令曰:吾将征收所有大人小孩的人头税。那么百姓必然会喧嚷反对。现在对百姓施行盐策,即使君上获得的税收是以前的百倍,人们也是无法规避,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齐桓公被管仲计算的数字震惊到了,还不待他说什么管仲又说到:“拥山之国想要成就王业也必须要谨正金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