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酒不知怎的猛得打了个战栗，瞧了瞧身旁僵了身子的孟婆，再往门口瞧去，
  白月袍子的谪仙人如是伫于门庭，他来的比九酒想的要早，九酒于众鬼间瞧着他自然欢喜，这便要穿过台子迎过去，左手却被不知何时有了动作的孟婆扯了回去，
  孟婆攥得甚是用力，九酒想了想怕是欠她的茶钱未付，左右想来身上没半块儿这儿的冥钱，若论赊账她自是不欲再往这儿走一遭了，使障眼法又实非一魔族少主所为。
  “无衣，我欠了孟婆一点儿茶水钱，你可能帮我代付了？”
  对面的无衣右手有些发颤，九酒眼力却很不好。
  他来接我，该是有万全准备的，九酒对从书山书海里头刨路出来的无衣很是信任。
  九酒信任地瞧着无衣走来，信任地瞧着无衣拉起她的右手，信任地瞧着无衣定定盯着孟婆，信任地瞧着无衣猛力拽她往外去……
  九酒此时不大信任无衣了，原他是个会拿眼神威吓吃霸王餐的神仙。
  九酒临出门前还不忘回首瞧了瞧仍伫在那儿的孟婆，心下诺道若是有缘我一定将茶钱还那孟婆。她瞧着孟婆愈小的身形，只觉着很应孑孑楼的名儿。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只被无衣大力牵着走了半晌，出了孑孑楼百里开外，便是这鬼市都走出了头，前头的无衣仍自顾自地往前冲着。
  “无衣……无衣？”
  阿宁评九酒六界第一粗条之人，绝非虚言，便是眼见着了忘川码头，灼人的曼珠沙华，九酒才觉着眼前无衣的不对劲儿。
  使力想拔出自个儿的手，谁知前头的人猛地停了脚，松了手，九酒顺势正正摔了个结实。
  眼里头转着金星，九酒半坐起身，正想瞧瞧这无衣犯的什么病，却在那一片玄色衣袂前头作了块儿石头。
  “师……师尊……”
  九酒只觉得自个儿已被剥了一层皮，自头顶疼去了脚心。
  将自个儿团成一团，只等师尊祭出他那根鞭子来上下囫囵抽打一番，消了气便算是个完。
  “起来。”
  九酒一个瑟缩，只道此番怕是要呜呼哀哉了。
  将将把自个儿立起来，眼神仍凝着脚尖，不敢正眼瞧一瞧师尊那根鞭子同那吃人的双眸。
  “是时候同你讲那桩旧事了。”
  音儿很是温柔，可那股温柔劲儿却与无衣不同，柔润中带着刚烈的风，像是藏在棉花里头的铁剑。
  这极不像师尊的作派，九酒鼓了气抬头正视快能吃人的师父，却只瞧见一个侧脸。
  循着师尊的眸望去，只见着无垠忘川上一晚白玉飘飘荡荡地浮着，前首打赤膊撑船的仍是载她渡河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