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旦她们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个夜晚似乎特别需要陪伴，四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看电视、聊天，谁也不肯离开。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档综艺节目，几个演员卖力搞笑，书旦和阿赤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叶珊被逗得躺倒在床上，包堡的笑声更是夸张地像打雷一样，三个女生再一看包堡，就笑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叽哩咕噜地东倒西歪。
  忽然，书旦的电脑叮了两声，她好不容易停下笑，站起身走到桌边去看，是岩壑在bm上发的消息。
  “圣诞快乐！本来想邀请你吃晚饭的，结果又是加班开会，哎，让你一个人在外地过节，真抱歉。”
  书旦心里一暖，回复到：“没关系的，我跟几个同事一起吃了大餐，玩得很开心。”
  “哈哈，你这么说，能让我的愧疚少一点点。”
  “可是班长，你的圣诞节也没过好，你们怎么那么忙，加班到这么晚？”
  “唉，今天发生了很突然的事。”
  “什么事？”
  “咳，今天应该开心，不提它了。”
  “不行，快点告诉我，别卖关子。”
  岩壑见书旦着急，只好给她讲了事情的整个经过，讲完，岩壑点燃一支烟，虚脱般靠在椅背上。
  屏幕另一端的书旦完全出了神，她为岩壑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震惊。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不时调侃她重色轻友，但她全然不顾，这种超出她经验范围的事让她感到无力，她想帮助岩壑，但是该怎么做，她一无所知。
  这时，包堡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接通电话没说两句，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屋里的几个人都感觉不妙，关切地望着他。等挂断电话，包堡有些颤抖着说：“我爸说我奶奶病了，正在抢救呢，我得回去一趟。”说完就又拨出一个电话。
  “喂，林曼，我是包堡，我奶奶病了，我想请两天假，回家去看看。”
  电话那头，林曼皱起眉头，“哟，严不严重，能不能过几天再去，等这次活动结束。”
  “挺严重的，我爸刚才打电话说我奶奶现在就在医院抢救呢，过几天，我怕来不及了。”
  “可现在是关键时期，年底正冲业绩呢，大家都在加班，我明天就回未州了，你能不能等我回去再说？”
  包堡原本痛苦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甚至有点恐怖，声音也大得吓人：“不行，我奶奶现在情况很不好，医院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我必须回去。”
  林曼也提高了音量，“包堡，你要想清楚，我不批准你请假，你就是旷工，再过一个月你就要续签合同了，你还想不想续签了。”
  包堡被林曼的一番话说得愣住了，外包员工每年都要跟box续签劳务合同，这样才能继续留下来工作，很多外包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得不到box的续签，面临失业，这种灵活的用工方式，让box这样的企业可以随时调整人员增减，但对那些外包，无疑就是在没有安全感中度日。
  包堡停顿了两秒，把心一横，“林曼，你给我听着，老子他妈不干了。”说完，他把电话摔到床上，胸膛剧烈地起起伏伏。
  众人已经关掉电视，她们从没见过包堡如此激动、愤怒，都紧张地盯着他的脸，阿赤焦急地问：“咋地啦，是不是林曼不让你请假？”
  包堡猛地抬头，骂了一句：“她去死吧。”说完，起身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间。
  包堡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订了最近的航班，飞回东北老家。幸好，赶上了见奶奶的最后一面，之后，包堡放下一切牵挂，安心留在家里和爸妈一起处理奶奶的后事，在那段日子里，他几天几夜地不合眼，陷在巨大悲痛中的人对困倦是无知觉的，他也不敢睡，一闭眼，就看见奶奶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喊他的小名。
  一周后，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包堡在忽忽悠悠的节奏里睡着了，他梦见奶奶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他最爱吃的，全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奶奶拉着他的手非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一边揽着他的胳膊一边笑得合不拢嘴。醒来时，包堡的脸已经被泪水浸湿。
  外包员工办理离职手续很快，当天就能完成，晚上，阿赤、书旦、姜子、叶珊，还有一些关系不错的同事，聚餐为包堡送行，包堡舍不得这些亲密无间的战友们，但他没有一丝后悔，书旦为他的行为在心里鼓掌，虽然有些悲壮，但天高海阔，凭他去闯，怕什么，对漂泊在外的人来说，明天永远是未知的，但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就在box年底大促活动紧锣密鼓地进行同时，hr展开了针对沐德的秘密调查，为了不影响团队冲业绩的士气，调查做了周密的安排，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秘密早晚会泄露。
  hr分别找了资讯事业部的各个组长和项目负责人谈话，名义上是年底考核的例行沟通，实际则是在搜集沐德行为不端的证据。
  活动运营春弦在面对hr的问话时，依旧是一副耿直态度，
  “你曾经跟沐德的助理汤文发生过一次很不愉快的事情，你觉得沐德对这事的做法怎么样？”
  “这有什么怎么样的，汤文不是已经走了吗，再说，那事情跟沐德有什么关系，那是他的助理干的，又不是他干的。”
  “你怎么评价你们的总监沐德？”
  “沐德是个好领导。”
  “能不能具体说说，怎么个好法？”
  “好领导还要怎么具体，说人话、办人事、懂人情。”
  “……”
  轮到德亦谈话时，他是这样说的，
  “你怎么评价你们的总监沐德？”
  “沐德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而且我特别感激他，当初就是他带领我进入box，之后又对我格外看重，很多重要项目交给我去负责，他对我的这种信任让我在box的三年里成长飞快。”
  “我听说，沐德不仅是对你很好，对其他同事，尤其是女同事，似乎也很关照？”
  “是有些传闻，说沐德跟他的女下属关系暧昧，不过我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沐德不是那样的人，你想，被一群年轻漂亮的女下属整天围在一起，外人难免会猜忌。”
  谈话结束后，德亦把来俊约到澜湖边的茶馆。
  “调查什么时候结束？”德亦急切地发问。
  “快了，还有两天，这周就能出结论。”
  “上边会怎么处理沐德？”
  “最起码这个资讯事业部的总监他是当不了了。”来俊胸有成竹地笑着。
  “那他会滚蛋吗？”
  “啀，老弟，你也太心急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沐德在box资历这么深，除非他自己辞职，否则公司怎么能那么绝情，更何况上边的老大对他肯定还要庇护的。”
  “那他……”
  “我估计，老大十有八九会把他调离，给他些教训，对沐德来说，离开现在这个总监职位，就是最严重的后果了。”
  听到这儿，德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他长舒一口气，端起茶壶给来俊的面前杯子蓄满，又给自己的杯子也蓄满，放下茶壶，他谄笑着又说：
  “那我，我想接替沐德当总监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把握？”
  “哎呀你还不放心我，沐德一走，谁来坐这个总监的位子，那还不是老大一句话的事，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向老大做了汇报，沐德的这些手下里，老大最欣赏的就是你啊，你的成绩也是最突出的，你还担心什么。”德亦听他这么说，不禁翘起二郎腿，歪着脑袋，悠哉悠哉地晃着。
  来俊又补上最后一句：“相信我，我可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就回去安安心心地等消息吧。”
  桌上的手机响起时，消费研究事业部总监胡福正端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右手滑动鼠标，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屏幕，检视他负责的项目进展，微微上扬的眉毛和嘴角显示着他的自信。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喂”了一声，电话那头是来俊：“好消息，事情成了，下周宣布，资讯事业部新任总监，恭喜你啊。”
  胡福还是不紧不慢地放下电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熟悉的未州，熟悉的蓝天，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他而生。
  书旦把包堡的事情在bm上告诉了岩壑，她说：“包堡一走，我突然发现，自己这几年的班好像都白上了，我以为已经了解了职场，可到今天我才明白，底层员工就像小蚂蚁一样，任人践踏，即使是在box，美好的都只是表象。”
  “其实，我也早有同感，只是不敢对你说这些话，怕打击你的积极性，哈哈。”
  “打击我的是现实。”一个沮丧的表情。
  书旦想着岩壑也正面临困境，问道：“你的事情怎么样，决定转岗了吗？”
  “嗯，决定了，我不会转岗的。”
  “啊？那你要怎样？”
  “我要辞职创业。”
  “创业？真的？”
  “对，我一直都有这个梦想，做好一个品牌，上次去西班牙给了我很多启发，那个烘焙品牌，就是我送你的那个，他们有意想进入中国市场，我想做它的中国区总代理。”
  “哇，这太棒了。真的，岩壑，班长，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一个理想，我现在都感觉很激动，手有点发抖，哈哈，我怎么这么没出息。”
  “真的，你愿意支持我吗？”
  “当然愿意，我举双手支持你，而且，我也非常看好你。”
  “谢谢，嘿嘿，你这么一说我就有信心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的支持可不只是嘴上说说，我会用实际行动支持。”
  “嗯，我想先跟对方沟通一下，然后就需要准备商业计划书，到时候也许你能帮得上忙。”
  “好的，没问题，你想要我做啥，尽管吩咐。”
  聊到这儿，岩壑释然了，这正是他心之所想，他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