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
  “你去哪儿了？”崔士新问向唐艺凌。
  “验证猜想，我没觉得我有做错。”唐艺凌怂怂肩。
  “这个理由很，牵强……”崔士新咽了口唾沫，“为什么就能确定违规后不会立即被处刑？而且我很担心你们的安全，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擅自行动了？”
  崔士新的重点是后面半句。
  他需要的是唐艺凌才能的震慑力，所以需要唐艺凌的帮助，便不会撕破脸皮问某些得不到答案的话。
  毕竟，唐艺凌有绝对不会杀人的理由。
  他不可能放弃顾明衡独自离开。
  “实际上，如果我能提前知道有其他人有不遵守规则的打算，怎么会自己去试呢？”
  唐艺凌把话题的中心移到杨彬身上。
  “我们也……”
  “他的反侦察能力有点强对吧，我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外面其他人存在的痕迹。”唐艺凌说着，设下一个语言陷阱。
  崔士新烦躁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们有眼线。
  唐艺凌没有因为崔士新的隐瞒感到不满。只是需要确定来源。
  “重点注意一下杨彬吧，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不止他，这里很多人都有所隐瞒。”唐艺凌玩味地看向崔士新。
  崔士新却沉默着。
  那个表面懦弱自卑的杨彬，到底是像唐艺凌一样有目的地试探规则，还是单纯地自寻死路。
  但如果是后者，他怎么会有那么缜密的反侦察思维。
  而且杨彬为什么会认为这里有人作为间谍在暗中关注每个人的行为？
  还有仇平乐，段尊安告诉自己，在搜查时仇平乐有意带他远离某个地方。
  这个假设该怎么解释……
  沈石军好像也知道唐艺凌或杨彬什么，不仅仅是之前知道有人会犯规后，表情和行为有些隐隐的轻松。
  该死，每个人都在搞事，崔士新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掌控感。
  这种感觉很不安全……
  “如果你明天不去早集的话，我没什么意见，但是早餐前后我会来检查一下，如果你不在房间，我就，”崔士新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唐艺凌。
  “放心好了。”
  这么短一段时间，的确也做不了什么。
  崔士新想。
  不对，还是要有基本的信任啊。
  “回去好好休息吧。”崔士新顿了顿，说完这句话，时间已是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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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视角转为顾明衡。
  大概是早上七点左右。
  很快地洗漱，便去食堂露脸。
  明衡很赞成崔士新的做法。
  他不愿意相信张民程说的那些所谓这里的杀人规则，但必须假想一下面对着这些杀人诱惑该如何去避免。
  而这种集合确定人安全存在的方式是很好的。
  明衡也有想过。
  大家全部一直待在一起，而且是紧紧抱在一起不松手的样子，起互相监督的作用。
  这样就不会有人遇难了。
  但这个假想实行起来很不靠谱。
  毕竟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包括一些生理需求。
  不想了，反正自己想的都是些没有实际用处的逻辑。
  出门时，听见楼下有靴子的声音，还有房门当啷打开的声音。
  大家都在这个时间点陆续起床了啊。
  明衡感叹。
  昨天担心唐艺凌的安全等到很晚，之后唐艺凌回来告诉自己不会去吃早饭，明衡便给了他一些两人昨天去食堂拿的面包零食。
  顾明衡带上显示器，走出房间，经过走廊，来到梯道。
  超高校级的诗人，谢泽远，正踉踉跄跄地从四楼走下来。
  发生了什么，他昨天的桌面游戏聚会表现地还挺正常啊。
  明衡本来还想对他说“好巧”呢。
  谢泽远好像还没有注意到顾明衡的存在，只是一边走着，一边用带着忧郁眼神盯着顾明衡身后的墙面。
  明衡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摔倒。
  谢泽远的白发凌乱不堪，弓腰驼背的，脸上疲惫不已。这副有些无赖的形象，显然与他现在神经兮兮的举动不太搭调。
  天啊，发生了什么，他昨天在桌面游戏聚会上的表现还挺正常啊！
  自己应该上前跟谢泽远说上两句才是。明衡想。
  “早上好，谢泽远。”明衡叫到。
  谢泽远微微顿了一下，有点吃惊。
  他好像勉强才从昏睡中振作起来，目光慢慢移到明衡脸上。
  “顾明衡，你好。你也在这儿。”
  他说着，跌跌荡荡地走下来，有点力不从心的笨手笨脚。
  “昨天怎么呢？没有睡好吗？”明衡担忧地问。
  谢泽远把一只手放在前额，按了按太阳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天啊，”他茫然地感叹，“我正在想着一个例子——典型的新颖例子，毋庸置疑，都怪我太笨了。”
  发生了什么……
  “我正在准备整理一个自己的诗集，在修改一篇手稿。”谢泽远见顾明衡云里雾里，解释道。
  “哦……那个，一起去食堂吧。”明衡说。
  他觉得不扶着谢泽远，也许谢泽远以这个状态会在半路上摔倒。
  谢泽远还想说些什么，又没头没脑地嘀咕了几句。
  这时，超高校级的文化旅行者，张民程，一脸狐疑地走下来，谢泽远立马安静下来，一如他刚进来时的模样。
  “你也出来了？”张民程有些懒散地说。
  谢泽远瞟了张民程一眼，既不吃惊，也不感兴趣，仍是一脸愁苦地神情。
  谢泽远发起呆来，好像无法阻止自己盯着前面的什么地方。
  张民程站在那里也不动。
  安静，
  莫名的尴尬。
  上面又走来一个人。
  超高校级的天文学家，杨彬。
  他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羞怯地打量着每个人的面孔，可一碰见其他人的目光，就迅速别过脸去。
  更安静了。
  好尴尬，我该怎么吐槽……
  明衡想。
  又一位超高校级从四楼走下来。
  超高校级的神枪手，丰功川。
  怎么可以这么巧……
  怎么可以这么巧？！
  他的面貌长相本来很有英气，但现在看起来很阴沉。丰功川的目光充满杀机，似乎对某人或某事有抑制不住的仇恨，叫人毛骨悚然。
  “艹。”他用他的方式打了个招呼。
  安静。
  “nmmsl，都在这儿站着不动干什么，坟头蹦迪吗我艹，让我下去啊！！”丰功川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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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堂。
  崔士新和沈石军两人煮了一打锅汤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毕竟基本上没有人去吃。
  食堂比较安静，虽说大家两两三三聊着天。
  “那份手稿，我把最后行的韵脚给保留了，我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的！”他愤愤地补充了一句，拾起头来，看着顾明衡。
  “这个韵脚没办法改，它与前面的韵脚押韵。你知道的，在西方人所用的词汇中，只有不到一百个词跟这个押韵。说实话，我绞尽脑汁想了一晚上，但始终没找到可以用来替换的词。”这时，他的表情变了，之前的烦躁不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陶醉的沾沾自喜。一种睿智的激情，在他脸上泛起亮光。
  书呆子一旦发现某种毫无实际价值的事实，往往就会露出这样一幅神情，透过手势表情或语气显露出来。
  “你可曾想过，”他说，“整个英国诗歌的历史，就是因为英语语
  言的韵脚匮乏而受到了影响？”
  “没想过。”说实话，对于这些无聊的问题，明衡从来就没花
  心思想过。
  毕竟对他来说，语言更重要的是实际应用交流。
  况且，身处囹圄之中，他怎会在既无兴趣又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呢。
  “明衡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他问。
  “八点。”
  谢泽远显得有点儿惊诧，随后他说，“我也有想过。就记忆来看某些人逮捕我们可能是3天前，或者是4天前。”他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一下食堂四周的墙壁，“在这种地方，白天或黑夜可以没有分别，时间根本没有什么用了，偏偏崔士新要固定我们行动的时间。”
  是因为昨晚没有睡着吗……
  他有些迷迷糊糊，话也格外多起来。
  “明衡，你知道的，”谢泽远啃了口面包，又说，“不要骗自己，你知道的——你一直都清楚，会有怎样的结果。”
  什么？
  “当我们在忍受痛苦的时候，我们总会希望找到一个为何承受它的理由，咳咳咳……咳咳，这个问题大家都有不同的答案，我很期待那个。”谢泽远说着话，同时吞了一大口面包，噎到了。
  “额……”
  “我一直都期待大家自相残杀的时候，为了生存打破社会给予的良知，这种矛盾也许可以给我带来赞颂的新启发。”
  “这个……我还是想大家一起安安全全地离开比较好。”
  明衡不是太在意谢泽远说的话，他总觉得这些话缺乏真实性。
  “我并不是没有创造性，只是不够聪明，所以需要灵感啊。”谢泽远苦恼地补充到。
  “没准不一定在这里吧。”明衡说。
  “啊！”谢泽远突然露出如梦初醒的神色，“我怎么说了怎么多话！”
  “额……”
  “作为观测者不应该有太强存在感啊，观测者不应……唉……”
  “额……没关系的……”明衡连忙安慰道。
  谢泽远停下来，之后安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