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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晴启予教授要选自己做校长呢？
  这是杨堑这几年反复思量的事儿。曾经丘辰教授有次与他聊天，算是给出了一个答案。序列法院连年沉浮，内部总体分化成了鸽派和鹰派，但更多的是中立派，或者是犬派。之前，鸽派是序列法院的主流，而鹰派的诞生，也是自晴启予担任教授一职之后才有。
  在关于校长的储备人选中，晴启予看中了杨堑的强势主张，于是极力推荐。但是丘辰和阳明棺两位教授认为过于冒险，在征求了授时议院的意见后，还是选择了更为稳妥的另一位人选，一致象征和平的鸽子。
  时隔多年，杨堑其实仍不知道这只鸽子是谁，因为在这作为序列法院最高机密的选举中，所有的候选人除了知道自己，对其他人等一概不知，就像共同走进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森林，避免了内斗的风险。而只有三位教授以上帝视角对比全局，与授时议院做出最终决策。
  之所以如此谨慎，滴水不漏，是由于赋予校长独裁权利的背后，藏有一柄高深莫测的法器，一旦启动，就能令所有法师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失去所有理智和情感，成为宛如敢死队一般的战争机器，不会疲倦，只为杀戮。如果授时议院通过时间加持，这一状态还会继续延长。而一旦时间终止，战争机器就会因精力耗尽而亡。整个魔法历史上只动用过一次，那就是在崖山之战，所有法师抵抗由蒙古帝国所率领的先机族和碳龙。结局万古血枯。也是自那之后，魔法师的精锐丧尽，积累断代，从此急转直下，导致了现今的萎靡不振。
  后来，即便有校长面临四面楚歌采取独裁，但始终不碰那件法器，因为没有人敢孤注一掷，魔法师们已经经不起推翻重来的覆辙。
  所以，选一只鸽子不一定能扭转大局，但至少能保存卵巢。杨堑的杀伐果断，一旦独裁，时刻会将魔法师的命运带到失控。
  晴启予虽然并不这么认为，但她所扶持的鹰，在鸽子们看来迟早会沦为报应。
  然杨堑与晴启予从无交集，更无站队。相反，他也并不完全赞同晴启予的激进作风，对鹰无感，对鸽无奈，所以将他归于任何一派都不公平。
  无论他的强硬和鹰派有何不同，在错失校长一职之后，连周秦玄法学院教授候选人的机会也差点失去。温和的丘辰教授对他有所担忧，而授时议院在打了他一巴掌后，决定还是再给他一颗糖吃，鹰派虽然不对，但也不能敌对，一味的打压恐怕适得其反。况且珠玉在前，激进如晴启予也顺利地担任了教授职务，并无差池，且与其它两位教授形成恰如其分的平衡。在授时议院的算盘里，当下的序列法院不需要有人带头，但需要有人出头，前者能给别人定罪，后者能够自己担罪。之前是晴启予，下一任便是杨堑。
  一边思绪万千，一边马不停蹄。杨堑抵达汉唐魂法学院楼下。序列法院一共有五栋建筑，教学楼位于中央，行政院处于学校的最后方，而三大法院如一道天然屏障，三栋石木共筑的七层塔楼，一进校门就依次横向排开，亦是以此为界，分前操场与后操场。而错综复杂的密室、档案室、实验室等均如星罗棋布一般，分属在地表之下。
  教学楼是供所有学生学习魔法的地方，除了三大教授的办公室，再无其他冗余机构。而关于各自法系的历史和研究，以及学生的住宿，均在所属的法院塔楼中完成，互相独立，互不干涉。而置于绝对安全之地，即序列法院大后方的行政楼，一般鲜少开放，常年封闭。据学校传统，只有拥有独裁权的校长以及三大教授有权进入，那里是一栋造型奇特的“回”字形建筑，黑墙青瓦，无门无窗，无顶无舍，倘若俯瞰只能看见一团青云，全被遮蔽。杨堑曾经猜测，授时议院和炼化一族的到访或许就被常常安置于此。
  后来，他又知道，阴世兵团也被存放在此。
  现在他来到汉唐魂法学院，为的就是找到进入行政院的方法。如果他已经被默许为大权在握的校长，那么他理应拥有这个权利。然问题在于，缺少三大教授和授时议院的完整程序，令他陷入了严重的信息缺失，既不知如何获得校长法器以便危急时发动战争机器，也不知如何才能进入密不透风的行政院。
  这种混沌也令他更清醒，没有来自上层的授权，那些源自底层的加冕只不过是形势投机。他还无法收拢那些散落在底层中的权利个体，因此他现在徒有其表，手无实权。
  这从一早就将他拦在汉唐魂法学院门口的江比然身上，就一望而知。
  “怎么，我还进不了你们学院了？”杨堑掸了掸袖口的灰尘，冷笑道。
  “您瞧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了嘛，何必跑上跑下的，现在正是学校需要您的时候，您可不能太累着，何况还是为一些芝麻大点的小事儿。”江比然笑眼相迎。
  “跟你说？现在汉唐魂法学院你能说了算？”杨堑推开他的手，只管进入。
  但江比然又拦到身前，笑嘻嘻地说：“怎么可能我说了算，除了晴启予教授可没人能说了算。我只是一个传话的，您有什么指示，需要汉唐魂法学院出什么力，您吩咐一声，我去转达给其他老师。”
  此话一语双关，不仅明摆着不让杨堑进，也是暗示他即便至此，汉唐魂法学院还是以早已失去的晴启予教授为令，任何人休得趁机接管。
  杨堑并没有被激怒，之前他便看中江比然的八面玲珑，所以才派他跟韩乘以及宋明灵法学院的米迹老师一道去调查牧机的身世。想必他现在已经知道晴启予教授与牧机身世的千丝万缕，兴许已做帷幄。今时今日，不仅是杨堑打着校长职位的主意，其他人也打着汉唐魂法学院空缺的教授职位，以及更多人秘而不发的心思。
  杨堑对此也早有考虑，如果他现今能承认某个人在汉唐魂法学院的绝对领导，自然他也就能得到相应的拥护与认可。
  但这个用作交易的人选，并不是目前独自站在他面前的江比然。
  江比然的笑脸一如既往，不多一分，不减一丝，标准如常，“我知道您是为了阴世兵团来的，可是就算您来拿我们是问也没用啊，兵团的战力都出自汉唐魂法学院是没错，但是掌控权却一直被三大教授共同持有，后来被封禁也是他们三人一起将整个兵团锁在了行政院，现在晴启予教授死了，另外两个教授也不在，我们就更不可能知道这种绝对机密啊。”
  复活阴世的计划最早由晴启予发起，其他两院的教授顾及风险拒绝参与，所以晴启予完全是用汉唐魂法学院的魔法师为素材，当初炼就的第一支阴世军团，便成为从属汉唐的亡灵军队，因此也被其他两大法院忌惮为“私人兵器”，于是后来经授时议院权衡，封印力与解禁权由三大教授共同平摊。
  “这我自然知道”，杨堑无为难之意，“但是，炼就阴世兵团的方法却一直是你们学院的独门秘术，说白了，我这次不是为那些已经被封禁的阴世兵团而来，是为了新的阴世兵团而来。这现在是我们抵抗猎魔人的唯一希望。”
  没想到，江比然还是笑容满面，语气却显得十分瘆人，“您的意思是……让我们造出一批新的阴世兵团？可是晴启予教授之前试过，最后还是在四夜古城输给猎魔人了啊。”
  “那是因为晴启予教授孤军独战，在序列法院没有哪一院的魔法是一家独大，只有三者共生才能发挥战力。为今之计，三大学院都必须参与进阴世复活计划中来，不能再让任何一支独自牺牲。”
  江比然的眼睛笑成一条缝，不假思索地道：“可是，你确定三大学院都愿意？即便你能做得了周秦玄法学院的主儿，那宋明灵法学院呢？我可听说那边现在拧成一股绳，都在明目张胆地抵抗你的政令，毕竟阳明棺教授只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定，他们都还在等教授回来主持大局。”
  “凡是变局，每一方都有自己的盯上的果实，他们也不例外。你们掌握炼化阴世兵团的秘术，让他们从名义上掌握新兵团的统帅权，这样的交换，他们会答应的。而你们日思夜想，晴启予教授毕生未完成的阴世复活计划，你们也终于能毫无顾忌的在三大学院展开。你们都会得到你们想要的。”
  “那你想得到什么呢？一个没有实权的校长职位，恐怕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江比然笑容可掬。
  “我要为序列法院重新选一个阵营，”杨堑的话只说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