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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北翎的掌心飘出一瓣羽毛，放进缪芥奇手中，帮她攥紧，道：“这是我的魔法斗篷，平常不用的时候就是一枚羽毛飞刀，你用它杀了我，既不会流血也没有疼痛，所以你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缪芥奇拼命摇头，用仅存的力气抗拒。
  但她的双手已经被汤北翎牢牢抓住。他将借她的手，杀死自己。
  这也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
  汤北翎没有闭眼，面带微笑，惨白的脸上依然暖如春天消解的冰河。羽毛飞刀的刀口离他的胸膛只剩一指距离。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紧紧盯着对方的双眼。
  汤北翎的眼中是告别。缪芥奇眼中是不解。
  当他已然准备好迎接死亡，却被一把外力推开身去。牧机冲了过来，丝毫不给他们时间反应，就拽着缪芥奇的手，将羽毛给到刺入腹中，并不断地用力，希望伤口更深。
  他觉得缪芥奇的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理应自己来还。千言万语他也不知从何说起，只留下一张面瘫一般的表情。他不想给缪芥奇和这个世界最后一张笑脸，因为面对死亡，他真的开心不起来。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自己的死法，或者人生结局，无论怎么样，都该死于毫无意义，比如在一次与别人的斤斤计较中被揍死，又比如在一次暴饮暴食中中毒身亡，再比如在一次菜市场的拼抢中突然脑梗……
  反正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是出于还债还是解脱，都会被他人赋予各种意义。
  至少让对方感到如此。
  缪芥奇和汤北翎目瞪口呆，看着牧机狼狈的身躯垂垂倒下。没有淌下一滴血。羽毛飞刀的夺命并不在于伤口，而是在于吸食对方的浑身血脉。
  原本洁白无瑕的羽毛，如今宛如一块凝固的鸡血玉。
  虚弱的缪芥奇渐渐恢复血色。一切奏效。生命得到延续。虽然牧机并不会法术，但依然拥有魔法之眼，持有法师身份。以命续命，也成为这四夜古城中一桩最稀松平常的交易。
  另一方，几阵下来，丘辰与方献之互有胜负，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击退对方。
  空气中飘散着丘辰掉落的银发，他笑道：“可以可以，没想到你已经达到了这种水平，可惜啊，你不打算回学校了，要不然我和阳明棺教授还真放心将学校交给你。”
  几番对抗中，方献之的手指还在颤抖，“我猜你并没有使出全力吧，怎么，不想杀我？”
  “这么好的苗子，杀了多可惜。哈哈。”
  “但我就没有你那么心地善良了，如果你们再不把龙灵还给我，不仅你，下面那几个学生，我也照杀不误。”
  周围的猎魔人越聚越多，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藏身暗处的彭南严也在静观其变，如今居然不用自己动手，序列法院的人就自己先起了内讧，待到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而最令他关心的是，碳龙被退化成了龙灵，正在两个学生手中，他已悄然启动了龙灵夜市的结界，即便所有人都有本事逃出去，龙灵也会被困在此中。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世上仅存的一只碳龙，竟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四夜古城收入囊中。
  丘辰扫视一周，道：“如果不清理这些喽啰，无论最后我们谁赢了，都无法从这儿出去。”
  方献之道：“用你的‘庄周晓梦’就很容易出去啊，除非你是故意在这儿不想出去。“
  “哈哈，真可惜你不是我们学院的老师啊，真想将我的毕生所学都传给你。没错，有些事情我得查个清楚，现在碳龙这一遭，完全是打断了我的计划，是个插曲。”
  “你也发现这四夜古城存在的巨大蹊跷，是和序列法院有暗地里的关系？”
  “嗯？”丘辰表示出浓厚的兴趣。
  “我也是来这里给碳龙疗伤时才发现，那个从来不对外开放的北大街，好像只接待序列法院的人。”
  “你是从何得知？”
  “龙灵夜市有个专门为碳龙疗伤的陈老，跟我是旧相识，闲聊中他谈到的。具体的他也不清楚，每个夜市的商户都不太了解其他夜市的状况，更何况还是向来如禁忌之地的北大街。不过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感兴趣。”
  “你虽表面这么说，但骨子里还是偏向学校的。否则你也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告诉我这个信息。总之……多谢了。罢了，作为回礼你就去拿回龙灵。反正我迟早还会找到你，到时候再找你借碳龙一用吧！”
  “你们俩就这样达成交易了？真以为这里是由你们说了算吗？”
  底下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不见人影，却犹在耳畔。
  “这是……”丘辰立马警觉起来，“这是姚北刑的声音，我以前和他交手过一次，这下情况可不秒了。”
  方献之并不管这些，只想在局势异样之前，先拿回龙灵。
  但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姚北刑赫然出现在他们中间，身上裹着稀薄的烟雾，黑色长袍从半空垂坠的落在地上，如夜幕倾泻，随风浮动的细碎波纹更似漆黑纤细的长发。
  丘辰憨憨一笑，“看来今晚北大街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啊，姚大师终于有空出来招呼老朋友了。”
  姚北刑的嘴角扬起如墨笔勾勒的弧线，冷冷道：“我只跟能打赢我的人做朋友，你们？都没这个资格。”
  “别这么势力眼嘛，”丘辰放声大笑，“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也能给你学习啊，要不然你现在收我为徒？”
  “老东西，让我收你为徒？我看你是想让我给你养老！别在这儿给我耍嘴皮子，说吧，想怎么死？今晚把我们四夜古城搅得不得安宁，如果你们不赔上几条命，我们都不好意思再开门做生意。”
  “说实话……我们都没打算死。看来只能跟姚大师掰掰手腕了。”丘辰没有再笑。
  言谈中，方献之看懂了丘辰的眼色，他打算独战姚北刑，而让自己带着学生和龙灵趁机逃离。
  事虽如此，但方献之又在两难之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