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舟飏的车停在了约定地点的门口，他对着她说道：“我就不去打扰你们姐妹畅叙幽情了。你与她们好好聊聊，这么多年，她们两个其实挺想你的。”
  “我知道。”雪阳道。
  进到里面，雪阳一眼就看到了允在窗边，正谈笑风生的两个女孩子。
  她们似乎变了不少，但也似乎哪儿都没变。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雪阳坐到两人对面，温声问道。
  暮晨诺很快地低声回答：“不介意。”然后扭头看向了窗外。旁边的刘欣冉则是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兀自玩着手机。
  雪阳目光温和地看着二人。
  暮晨诺的头发烫成了金黄色的大波浪，柔和地垂至腰间，映得她眉目之间的气质更显温婉，一身水粉色的连衣裙恰到好处地衬出她肤色的白皙。
  而刘欣冉则一改小家碧玉式的披肩发，剪了干净清爽的短发，原本的婴儿肥变成了尖尖的下巴，一身黑色皮夹克配以她无甚表情的脸，令人无端生出几分惧意，不敢随意靠近。
  沉默了很久，很久
  雪阳才轻声说：“我回来了。”
  望着窗外的那双眼睛骤然通红，那个始终盯着手机桌面的目光也终于落在雪阳脸上。
  暮晨诺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她一眼，乌亮的大眼里闪着盈盈的水光，连声音都是哽咽的：“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六年，我们连你在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欣冉的那一通电话，我们可能到现在还…”暮晨诺抿了抿唇，晶莹的泪珠顺着脸畔落下来，浸湿了她的前襟，“还在无限期的等你。”
  “对不起，”雪阳低声道。
  “用不着你的道歉，”刘欣冉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个讽刺的弧度：“你把我们当成傻子是不是，捐肾捐得那么干脆利落，怎么，挺拿自己当圣母啊！”
  “欣冉，”暮晨诺扭过头伸手扯了扯刘欣冉的袖子，“话有点过分了。”
  “过分，呵，哪里过分了？”刘欣冉目光犀利，毫不留情，“是她当初不声不响走掉的，现在又这样回来了，她把我们当什么？”
  “对不起，”雪阳只能重复这三个字，别的，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暮晨诺擦干眼泪，平复了情绪道：“雪阳，你不知道，你消失以后。我们有多害怕，多担心。后来又得知子天的肾是你给的，你明白我当时的感受吗？我觉得像是自己亲手把你推上了冰冷的手术台。我怨的不是你，是身为你朋友的我自己。”
  “对不……”雪阳张了张嘴，却又沉默下来。
  刘欣冉拨弄着额前的碎发，用鲜少有过的认真语气说：“我心大不代表我没有感情，我会心疼，会自责，会因为你是我刘欣冉的朋友而担心。时至今日，墨雪阳，我仍然拿你当朋友，可你呢？”
  雪阳抿了抿唇角，尽力让那看上去像一个微笑，她的声音一贯平淡，此刻却有着无端的沙哑：“你们一直都是我的朋友，不管是对于曾经的墨雪阳来说，还是对于如今坐在你们面前的sunny，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呵，谁信呢，当年换了手机没通知我们的是你，走掉的是你，六年来一次也没联系过我们的也是你。你刚消失的那几个月，我和晨诺打你手机都快打疯了。因为你，晨诺差点和与她感情最深的哥哥闹翻。你呢，你当时又在哪？”
  面对刘欣冉一声高过一声的指责，雪阳只觉心被扎得难受，她喝口水，定了定神后说：“我当时在英国疗养，因为在贫血的状况下贸然手术，所以，只能一直卧床。我哥怕我情绪波动太大不利于恢复，就断了我与外界的联系。”
  “那么后来呢，为什么也一直不主动找我们？”过了许久，暮晨诺才轻声问。
  “因为……我害怕，”雪阳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杯子外沿，缓缓地说：“我害怕听到你们说，你们是因为想我捐肾才愿意接近我，我害怕你们会因为我的不告而别而厌弃我，我也害怕，你们一旦知道了我的踪迹，会透露给暮雨泽。当年的我，并不想见到他。”
  “原来………我才明白，真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我们总觉得自己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方式，以为有什么事必须要说出来才算是朋友。可是我现在才懂，有些事说出来是因为太痛，所以不想独自承担，而有些事不能说，是因为痛到极点，才会连说出来来的力气都没有。”
  暮晨诺用温婉如晨露的目光看着雪阳：“对不起，我这一声道歉迟了这么久，你可以原谅我吗，雪阳？”
  刘欣冉自从听到雪阳的那番话后就愣到现在。
  雪阳在她们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太过于强大了，强大到经常让她们忽略了，其实她们同龄。接连遭到打击，任谁都会难以接受，即便那个人是似乎可以刀枪不入的墨雪阳。
  “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好吗？”刘欣冉冷酷的态度消减，语气软和下来。
  雪阳猛地抬眼，看到的依稀是六年前的面孔。
  她笑了，弯着唇的样子仿佛能令整个世界都冰雪消融，暖得如同脉脉春风。
  暮晨诺嘴角边梨涡浅浅，那是已经释怀的笑意：“欢迎回来，雪阳。”
  刘欣冉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冲上去扑到雪阳怀里，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死丫头，你终于回来了，我真怕你刚刚直接被我气跑了，要真那样的话，我就一辈子也不理你了。”
  暮晨诺也站起身走过去环住她们：“那你刚刚还说的那么凶。”
  刘欣冉从雪阳怀里探出头：“不说出来，我难受！”
  轻轻拍了几下刘欣冉的背，雪阳道：“我知道，你只是在乎我。”
  重新回到座位上，三个女生聊起近况。
  刘欣冉目前在m大读大四，课业繁重的同时，课余生活过得也是风生水起。“脾气火爆，潇洒难惹，”几乎成了她的标签。
  暮晨诺虽说也在上大学，但学习的并不是自己喜欢的设计学，在她父母的压力下，她学习了工商管理，毕业后直接进入慕氏集团实习，以便能在未来帮助家族企业继续壮大。
  雪阳听到这里蹙了蹙眉：“你没有告诉你哥这些吗？还是说他没那个能力帮你？”
  暮晨诺有点悲哀的笑了笑：“是我没有告诉他。他凭一己之力创办公司就已经很劳心劳力了，我作为他的妹妹，在他创业期间没给过他任何帮助，又怎么能给他添乱，让他因为我，去跟父母撕破脸呢。”
  人么，都是在成长的，她已经过了任性妄为的年龄了。
  雪阳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总感觉暮家好像彼此之间只是陌生人，甚至，他们可能还是彼此厌恶的。
  但她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看似随口安慰了一句：“放心，会有办法的。”
  暮晨诺笑了笑，没出声。
  在刘欣冉的建议下，三个久不相见的女孩逛了街，看了电影，唱了k，直到都累的筋疲力尽了才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