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是暮雨泽的母亲，夜舟飏的姨母，你可以称呼我杨女士。”杨芙的声音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面上也是一派冰寒。
  雪阳面上浮过一丝诧异，但又被她很好的掩饰掉：“杨女士，您好。”
  杨芙笑了笑，娥眉之间隐藏着些许不屑道：“我先说明我的来意吧，夜舟飏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侄子夜子天，他患有肾衰竭。而我无意间得知，墨小姐你的肾脏，正好与他的型号相匹配。
  现在他的病情恶化，待在明仁医院的icu里，我希望心地善良的墨小姐能够帮他一把。”
  闻言，墨雪阳的手顿了顿，握着咖啡杯的手渐渐收紧。她抬头看向杨芙，眸中不辨喜怒：“想必杨女士的目的不止这一个吧。”
  “墨小姐是个聪明人，”杨芙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阿泽一向很疼爱子天这个小弟弟，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为了给弟弟找肾源而答应和你交往。虽然我理解他的心情，但我并不认可他的行为。所以我希望墨小姐能在手术完成后放手，至于补偿，钱不是问题。”
  说着，杨芙拿出一张空白支票，放到雪阳面前。
  雪阳的呼吸渐渐紊乱，她几乎听不懂杨芙所说的每一个字。
  无法遏止的寒意在血管中疯狂流窜，冰冻她的神经。
  雪阳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定力几乎要即刻崩塌。
  她端起杯子，手不可察觉地微微颤抖，然后她轻轻酌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的味蕾蔓延到整个口腔，浓郁之后余香绕齿。
  咖啡因子的作用使她的精神稍稍振奋，让她有了一点思考的空间。
  “墨小姐，”看雪阳似乎在走神，杨芙加重了语气，“我打听过了，你的家境并不好，拿一颗肾来换一大笔钱，这生意你并不亏。我的时间有限，希望你尽快给我答复。”
  雪阳垂眸，把支票推回去，维持着脸上礼貌的笑容：“第一，我是穷，但还没有穷到要靠卖肾来吃饭，所以，您不要用钱来羞辱我。
  第二，我与您儿子的关系如何，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我不会在这件事上给您做出任何承诺。
  最后，我的时间同样很宝贵，您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认为我们的谈话可以就此结束了。”
  雪阳的态度仍旧十分温和，可她言语中的内容却让杨芙感到前所未有的恼怒。
  她刚想再说什么，可雪阳已经起身离开了。
  雪阳走得很急，步伐有些凌乱，全然不复刚才的冷静自持，唇角也褪去了血色，苍白而干裂。
  但或许只有她才知道，是什么，让一向冷情的她如此失态。
  雪阳走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条停着黑色轿车的街道。
  她停下来，拿出手机，打给枫逸轩。
  “喂，轩，我是墨雪阳，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枫逸轩笑着答，嗓音温柔平缓。
  “夜舟飏与暮雨泽是不是表亲？”
  “是。”
  “夜舟飏是不是有一个患了肾衰竭的弟弟？”
  “………是。”
  “好，最后一个问题。这件事，你也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枫逸轩脸色一变，意识到雪阳所言是何意后，想要解释，但却发现言语是那么无力：“雪阳，我………”
  “呵，我知道了。“雪阳轻笑一声，抬手遮住眼前的光，冬日的阳光太暖了，暖得让人有些目眩。
  “枫逸轩，我很高兴……交到你这个朋友，只是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枫逸轩想扯出一个苦笑都做不到，心痛得好像马上就会碎开一样，胃在不停地痉挛。
  眼眶里有什么湿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开出痛苦的花。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但对子天来说，这却是最好的结果。
  雪阳，对不起。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
  即使他真真切切地对这个清冷的女孩动了情，到他却背叛了她给的信任，为了她那可耻的……愧疚之心。
  谁让当初，他一时疏忽，让子天出了事故，以至于子天原本就不好的肾，出了问题。
  也正是这个原因，夜舟飏恨透了他，暮雨泽疏远了他，et待他如同陌生人。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兄弟通通离他而去，他现在却还要为了自己的私心，伤害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雪阳的意思，他懂了。
  “枫逸轩，你真是卑劣得让人恶心。”
  他这么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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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阳挂了电话，失神地站在路上，行人怪异的眼神是不是落在她身上，她却毫无察觉。
  什么朋友，爱人，原来都只是为了她身体里那个鲜红跳动的肾脏。
  这还…………真是讽刺。
  天气变得真快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飘起了小雪，点点雪花随着风飞舞、盘旋，勾勒出冬季白色的寂寥。
  雪阳伸出手，一小片雪花落在她的指尖，同样的冰凉，连着神经蔓延到心里。
  她哈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手机铃响了两遍，她看了来电显示却没有接。
  如果枫逸轩想要救那个名叫夜子天的小男孩的话，他就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暮雨泽。
  而她，也早在拨出电话的前一刻就做出了决定。
  用她一颗肾，救一个人，还一腔情，足够了。
  突然，她的手机响起彩信提示。
  她点开，脸色倏地苍白下来，她努力地稳了稳心神，朝那个电话回了一则六个字的短信
  “我同意，别动他。”
  那边也很快地回信：“识时务者为俊杰。”
  路上行人稀少，仅有的几个，也都是围着围巾，戴着帽子，急匆匆的赶去什么地方的样子。
  唯有雪阳，神色淡然，了步履缓慢，如同是送来初雪的精灵。
  什么时候谁说过
  与心爱的人共赏初雪，便能与之白首一生
  又有谁说过，初雪之时，蚀情销爱，该多么疼痛
  她想救人，但却不想这般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