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姐放学回到家，刚跨进院子，奶奶手里拿着棍子在院子里撵着我的“小花”追着跑。“小花”看到我“汪汪汪”叫着跑到我跟前，我对着奶奶嚷嚷“奶，你干嘛打小花呀？”
  奶奶杵着棍子对我说：“这小东西，偷着在灶柴堆是扒拉着把柴堆倒了，差点砸坏了锅灶了。你说该不该教训着？”
  “那您吓吓它就好了，干嘛追着它打呀？您看它被吓着多可怜的。”
  二姐对奶奶埋怨着。
  奶奶气喘着对我和二姐说：“养着看家护院，可你俩看它，整天地给你找事着，不教训调教着它上不了架子的。”
  “小花过来，你怎么又干了坏事呀？再不乖着就不要你了。”我蹲下用手摸着小花的头训斥着。
  小花伸出头用嘴舔着我手，委屈地看着我。
  “走，进屋。”二姐对我和小花喊着。
  “小花”跟着二姐和我身后摇晃着尾巴一蹦一跳地欢快跑着。
  进了屋里，我把书包放到堂屋的大桌子上，拿过条案上的茶壶对着嘴就一气地喝着。
  “你又用嘴对着壶嘴喝水，讲你多少回了，记性让小花吃了。”二姐冲着我嚷嚷着。
  我冲二姐做好个鬼脸笑着“记住了。”
  做作业时，我跟二姐说：“昨天下午，我放学跟明生到大队去玩，在院里看到了城里来的知青了。都穿着军装，精神的很。他们还跟明生和我打招呼着呢。”
  “你又跟着明生逃学了？”二姐凶着我问。
  我急忙解释着“没有，只上了一节课，体育课没上让我们放学了。”
  “明生他是逃学的吧？”二姐追问着我。
  “不晓得？我在巷子里碰到他，他叫我一道去大队部的。”我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二姐警告着我道“你可不能逃学，知道吗？就是明生叫你，也不能。让大姐晓得了你我就都讨不了好的。”
  “嗯，晓得。”我悻悻地答着。
  因为我被明生表哥喊着逃过一回学去围湖滩上抓鱼，被大姐知道后给了我一顿暴揍，打得我屁股疼了好几天。晚上洗澡时大姐搓着我背手摸着我屁股，流着泪跟我说：“三宝，姐打你重了。你要晓得，你是汤家独苗，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全家都活不成了，可晓得？”
  “大姐，我下次再不敢了。”我低声向大姐保证着。
  “没有下次！”大姐吼着我说。
  这是我上学后大姐第一次打了我，也是最后一次打我。自这次后我也淘气过闯着祸，但大姐都是重重地说我后就责怪着二姐没看管好我。
  我写好作业，递给二姐，二姐把我的作业草草地看了遍后还给我说，“作业做仔细着，要学会自己检查。”
  “大姐说让给你检查的。”我呛着二姐道。
  二姐对我叮嘱着“好啦，你自己收拾吧。我去菜地摘菜了。”
  “我也去。”我央求着。
  “那你快着点吧。”二姐走向灶屋后院。
  晚饭后，我跟二姐和奶请求着“我去巷子玩会。”
  “别出巷子口，就在院外巷子里玩会就回来。”奶奶叮嘱着。
  “晓得了。”我答应着跑出堂屋。
  巷子里三好他们在屋墙角前空地上在玩着打铜板，（注：铜板，就是铜钱。大清的钱币。）我站在旁边看着。打铜板是我们这些孩子在巷子里常玩的一种游戏。几个人在地上划一条线，每个人站在线里往墙壁前扔着铜板，谁扔的离墙壁近谁先打，捡起自己地上的铜板，往靠近的地上铜板丢去，随后用自己的大拇指和中指尺量着，只要能够着，就赢了拿起铜板归自己了。
  三好玩的精，每次都是他赢最多。
  “三宝，来玩不？”三好冲我喊着。
  “我没带铜板的，不想玩。”我跟他说。
  三好对那几个输了的说：“不玩了，跟你们玩没劲。这样，我们到大队部去看知青去，他们吹的口琴可好听了。”他转身对我问着“三宝，你去吗？”
  我正忧虑着，三好催着我“天黑还早着呢。去吧，可好听了。”
  “好吧，走。”我答应着。
  我们远远的就听见从大队部的院子里传出来的口琴和知青的唱歌声。
  我听出这是一首苏联的歌曲，叫“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每当我听到苏联的歌曲总会很激动。
  我真正懂得欣赏歌曲的时候，中国早就和前苏联闹翻了，唱苏联歌曲是反动的，是和政府闹对立。可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唱俄罗斯歌曲，那是因为受大表哥和大姐的影响。我的大姐比我大9岁，大表哥根生大12岁，50年代未，他们正上中学，那时学习苏联老大哥搞得轰轰烈烈，苏联歌曲更是在学校和知识分子当中广为流传。我的大姐是学校的文艺骨干，自然大唱特唱，记得我那时只有五、六岁，大姐把我抱在膝盖上，一首一首的唱那些动听的、优美的俄罗斯歌曲。我天资聪明，乐感也不错，竟然学会了不下几十首，虽然许多我完全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胡乱哼唱，但我喜欢。
  我们吃过晚饭，大姐把事忙后闲下，晚上在堂屋外天井边乘凉时，大姐、二姐座在凉床，我一定会爬上姐姐的膝盖，缠着她给我唱歌。大姐就会用脚打着拍子：“的啦啦啦啦啦，集体农庄到处呀喜洋洋”和“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儿也不再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我心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夜色多么好令我心神往。”一边让我靠在她怀里享受坐在她腿上的待遇。
  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听大姐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首歌。
  我们进了大队院里，站在院门边墙角看着知青们座在队部会议室的门口台级上吹着口琴伴奏唱着歌曲，他们唱的委婉动听，歌声在院子黄昏的上空随着蓝天白云飘扬。三好他们听着好奇，而我听的如痴如醉地不由自主的小声跟着哼哼着。
  张小萍走到我身边，弯下腰轻声问着我：“小同学，你也会唱这首歌呀？”
  我从歌声里收回我的痴醉，抬头看着她白净净的瓜子脸上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和红樱桃似的嘴唇里洁白的牙齿，她弯下腰时前胸抵垂在我眼前，我看着她胸前挂着的两坨小山峰和身上散发丝丝清香，使我喘着粗气脸通红着低声回答着她“跟我大姐学的。”
  “我叫张小萍，你可以叫我小萍姐。你叫什么名字？”张小萍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说。
  我被她润滑纤细的手握着，心在“澎澎澎”地跳着，结巴着说“我，叫，汤，吉。”
  “汤，杰。好男人的名字，我喜欢这名字的。”张小萍夸张地叫着。
  我冲她痴迷迷地笑着看着她，一下感觉到她像极了我大姐。马上产生了和她有了亲切感。
  “张小萍，你看你俩长着多像呀！你认他做干弟弟吧？”刘国庆在院子门口对我俩喊着说。
  “我认你做弟弟，你愿意吗？”张小萍细声细语问着我。
  我点点头答应着。
  “来，到我房子里，我给样东西。”她拉着我的手说。
  我跟着她走进到她床边，她蹲下身从床底下拉出一只皮箱子，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本红缎面的笔记本，站起身来递给我说：“送给你。”她刚递到我手上马上又拿了回去对我说：“你等会，我要在上面写下赠言给你。”
  她座在床上把笔记本铺垫在大腿上，弯腰手拿着自来水笔在翻开的第一页上写着“祝你学习进步！让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然后在下面落款姐张小萍1969.5.13.。写好后双手递给我说：“小弟，给你。”
  我缩着手忐忑地看着她笑着。
  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用手抓住我的手，把笔记本塞进我手里，对我说：“拿着！”
  我和她从房屋里走到院子里，三好看到我手里的红缎面的笔记本和张小萍牵着我手。他睁着眼睛无比羡慕嫉妒地看着我，惊诧地张着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