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必死志，世间真就没了再能阻拦我们的东西？
  不，能拦我们的东西还很多，比如他们正在面对的强弓劲弩，比如他们将要面对的翻飞铁蹄。他们已不能再进一步，箭雨覆盖下，他们甚连转头都或会被整个钉死在原地。
  但对许多人来说，他们也无转头必要了，因在劲力不足维持的瞬间，长箭便已贯穿他们的身体。
  张添也想见见那个名叫凌御风的男人，他觉自己能够见到他，可是他没有。为何现实总要去和梦想作对呢？闭眼瞬间，张添就也明白了，梦想和现实并非那种对立到不可协调的关系，只是自己没有能抓住，或者说，只因自己努力尚不够，所以才未能有去让梦想转为现实的那天。可他也已不想了，因他今日所做的，在帮自己的同时，也算帮了他一回。再加自己并非一个人，还有那么多的志同道合者，所以他觉此生无憾了。无憾，那就闭上双眼吧。可他仍是想看看，看看这些人能否创造出奇迹，看看那些嚣张至极的金军，是否也会有被杀得抱头鼠窜的时候。所以他在勉力挣扎着，脖子后转，他想最后再看一眼将近者。
  “这已是我全部的能力，之后所有事，拜托了！”
  心念一句后，哪怕双眼仍睁着，他也再看不见那许多人影。
  而在三轮箭雨后，多铎因愤怒而铁青着的脸，终也没有那么难看了。但其眼中凶戾确是丝毫也未减。望着仍在苦苦支撑的寥寥数人，在觉成就热血涌起时，挫败也同时升起。所以他转头，见得军马大致已经平静后，战刀也就斜指向天空，此为阵中所有人都知晓的动作，将刀起，马蹄急，将刀落，生无依。所以瞬息间，本是喧闹的军阵，骤就安静了下来，只剩军马马蹄踢地及打喷嚏的声音。
  看着眼前的一幕，苏锦程虽不愿去高看自己的敌手，可当对方拥有此般锐利时，他仍忍不住就叹服了起来。
  “如此铁蹄下，大明真能撑得下去吗？”
  或许不止他一人，但凡见过金军冲锋者，也都会生同样的想法。山河飘零，此已成为定局了。
  可纵定局又怎样？
  苏锦程转头，连同陆孔两人，身边虽只剩下三十人不到，但在他们的眼里，他也看到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所以纵成定局又怎样，大明江湖，也还存着泱泱大明该有的勇力和气节。
  铁笔已被收回了袖中，掌中劲力相引后，两把长剑便是落进了掌中。不问前程的秀才，除那一手好字外，也能杀得一手好人。
  “杀！”
  这是多铎下达的命令，也是千军万马共同喊出的声音。
  杀，战场上，只有杀字一字，只有杀之一事，方能去让自己再看明天的太阳，再历世间的温暖香风。
  “杀！”
  这也是苏锦程他们心中怒吼的声音。或许此生仍留有遗憾，哪怕对友尽义对国尽忠了，可对自己的父母······
  对不起，这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说出的话语，现在他们，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