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杨念如的留言
作者:
六昧 更新:2021-05-20 08:06 字数:4101
待得大批江湖人士离城七日后,一个背背长剑,身穿一身灰色麻衣的男子方才出现城门前。他的嘴角衔笑,面上虽有一道醒目的伤痕,却也不会显得那般狰狞恐怖。不,那疤痕不仅不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狰狞恐怖,反而就好像说那是天生就附着在他脸上的东西,和谐得毫无突兀之感。
此人便是自离苏道朝后一路循迹而来的凌御风了。
前不久,若是他进宁远城,定是不会吸引到那么多的目光,可是现在,当得人人都出城而只他一人进城时,就不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了。甚在他欲进城时,守门兵丁还好意提醒了他。
“阁下此刻方入城?”
凌御风疑惑地看他。
“难道现在不能再进了?”转头去看自己身后的种种,也只一脉平静,丝毫不见其他诸如烟尘马身之类的东西。
“进倒是能进,但你就不怕说再耽误,便是什么都捞不着了?”
“捞什么?”凌御风装傻地看他。
“你又何必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竟是为何而来。”
“我知大哥都在说些什么,但那和我实无多大的关系,小子就只是为看热闹而来。不然您瞧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哪能争过那些五大三粗的江湖豪杰啊。”
凌御风伸出那双修长纤细的手,虎口处虽有常年练剑所结下的茧,但也因他好久没再握剑了,所以厚茧也是渐渐被磨平。乍眼一看,还真像是一双富家公子的手。若非他穿那种寻常农夫才穿的衣服,或许别人真就当他是个富家公子了。
听他这么说,守城兵丁也是例行公事地询问起来。
“既如此,那便说说自己名姓吧。”扯过桌上的登记簿,兵丁便是等他凌御风开口。
“林风,双木林,大风起兮云飞扬的风。”
“说个吹风的风就行,还什么大风起兮云飞扬。”兵丁撇嘴,明显是不屑于这种卖弄的。“何处人氏?”
“开封府人!”
“来此为何?”
“主为看热闹,途经宁远,便也想看看这座牢固的新城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
“长剑解下,我们得看看!”
“给!”凌御风很是爽快就将背上的蜀道剑解下,但在兵丁拔剑相观时,却是不无得意道,“你能相信吗,就这么一根铁条条,就值五百两银呢,说来连我都不信。”
“五百两?”兵丁锵的一声将剑插回鞘中。“若非别人眼光差,便是你受他人骗了。这种东西别说五百两,便是十两银子,我也觉它太多了些。”
“英雄所见略同英雄所见略同。”再将兵丁递过的长剑背回背上。“实不相瞒,我就总觉那人是在骗我的,不然别人又怎会以三两银子的高价卖我?”
“三两?”兵丁重看凌御风的目光又变了。一个能信三两银子买来的东西竟能值上五百两的家伙,怕不会是个傻子吧。虽觉面前这自称林风的家伙脑子有问题,兵丁却也继续道,“不管你来宁远做什么,有一事都必须清楚,宁远城中,不许任何偷鸡摸狗的事情发生,更是不会允许其他诸如寻衅滋事的事情,否则,定会有你想象不到的东西出现,只怕到那时,你想后悔也是来不及的了。”
“多谢官爷提醒!”虽称呼几变,兵丁却也不曾去计较这些。只听凌御风继续道,“官爷放心,小子不过在这城中歇上一晚,待得明日鸡起,便是要去追赶那些热闹的,不然可就真的追不上了。”
兵丁不再言语,伸手就让凌御风进了那扇当今最难破的城门。
信手走在城中,听着那些四起的喧闹,看着来往不断的行人,凌御风也和杨念如他们初入宁远时一样,对那两年前方到此处的镇守者自是感佩到不行。
“现在大明朝,毛文龙虽也可称为能,但和孙大人及袁帅比,那可就要差上些许了。只可惜这辽东经略使是个不能久握在手的烫手山芋,不然孙大人和你袁帅配合,又何惧他努尔哈赤啊。可惜可惜,当今世间再无比这更可惜的事了。”
一路嘟囔而来,买过一个山东煎饼后,他人也是到了望北楼前。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这意思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吧,虽是和我一贯的性子不符,但也不知怎滴,今天却也就喜欢上了这股子霸气。所以虽是囊中羞涩,却也无论如何都得进去瞧上一番才行,毕竟能压烟雨楼的所在,可是少之又少啊。”
说到烟雨楼,凌御风目光也是不自觉就瞥向了望北楼斜对面那栋高大的建筑。其实若真只从外表看,则它望北楼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那百年烟雨楼的,人家财力如此,反光的琉璃瓦在这城中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凌御风摇头叹上那么一声,低叫两句烟雨楼后,人也进了望北楼。有些东西虽还没有彻底失去,但那两条相反的路,却是只会让人越走越远的。
楼中热闹果也是能配上楼外的喧嚷,四方口音混杂着,不只有南北,甚连梳着一条小辫,操着一口异族言语的金人也有。
凌御风方才进门,小二就立马搭着白布地迎了上来。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嗯!”凌御风摸摸自己的口袋,犹豫道,“我得先问问,这里住店多少钱,吃饭又要多少钱?”
“客官放心,”小二依然还是满脸的笑容,全然不因凌御风言语而慢待于他。“望北楼绝对是这宁远城中价格最最公道的地方,客官若只呆一晚,所需也不过是两百文,若想吃得好些睡得好些,七钱银子也已足够了。”
“七钱银子就够了?”凌御风伸手指指楼上那间临窗的屋子。“七钱银子能住那间吗?”
“当然可以!”小二忙不迭点头。“望北楼里最好的房间,也就只值七钱银子。”
“那我就住那间了。”自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极其豪迈地递给小二后,凌御风也恬不知耻地大声嚷了起来,就好像他递出的不是一块刚足七钱的银子,而是一锭十两的金子般。“小二,好酒好菜,都可劲儿给大爷上啊,今天得混个真正的酒足饭饱。”
捏着手中银块,再听凌御风那豪放至极的声音,小二不自觉就愣了愣。这样的客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呢。可在呆愣片刻后,他也紧跟凌御风身后地叫了起来。
“爷先歇息,酒菜一会就上。”
不顾楼中众人的异样眼光,凌御风径就去了那个靠窗的房间。
开门关门,不及打量屋中一切,凌御风就又朝着那扇可见屋外景象的窗户走去。
“吱吖!”
窗户打开,再伸手在那窗缘的缝隙中摸索几下,一根细小的竹条也就凭空出现在了凌御风手里。
“不会又说一些废话吧?”
想起此前曾经的种种,凌御风很自然就生出了这种预感。是啊,好像每次出现这样的东西,上面所写都不过些,“凌老鸟,这家的酒不错呢,可也是我先喝的。”“凌老鸟,今天看到了个很不错的姑娘,就在这扇窗里看到的。”要不就是,“杨贱,这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哦,但我就不说,我气死你。”“沈抓鼠,今天遇到了一只可以让你抓的鼠,可惜,我没帮忙。”
没错,凌御风现在所待,就是此前杨念如沈杨的房间,而他之所以选这间房,也只因他看到了某个约定好的东西,两个猪头,一个贴在靠街的墙上,猪头直拱向前。而那另一个猪头,则是隐现于窗外,若不细看,则无人会发现它的存在。因着两个猪头的指引,凌御风便是寻到了这根竹条。但当看得竹上所写,他那微笑的脸也是阴沉了下来。
果不其然,那两家伙始终狗改不了吃屎,花费如此,竟是只写了“凌老鸟,你死哪去了?”这么八个字。
“唉!”
凌御风双手扶额地坐下,可是转念一想,他又不知杨念如他们能再留下些什么。关心关心他?这八个应该就是最能体现他们关心的字了吧。透露透露已经探到的消息?算了吧,他们知道的,凌御风自觉自己知道的不会比他们更少。剩下的就还有些什么呢?凌御风忽就拍起了大腿,从那椅上站了起来。
“对哈,江湖不是有传杨念如和青城剑派那名叫周采薇的姑娘在一起了吗,怎就不给我说说他们的事呢?”
对他们言,好像除了这些事情外,也就再没什么可称大事的了吧。
将得这根竹条折断后,小二也是送进了酒菜。
酒菜非是烟雨楼中的那种翠绿琥珀酒和细肉柳条丝,但那烧得金黄的整只鸡鱼和翠绿青菜摆在桌上,也能给人一种富足感。酒很辣,所以只喝一口,凌御风就扯过一根鸡腿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而就在他大快朵颐时,屋外也是传来了喧嚷声。
“客官抱歉,这间屋子已经有客住了,客官自可再选另一间。”这是小二拦阻的声音。
“不管谁,我们自会和他说,你不用再蹚这种麻烦。”这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前行脚步未停。
“虽如此,但小人还得提醒客官一句,宁远,并不会像其他城池一样,这里不许惹事的。”
“毋须你提醒,或许我们就认识他呢?”
“纵认识,也得容小人去通报一声才行。”
“不用!”
冷漠的男声一起,凌御风就笑着站了起来。右手依然抓着那只油腻腻的鸡腿,大步就朝门口走去。到得声音无限接近后,凌御风也用那双油手打开了门。随即斜靠在门上,看着也已经变了模样的两人,对那尽职的小二道:“小二哥,没事没事,我们真认识,就让他们进来吧,也好尝尝我方花重金买下的那许多美味。”
凌御风明显看到了男子眼中的失望和疑惑,陪他身边的女子则是毫不犹豫道:“我都说了我们认识的。”
看得凌御风那如饿死鬼投胎般的模样,再听他花重金买了许多美味这种话,店小二便觉自己实是不该多管闲事。可因职责所在,他也还是开口问道:“客官真与他们相识?”
“嗯!”凌御风点头。“相识的相识的,还是很多年的朋友呢。对了,”凌御风转头看向那个不断皱眉的男子,伸手道,“有钱吗,小二哥这尽职尽责的模样,实是难得,帮我打赏打赏吧,以后再还你。”
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女子正欲出言,他却也是伸手于怀,掏出一两银子地递给店小二。
店小二接过,口中虽是道谢,但看三人模样,目中还是犹疑不觉。
“没事没事,”凌御风朝店小二挥手。“我们都知这是宁远,和其他城池不一样,所以断是不会做些自惹麻烦的事的。小二哥只管离去便是,待得需要时,我们还是会再唤你的。”
凌御风说完,店小二方才退了开去。待得三人进屋后,凌御风便道:“莫玄衣啊莫玄衣,你虽变了容貌换了玄衣,但你为何不将自己声音脾气改改呢,这样是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的。看吧,若是像我这样换了个彻底,纵是怀疑,也是不能一眼认出来对吧。所以我说啊,就你们这种大门大派的人,实是不适合易容。”
凌御风说出莫玄衣这三字时,那女子本已握剑在手,随时都能一刺而出。但她未出,男子便是握住了她手。到得凌御风说完,她眼中的敌意也是变成了怀疑。
“现在他可挡不了你一击。”男子未曾否认,却也没有肯定,不过道,“你可知自己现在什么模样?”
“有吃吃有喝喝,再加没人知道我名姓,这可是难得的自在潇洒啊。”
“可有许多人,或是并不希望看到你如今的自在潇洒。”
“没关系的,”凌御风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他们都坐下。“不管在不在,他们也都能很好的活着。”
“所以杨他们都对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