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我只要宁远
作者:
六昧 更新:2021-05-20 08:06 字数:4125
唐代诗人刘禹锡曾言,“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于山于水如此,于城亦如此。所以后世之中才会出现那么那么多的故居和遗址,甚至为了一个名人故居,还会引起两地居民的争吵。
对宁远城来说,出名也只因它迎来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不然对远居山海关外,墙不高城不深的它来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而那使它这般出彩的大人物,便是历史上那能以区区宁前道这么一个小小官职便敢违抗兵部尚书、蓟辽经略使高第命令,敢在金军气焰最盛时说出五年平辽等等狂言的抗清名将袁崇焕。
饮冰室主人梁公启超曾为袁督师做传曰:督师名崇焕,字元素,广东东莞县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授邵武县知县。史称其少年慷慨,富胆略,好谈兵。遇老校退卒,辄与论塞上事,晓其厄塞情形,以边才自许云。后天启二年正月,广宁师溃,督师一人单骑出阅关外,遂擢兵部职方司主事。当时督师曾言关外情况说:“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后因廷臣称其才,故得监关外军。而督师能施自己毕生方略——守关外以捍关内,则起于大学士孙承宗的信任。
天启二年,王在晋以兵部尚书代熊廷弼经略辽东,因在晋无远略,徒作偷安计,所以就议在距关八里处筑重城,会因在晋于蓟督王象乾争论不决,而十三山拥难民十余万,就困不得出,乃使大学士孙承宗行边。当是时,崇焕自请将五千人驻宁远,以壮十三山势,别遣骁将救之。时承宗与象乾谋,象乾以关上军方丧气,议发插部护关者三千人往。承宗以为然,告在晋,在晋竟不能救,众遂没,脱归者仅六千人。
承宗既驳八里重城议,便集诸将谋所守,阎鸣泰主觉华,崇焕主宁远,虽是在晋及张应吾、邢慎言皆持不可,承宗却主崇焕议。自此,距山海关外两百余里的宁远城便逐步走进了世人的视线。
初始时,承宗令祖大寿筑宁远城,大寿度中朝不能远守,筑仅十一,且疏薄不一。天启三年九月,崇焕至,乃定规制,高三丈二尺,雉高六尺,址广三丈,上二丈四尺,使大寿与参将高见、贺谦分督之,定于明年竣工。遂使宁远屹然为关外一重镇,让久处战火之中的关外民众能有一个暂存的栖息之所。
故在天启五年,也既无数江湖人士涌入宁远城时,它已是附近两百里处最为富庶安宁的大城。因有袁崇焕他一人在,虽也时受侵扰,却是从未伤及过根本。
而当众多执剑的江湖人士涌入宁远后,先前被遣筑城的祖大寿、高见、贺谦等人也是齐聚议事厅,他们都觉这非一件寻常事,或者说,宁远城并不能像其他诸如开封南京等城一样经历一件那么不寻常的事。
所以当得祖大寿入厅,见到那个虽是不甚高大却仍能给人一种莫大安全感的身影时,便是急不可耐道:“袁帅可知城中发生了什么?”
袁崇焕缓缓转身,虽是未着铠甲,只一身常服地站在桌前,可是当他目光扫过时,还是能给人一种莫大的自信,哪怕他的脸上带着疑惑。
“大寿在说什么呢,我怎听不太明白?莫不是金军又来扰城了?”
“若是金军扰城,老寿定是不会来见袁帅的。”高见笑道,“他现在定是已经骑马披挂上阵了,哪还能这么急急燥燥啊。”
“就是!”祖大寿也出言道,“若真的是那些小贼,我才不会这样呢。可现在进城的那些,明显就要比那金军来得更烦人。你们难道都是不曾听说过那凌御风做搅屎棍的本事?按说他在别处搅搅就算了,现在来我宁远城,到底是想干些什么?他莫不是也想揭揭袁帅的短?”
“凌御风?”袁崇焕也笑了起来。“以他现在名声,想不知道都难啊。”指指厅中座椅,待得他们落座后,袁崇焕方又道,“但你倒是说说,相比那些积蕴百年的大家大族,我这小小宁前道又有什么短可揭?说我大放厥词不自量力还是说我恃才傲物不尊将令?其实这些他都可以说,因这也是事实啊。袁崇焕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连我自己都承认的东西,又会怕他说?但是除了我,这城中可是还有你们三个参将的。老实说,你们都有没有做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袁帅所说见不得人的东西是指什么?”
袁崇焕笑着问,所以贺谦他们也笑着答。因是都清楚袁崇焕是个怎么样的人,也就能分清什么是在开玩笑什么是真的。
“比如强抢民女强占民宅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袁崇焕说完,祖大寿就仰天大笑起来。“袁帅可是真能说笑,现连该做的事都做不完,哪还有时间精力去强抢民女民宅啊。再说,抢那玩意儿来干嘛?莫不成你们还有那精力?”
听完祖大寿言语,三人眼角不自觉就抽了抽。这种久在军中的大汉,果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可他这是又在质疑什么呢?想到这点,高见贺谦就马上和他区别开来。
“还真别说,”高见开口道,“虽是每天烦累,但在脱下衣甲后,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却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当然了,像老寿这种早早便将精力消磨殆尽的家伙,这种东西那可就是天方夜谭了。”
“这事,我好像也老早就听说过。对了,是听谁说的来着,好像就是迎春楼的老鸨子。她是怎么评价我们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祖大将军来着,这我得想想,得好好想想。哦,”贺谦恍然道,“记起来了,她好像是说我们祖大将军,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的孔武有力啊,不,应该是孔武,但无力。”
“哈哈哈哈哈!”
袁崇焕也跟着他们地笑了起来。反是最最口无遮拦的祖大寿涨红了脸。
“你这小子,”他指贺谦,言词不顺道,“竟敢随意编逗于我,小心我真就将你揍得爬……不,揍得无力起来。”
“这是编逗?”贺谦完全不管祖大寿的愤懑,继续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问那老鸨子?”
“走走走!”贺谦说完,祖大寿就拉着他的直欲往外走。“谁若不去谁就是孙子。”
“喂喂喂喂喂!”高见拦在二人面前。“这大白天的,你们就想去听小曲了?大寿啊大寿,方才还说没精力呢,现在看来,应是精力旺盛才对吧。不然这烈日当空的,小心被烫了一层皮啊。”
“你这老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祖大寿伸手,又将高见给拽了起来。“走走走,今天倒要去问个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无力的那个。”
“走就走,难不成我这假的还能怕你这真的。”
“就是!大寿啊,我觉你应该找个什么能遮脸的东西戴上,对了,这身盔甲可是万万不能再穿的,我们宁远兵可是丢不起那人。”
“应是你们两个该找个猪尿包套上才对,不然一会可真得被骚死。”
三人吵着闹着本已走到了门边,可脚刚欲迈出,祖大寿又将其收了回来。
“怎么,大寿这是不敢了?毫无疑问啊,现在认怂绝对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佳的选择,三日不见,大寿谋略见长啊。”
“屁!”祖大寿狠狠甩开了他们两人的手。“今天还有事情要商量,就不陪你两个不知轻重缓急的家伙胡闹了。”
转身之后,他就又变成了最明事理者。转变之快,直看得高见贺谦两人苦笑着面面相觑起来。
袁崇焕依然坐在木椅上,似是知道他们会再回来般。
祖大寿走近,没有去说他口中那需商量的事情,反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开口抱怨道:“眼看他们两个欺负一个,袁帅也是不知帮帮我。”
“帮你做什么?”袁崇焕也笑了起来。“若说斗嘴的话,纵是我两绑在一块,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
“袁帅说得对。”祖大寿深以为然地点头。“他俩也就嘴上功夫厉害,若真像个男人一样的动手,他们两个绑在一块也不见得是我一个人的对手。”
“大寿这话就有些吹牛了啊!”
高见二人也是重回椅子上坐下。可当二人坐下后,却是没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们都是经久沙场的老人,自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能做什么时候不能做。再者就是,这宁远非是他祖大寿一人筑起来的,他们也为之付出了无数的汗水。所以当得宁远或许会有麻烦时,他们自也会心存疑虑。所以尚不待祖大寿开口,高见便是询问道:“对这些江湖人士进城,袁帅可是知道些什么?”
瞬间,三双六只眼睛就一齐盯向袁崇焕。他们并不需要怎样的解释,因为相信,只有袁崇焕点头,他们便会起身告辞。因在他们心里,既然袁崇焕知道,那便说明这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问题。很多东西只需一人来考虑,他们负责执行就够了。可是袁崇焕并未点头,反是揉起了眉心,迟疑道:“虽可称知道,但我却也不敢确定说此事就一定对。这不是带兵打仗,所以我也就不敢称能。”
“袁帅是说,他们未进宁远前,就已有人前来打过招呼?”
高见贺谦的眉头同样皱起,只有祖大寿在认真的听着。
“若非如此,我又怎可能会任由他们进得宁远来?正如大寿方才所言,那叫凌御风的家伙,可不是任何一座城市都能稳稳接下他的。咱们宁远还太年轻,受受金军的攻击就算了,再加凌御风,那可万万受不起啊。”
“那来见袁帅的,可是凌御风?”
袁崇焕摇头。
“凌御风虽是侠名赫赫,但在此事中,他似也不过一颗棋子而已。”
“一颗棋子?”祖大寿插口。“当今天下,谁又让能凌御风变成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大寿难道就只听说凌御风正四处惹祸?”贺谦转头去看祖大寿。“这事,可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可纵不简单,袁帅也是同意了的,对吧?”
祖大寿言后,三人眼睛又再一齐停在了袁崇焕身上。是啊,纵是不简单,他们也已入了城,这就说明在和那人的交谈中,袁崇焕是给了肯定答复的。
“他说不过借我宁远一条道,绝不扰我宁远百姓的生活。”袁崇焕道。
“袁帅相信他说的?”
“嗯!”袁崇焕点头。“因我也想看看那些所谓江湖人在遇选择时,是会遵循自古便有的信念,还是会转向他们一直都很不耻的那些东西。”
“所以我们便是什么准备都不用做?”
“不!”袁崇焕摇头。“他们去做他们的,我们也该做些自己能做的,光只看着,还是不放心啊。”
“袁帅不放心什么?是金军,还是他们?”
“都有!”袁崇焕眼睛眯起。“迁都沈阳后,努尔哈赤不可能会就此偃旗息鼓。听说今年辽沈两地的雨水不错,待得秋后,金军定已是被养得膘肥马壮。到得那时,他们会怎么做,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清楚。可当他们正在蓄势待发时,我们都在做什么,又能倚靠些什么?现在看来,两党之争虽已结束,但那些连自己身体都保不全的家伙,能为倚仗吗?我袁崇焕纵是胆再大,也不敢在此事上胆大啊。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去维持现有一切,哪怕这很可能会在以后的史家眼中落入下成,却也是那没办法的事啊。我们得守住宁远城,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得守住宁远城。有了宁远,大明天下方才会有一道不那么容易攻破的屏障,大明百姓方才能有一丝希望,一丝尚可安居乐业的希望。所以此时,宁远不能得罪人也不敢得罪人。只要他们做到自己承诺的,便借给他一条道又如何,只要宁远在,便是什么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