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丁氏三兄弟
作者:
六昧 更新:2021-05-20 08:04 字数:4126
莫玄衣紧皱其眉,身止剑停后,看向白衣男子的眼中满溢怒火。他都快忘记自己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候了,对,上次生气,还是他和凌御风相识不过一个月的时候。且他当时所气者也和现在不同。那时的他气凌御风也气自己,气凌御风,是因他的巧言令色;气自己,则是因为自己在他巧言令色后的口不能言。但也因那时的气愤,他收获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友谊。此时怒,却也和那份友谊有关。
“它怎么会在你手里?”莫玄衣怒目而视。
那是和凌御风紧紧黏在一起的东西,因它,凌御风才有了一个大梁公子的称号。他们早已分不开了,人们想起大梁公子这四字时,脑中浮现而出的定是一把剑和一个人。大梁公子是剑,一把只属于凌御风的剑。但就这时,那把剑却落在了别人手里,一个假扮凌御风的别人手里。
两天前,莫玄衣方听到了马杰传之语。
“有人遥遥坠崖去,有人身伤不见影。世间侠客二三人,但知此言勿挂心。”
方闻时,莫玄衣觉一切无事,真就在那江湖客的舒适大床上饱饱睡了个美觉。谁知方过两天,他就看到了这把和那人始终不离的长剑。所以他怎能不怒,即怒自己,也怒那无能之人执了一把不该他执的长剑。
“公子说它?”白衣男子强稳其身,平举大梁公子地问。
“再问一遍,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无人怀疑现在的莫玄衣会在下一秒将那柄鱼肠短剑插进白衣男子的胸口。白衣男子却若毫无感觉一般,依然面带微笑地看莫玄衣。
“公子说笑了,它岂非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你也配将它留在身边?”所出之语毫不容情。
“配或不配,它都已留在了我的身边,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明证?”
似又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时争吵,岂非也像现在一样?不管莫玄衣如何暴跳如雷,凌御风都能始终面带笑容,有条不紊地说些什么。
一切都好像以前,莫玄衣却是再不回以前。身形拔起,整个人又狠狠冲向白衣男子。
“现便让你看看,你到底配不配用这把大梁公子。”
“轰!”
此非雷声,而是莫玄衣鱼肠短剑和那柄大梁公子再次相撞的声音。两剑相撞时,一股凌厉之风便已以双剑为中心地扩散开来。风行无阻,直将那尚在空中的下坠之雨震得四散开去。
一剑而下,白衣男子只觉那双握剑之手一阵发麻。他本想避开不接,可当短剑降下,他方发现自己不得不接。在那猛力劈落的短剑之下,他只觉天地虽大,却无一角自己的容身之地。所以他只能举剑来扛。一次这样,两次也这样。莫玄衣不遗余力地劈下三剑之后,白衣男子也终于是单膝跪地,以剑为柱方能不倒在积水之中。
“你配不配?”
莫玄衣的怒喝之声凭空炸响在空地之上。杨念如和周采薇本就好奇于场上的劲力波动,此时再闻怒喝,他们不由自主就停了下来。
古菁紧紧捏着自己袖中的那把短剑,因为太过用力,能明显看到她的躯体在雨中颤抖。
相识十余年,她何曾见过莫玄衣这样。身为刺客门中将那一套刺杀手法修到最好的鱼肠剑首,莫玄衣又何曾这般不顾所有身法技巧地凭力猛砍过。
古菁知他为的是什么,从他看到那把剑的瞬间,古菁就知他都为了些什么。初闻凌御风之名,她觉自己尚能挽回些什么。虽然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也为莫玄衣能找到一个至交好友而开心过。现在呢,当莫玄衣仅为一柄剑就这般怒不能抑,她又能再挽回什么?有些事是她不愿看到的,怎奈那不愿看到的,却也非她所能控制的。
所以她在抖,为那些不可控的事情。
杨念如转头,双眼停在那柄完好不缺的长剑之上时,他的眼神也变了,变得阴煞恐怖起来。
“确定那是他的剑?”
双手紧握金银锏,一如方才的莫玄衣。
莫玄衣未答,不过紧盯白衣男子。
“他在何处?”
莫玄衣问,鱼肠翻转瞬间,也震落了附在剑上的雨点。
“公子问的又是哪个他?”哪怕双手双腿均被压得无甚力气,他仍笑着。
“明知故问,会让你受些不必要的苦,比如现在。”
“那公子又何必再明知故问?”白衣男子笑着,笑得让人很是牙痒痒。
“拿来!”
莫玄衣伸手,白衣男子却又露出了不解之状。
“公子想要什么?”
“我只问你,”杨念如插嘴。“他,是死是活?”
白衣男子再露不解之状。
“两位公子为何专说这种不明其意的话语,他是谁?我识人虽多,但这一月时间里却也无有空闲去关心他人死活。”
“不说?”杨念如双眼眯起。“现在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双锏微举时,莫玄衣身影也忽窜而出。此次相对,莫玄衣对上了那擅使短刀的杨沫。
“杭州城中,我遇上了仇谨之弟,今日遇你后,就该轮到那位勾魂墨衣了。”
蒙面人依然未曾说些什么,不过将那短刀使得越发快了些。
两人皆使短兵,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再加两人移动身形极快,乍看望去,直若两人在进行一触即分的碰撞般。但在场中的任何一人都知道,就是这样的一触即分,稍不留神便能让人命丧当场。
此处相斗甚酣,另一边,周采薇也重新持剑,不让莫玄衣口中的饿殍吴两有机会参与进杨念如和白衣男子的战斗之中。周采薇功力本就可处顶尖之列,纵是手执双叉,吴两也不敢说必胜,更别说是用短刀的现在了。但也因吴两使刀亦如使叉般不计后果、招招皆是以命相搏,所以战斗经验并不丰富的周采薇也是一时拿他不下。自然,他想援手白衣男子的想法也未得实现。
莫玄衣对上杨沫,周采薇不改战斗目标,那所剩的白衣男子,自就暴露在了杨念如双锏之下。
“你说我该以何种办法让你多尝些痛苦?”
杨念如走近,白衣男子也慢慢站起。
“公子这样的人,应也想不出什么太过恶毒的手段。”
“这剑不属于你,所以我打算让你放下。”
“白衣长剑,白衣虽无明显标志,长剑却只能是大梁公子。我若将它放下,又怎能称大梁公子。”
“你守这虚名,行这违逆苍生的事,所为之何?”
“我身具此名,自该做些造福苍生的好事。”
“看来真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非是无可救药,而是不需要救。”
白衣男子说完,竟是先行举剑,直刺杨念如。
怎奈此为两者相斗而非两者对弈,在超过太多的武力之前,先行者并不能因此而占得先机。所以杨念如金锏一砸,堪堪就砸在了将欲变招的长剑之上。长剑无恙,白衣男子的手却又抖了起来。
“就你这样,也配执大梁公子?”杨念如不屑道,“真正的大梁公子,纵我双锏齐上,也不能让它移动分毫。看看你现在模样,再有两锏,许就该吐血跪地了吧。你不适合行那造福苍生的好事,又何必为难自己?”
“天下若连凌御风都不适合,那公子告诉我,又有谁适合?”
长剑再起,此次非刺,而是直斩而下。
“铛!”
银锏上举,止住了长剑的下落之势。于此同时,金锏再由下而上的直撩而上,再次撞上了长剑之身。
白衣男子只觉长剑将要脱手而出。双手紧紧握住,方让其只在手中轻轻颤抖。两臂已经麻了,身在真正的武力前,他也感觉到了真正的无力。
“到得现在,你还不放手?”
杨念如站定,雨珠落在双锏上,跳溅起无数细小水花。
“我若放手,便该叫人瞧不起了。”白衣男子再笑,但在此时的笑中,却也包含上了无奈。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然后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再别掺和进这纷纷江湖来。”
“公子觉得可能吗?”再视那把三天前方到自己手中的长剑,白衣男子再言。“白衣,大梁公子,所有该有的我都有了,我也该做些江湖大梁所该做的事了。”
“执迷不悟,你很快就会什么都没有。”
“是吗?”剑锋并未再举,而是隐藏在了雨幕之中。“公子若无这么多废话,或许我真会变什么都没有。怎奈公子几位太过自信,自信得都已到了自负的地步。而自负,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公子可已想好这代价是什么?”
杨念如虽是双目一凝,却也并未做出太多的举动。手中双锏尚未举起,白衣男子却已大叫出声。
“向我靠拢!”
说完,他的脚下就像装了轮毂一般,以一种从未展现过的速度快速移到东边一堵无人相守的高墙之下。他身动时,另外两人也立刻抽身而出。
杨念如先是不屑,可就在他双腿移动之时,三支白羽长箭竟是穿过雨幕的分别射向了他脑袋腹部和大腿。对得寻常人言,不管弓力几石,穿行密密的雨幕之后都会使其威力稍减。此箭不同,不管箭速抑或箭羽穿行时所夹风声,都好似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所射而出般。且此三箭明显为一弓同时而发,虽是射往不同位置,箭速却都无有区别。所以杨念如只能撤身而躲。单闻箭羽之声,他便知自己挥动双锏的速度定是及不上这长箭的穿行速度。
他退,白衣男子自也就到了他想到的地方。另一边的莫玄衣和周采薇也遭遇到了此种情况。天下没人能在一瞬间朝着不同方向同时射出九支箭,但若是三人,则有可能同时射出九支箭羽。
所以不用去看那箭上标识,单凭那无与伦比的箭上功夫,杨念如便知来者何人。人们若称凌御风剑术为天下第一,那对箭术而言,定也无人能与丁家三兄弟争锋。
七年前,有三个身形相貌均一致的男子走出了那个小小山村。他们出得村口,便是进了一片养有食人老虎的茂密山林。
说来也巧,当他们三人相继射出连珠箭,一举将那只花额猛虎射毙林中时,由官府组织来猎虎的数十猎户也进了山林。当得他们看到那具虎尸时,只见虎皮覆盖的地方都没有任何伤痕,那对虎眼之上却插了两根直没到尾的白色羽箭。当他们将猛虎解剖之后,又发现猛虎口中竟也插了支被咬断箭尾的长箭。自此,“三丁射虎箭”的名号也渐传而开。
江湖有传,百步之内,三丁所射箭羽,不管移动的活人还是不动的死物,只要他们想射,便没有射偏的时候。三箭齐射对他们来说不过小技,若是同时射出九星连珠,哪怕是江湖第一的高手,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此时三丁齐至,三人分别瞄向了杨念如三人,有他们为阻,纵是杨念如等人的身法再快,也不太可能拦下白衣男子等人。但,虽是明知如此,三人还是不约而同就冲向了白衣男子所处位置。
“嘣嘣嘣!”
和方才的三箭齐发一样,这次却于瞬间响起了三声弓弦。弦响三次,所发箭羽便是有了九根。且这九根箭羽均非只为伤人而来。三根立于前后,另外六根则分立左右。九箭齐下,竟是封住了三人的追捕路线。
白衣男子已在杨沫吴两的搀扶下上了屋檐,杨念如三人却仍停在屋下。
“诸位,今日非是杀人时,我等来此也不过相接一人而已,还望放行方是。”语出屋顶的一个男子,男子手握强弓,弓上已搭长箭,长箭指向杨念如。
再看古菁周文元,他们此时也正被人纠缠着相斗。而那屋顶上,除了三把强弓之外,还站有数个手执刀剑之人。
“看来真是废话太多了些。”杨念如兀自自嘲。“今日此事说明,若想做事,便不可多说废话,若是废话太多,只怕将会一事无成。”再看那三人,朗声道,“丁氏三兄弟,几时也要依附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