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凤语的病一天天好起来，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些。第三日已经可以下地了，到了一个月左右，虽然还有些许的咳嗽，但已经不是十分碍事了。
  姒水总是在他身边殷勤得很，有时连姬凤言都能瞧出几分端倪来：“姒水姑娘，怎么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又照顾了你那么久，你不在我身边端茶倒水伺候笔墨？”
  “姬公子要是缺人伺候笔墨，想来庄姑娘乐意得很，你又何必在这里调侃我。”姒水语气十分爽快，姬凤言也是聪明人，只是笑了一声就不再多问，专心的陪着庄悦抓药散心，四处闲逛。
  姬凤语却总是不安心，他有时也似乎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直到某一日姒水又在一旁伺候笔墨，姬凤语蘸了蘸墨汁，似乎想在纸上写什么，却又没下去笔，抬眼瞧了一眼正在专心磨墨的姒水，又低下了头，似乎想接着写，却迟迟没能落笔，直到一滴墨汁滴在了面前的纸张上，晕开一大块黑色。
  “水儿……”姬凤语小心翼翼地开口，姒水依旧专心磨墨，只是应了一声，姬凤语语气依旧带着迟疑，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直到姒水觉着不对抬起头：“怎么了？”
  姬凤语似乎自己也惊了一下，他摇了摇头，姒水“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磨墨，姬凤语却愣愣的看着她，看了半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没有落笔，也没转过头，只是这样看着她，看了许久，他才开口：“你……喜欢我吗？”姒水被他突然的问题问的有些惊讶，还没回答，姬凤语就转过了头，“没什么。”
  “喜欢的。”姒水的回答很肯定，“我从前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才算是想嫁给一个人，嫁给李岳之后也不觉得嫁给他有什么不同，只是做起事来更加容易了。可是见到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想嫁给你，我喜欢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怕你醒不过来，我也想一直照顾你。”
  姬凤语的眼睛微微带了几分黯然：“你不必为了照顾我委屈自己。”
  姒水突然笑了，她放下手中的墨条，握住了姬凤语的手：“我这一生与许多人拥抱过，握过许多人的手，可是只有握着你的手，才会心跳加速。我从来不是相信一见钟情的人，但是在我的人生之中，除了哥哥，你是第一个真心对待我的人，给了我在那段时光中从没有过的温暖的人，你是不一样的。”
  “芈梓康和李岳对你都很好，他们很喜欢你，我能看出来，其实你嫁给李岳，我很放心。”姬凤语的声音很低，很温柔，“他和我不一样，他武功高强，心思缜密，人也沉稳，他可以保护好你。”
  “他对我很好。”姒水没有反驳，“他很照顾我，对我很好，他也很好。我知道他对我好，可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我也不会和他永远在一起，我知道，所以我尽我所能补偿他，他要的理想，我帮他完成了，他的性命和他的千古名声，我也为他保住了，虽然我不能还给他爱，但我们两个人从来都是势均力敌，谁都不欠谁的。至于芈梓康，他想要的一统天下我也给了，哪怕一方是我的母国，一方是你，我也没有迟疑过，我也并不欠他的，我们是平等的，互相欣赏，但我对他们不是爱。”
  “可是我……”姬凤语的语气之中依旧带着几分不确定和迟疑，“我身体不好，很快我所有的权势也没有了，我保护不了你，也给不了你任何……”
  “你不是送过我一个戒指吗？”姒水晃了晃自己的手，姬凤语的眼眶似乎微微红了，过了半晌，他把姒水拉到自己身边，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温柔：“水儿，我想亲亲你。”没等姒水回答，他就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带着几分试探，姒水最开始也楞了一下，下一刻，有几分坏心眼的舔了舔他软软的唇瓣。
  姬凤语却像触电一样跳开，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了，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没能说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姬凤语的呼吸才恢复平静，他转过脸，脸色还是那样不太正常，琢磨了一会儿，把纸张推到了姒水面前。
  “你……你给你哥哥写一封信吧，告诉他你平安，再……再告诉他……过些日子，我要娶你。”说完这句话，似乎耗尽了姬凤语所有的勇气，他转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琢磨了一会儿，他猛地起身，“我……我有点累了，先去床上躺着了。”
  姒水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她凑到他身边，踮起脚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遵命，二殿下。”
  姬凤语居然愣在了原地，直到姒水展开纸都写了七八行了，他才回过神来，好在没忘记自己要做什么，磨磨唧唧的朝着自己的床走去。走到床边，他解开外衣，脱下鞋子，还朝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躺了下去。
  躺了许久，却又睡不着，他转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转过身对着墙，嘴角渐渐有几分笑意浮现了出来。
  原来此生，真的还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他闭上了眼睛，唇角依旧带着笑，隐约之间，似乎还能想起许多年前，他离开越王宫之时那个带着几分犹豫的吻，那个时候，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她生命之中的过客。
  原来……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真好。
  姒水没过多久就写完了信，不是想写的东西少，是因为想写的太多，却又觉得写多了实在麻烦，只挑了几个重要的事情写在纸上，写完之后又看了几遍，想着自己许久没有见到姒长宁，心里也有几分惆怅，又在邀请他参加婚礼的那一部分多添了几句话，添完之后又觉得有些累赘，却不想删改什么，满篇字句都带着几分幸福的感觉。
  等到芈梓康打到懿城，一切就都结束了，她就和姬家两兄弟还有庄悦一起去隐居，只做寻常夫妻，不必再沾染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