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让位，芈梓康即位，为新楚王，是年三月，新楚王大婚，迎娶太尉堂妹张氏。
  该年七月，楚国大军兵临临溪城下。
  “将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姒长宁站在帐子前头，呆呆地看着朦朦胧胧露出一个影子的临溪城，直到下属提问才缓过神来，他微微一笑：“去把岳林叫来。”
  岳林来得很快，提着自己的剑，站在姒长宁身旁，姒长宁没说话，他也没催他。两人就这么站着，站了很久。
  “那里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姒长宁才没头没尾的来上了一句，岳林微微一笑：“属下明白。”
  “那里的一草一木，曾经都是我要守护的，都曾经是我深爱的。”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远方，“现在张太尉回去了，只有我带着楚国大军，亲手毁掉这个地方。”他拔出腰间的剑，指着那个方向，那个朦胧的城池，那个哪怕是在如此的黑夜之中依然巍峨高大的城池，他突然笑了，不知在笑什么，笑了许久，他收回剑，眉眼中带着曾经的姒长宁绝不会有的嘲讽，“那个地方，现在挂着我母亲的头，坐在顶上的人，手上有数万兵士和我妹妹的命。而我的手上，也沾着曾经尊重我爱戴我的人的鲜血，待到楚国的铁骑踏平临溪的那一天，我们就两清了。”
  “找不到她的尸体，她或许没有死。”岳林的声音很轻，像是这夏夜里朦胧不定的风，带了几分自己都能听出来的迟疑，他又低下头，微微笑了笑，“这是姒长风欠我的，我永志不忘。”
  “若是越国投降，我们就不能对姒长风动手，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了。”姒长宁的眉眼之中有几分黯然，“他是我哥哥，也是我毕生的仇人，但有些事，不是这样。”
  “国家为重，我明白的。”岳林的语气似乎带了几分轻松的意味，“陛下大婚已过了四个月，或许也会有好消息了。”
  姒长宁也笑了，他回过头，似乎在看着楚国盛安的方向，看了很久，他才喃喃：“我倒希望他会真的快乐，至少我们之中，总有人是幸福的。或许这天下人，也大多是幸福的，这就是我们的追求。”
  “百姓总是最容易满足的，只要能吃饱，只要不被欺凌，他们就有幸福的可能。”岳林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我希望他们幸福，希望有朝一日人人都能吃饱，人人都能快乐。”
  “或许……”姒长宁抬起头看着星空，或许什么？他没能说出口。
  或许这个世界上……
  “我们的粮草还有多久？”
  “大约三个月。”
  “明日起，无论城里兵将如何叫骂挑衅，拒不迎战，等我命令。”姒长宁的声音似乎又坚定了起来，“一定让你们进临溪城。”
  “属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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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颁布了一道法令。
  自即日起，所有男子终身只有一名妻子，不准纳妾，只有和妻子和离或是妻子亡故才可另娶。
  女子可同男子一般进学堂或是进官场，甚至王女也可以即位，所有待遇与男子相同。
  他颁布法令的那一日，正是王后怀孕的日子，天下人都说，楚王待王后极深情，只是法令传到临溪那里的时候，姒长宁和岳林还在执行着那个围城的任务，法令传到的日子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看着天上的明月，不知为何，两人竟然默默了良久。
  隐隐约约的，似乎能看到临溪城在放烟花，姒长宁站起身来。
  “攻城。”
  临溪城破，姒长风被俘，越国再无血脉传承，接下来，只剩下一些扫尾的事情了。
  姒长宁带人闯进越王宫的那一日，姒长风已经服毒自尽了，在他的龙椅上。
  他就那么站着，愣愣的，甚至忘记了下命令，直到属下提醒他，他才吩咐叫人整理姒长风的尸体，妥善安置。
  那是他对姒长风的胜利，他赢了，姒长风一败涂地。
  可是很多事，并不是赢了就会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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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班师回朝。
  姒长宁赐万户侯，岳林赐卫尉职。两个人终于还是又回到了楚王宫，芈梓康见到岳林的脸的时候，倒是愣住了，沙场征战这些日子，他的脸不似从前那样白净了，在烈日下晒得有些黑，也长了胡子，再也看不出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
  尤其是脸上那道伤疤，那样恐怖的伤，没有人认出来那是曾经的宰相大人，除了他们几个曾那样熟悉的人。
  他似乎很爱笑，和从前的李岳不一样，他总是那样温温柔柔的笑着，无论是怎样的场合，面对怎样的人，怎样的问题，他都是那样温柔谦和的笑容，只是在隐约之间，似乎还能见到曾经那个抱着书，连一个疑问的语气词都不舍得说，很少能给个笑脸的李岳。
  只是恍然之间有些相似罢了。
  宫宴结束，芈梓康召了姒长宁和岳林一起去了他的书房，屏退了下人，他似乎想问什么，却没能问出口。
  岳林却先跪下了，依旧是那样谦和的模样：“微臣岳林，参见楚王陛下。”
  “你脸上的伤……”
  “臣幼年上了脸，留的旧伤。”岳林的话说得一本正经，芈梓康却没能再说出什么，他沉默了很久，低声问：“水儿……真的不在了吗？”
  一时之间，气氛沉闷了起来，许久，岳林才率先开了口：“回陛下的话，没有找到尸首。”
  不知过了多久，芈梓康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他伸出手拿起一本折子：“是时候对吴国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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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神医谷吗？”姒水虽然看不见东西，却能感觉到周围空气清新，带着一股药草的香气。
  姬凤言思索片刻：“若是这山脉中的确有神医谷，一定是在这个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身后一声脆生生的喊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姒水只瞧见一个红色的影子走近来，似乎是一个十六七岁小姑娘，姬凤言俯身行了个礼：“我们是来寻找神医诊治我弟弟的病的，还请姑娘通融。”
  “你的眼睛不要治治吗？”那红衣少女伸出手握住姒水的手腕，随后两根银针就刺入了姒水体内，不出片刻，姒水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她看着面前那个俏丽的少女，又转过头看着身边那个俊美的少年，少年和许多年前一样，虽然似乎长高了些，也更好看了，只有那双眼睛，明亮而又充满神采，一如初见那日。
  “我许久不出神医谷啦，我师父前两年过世了，神医谷就剩我一个人了，你们要是可以保证我的安全，我就跟你们走。”小姑娘歪着头琢磨着，姬凤言觉得有些离奇，不由得询问：“不是说神医谷出诊规矩极多吗？”
  “规矩自然是很多的。”小姑娘突然笑了，那样明媚而又活泼的笑容，“可是你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我喜欢你，所以就不要那些规矩啦。我叫庄悦，以后多多关照。”
  虽然不要规矩是好事，但是姬凤言却被她大胆的话吓得一个激灵，只是有求于人，也见过她医术精湛，姬凤言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得微微一笑：“那就请姑娘和我们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