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弦外之音——樱内梨子传(5)
作者:
明弧兰月 更新:2021-05-20 04:55 字数:18784
我慢慢悠悠地沐浴更衣,有手机这种东西在手上,我所有的动作都慢了起来,再次躺倒在床上时,已经是十二点了。
“江田岛君真的是现代人吗,他每天不到十点就会睡觉。”
正当我小声抱怨的时候,隔壁传来一声闷响……是从江田岛君的房间里传来的。
他还没睡?酒店的房间隔音性能那么好,能发出这么巨大的噪声……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我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打开房门,向左望去,江田岛君的房间就在旁边……什么,竟然门户洞开?
我吃惊地从门口向屋内望去,直面着大开的窗户,夜风扑面而来。床边的花瓶倒在地上,插好的假花撒了一地,还好地板上铺了地毯,不然这花瓶就要碎了。
我不假思索地进门,把窗户关好,又把花瓶扶起,环视四周,不见他的身影。
“怎么回事……”我甚至打开了厕所门,还去床底下看了一眼……他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他看起来还没就寝。四下也找不到他的衣物,看来他连宽衣还没来得及。
难道是有急事出去了?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嗡……”
他的手机被放在床头柜上,听到响声,我挂掉了电话。
看来是临时出去了,连手机都没带……不过连门都不关,也太不小心了吧……
我就在楼道里徘徊,等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还没见他回来。已经快一点钟了,我实在是太困了,可是他……
……
……
……
刚刚送梨子回到房间,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开窗通风后,我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给海未打电话,但是刚要拨号,我便听见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梨子,便问:“梨子,你忘了什么事?”
但是并没有人应答。
嗯?怎么回事?
“请问您是哪位?”
还是没有人应答。
我起了疑心,放下了手机,摸了一下藏在腰间的手枪……
“卧草!我枪呢!”
我大吃一惊,直接爆了c文的粗口……这不可能,谁能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的枪顺走,何况我今天的伪装是很严格的……想想今天……啊!太大意了,完全想不起来哪里可能发生这样荒唐的事!
把枪弄丢了是要面临很严重的处分的,但是门外的这位不速之客才是悬头利剑。虽然枪没了,但我还有……
“什么……这不可能……”
我双手的袖剑全都不见了,我解开我衬衫的袖口,摸了摸我的手臂。这也不是在做梦,但我明明记得早上是完全检查过一遍的。怎么可能有人能把我的袖剑抢走?我翻遍了我的抽屉与行李……不在,哪里都不在……
“真是神了……但如果要肉搏的话……”
我来到门前,从猫眼看出去:就是梨子站在门外,但是她一动不动,而且面无表情。
猫眼的视角太小了,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这种情况下贸然开门太危险了,但是梨子那个样子,难道说……
向内打开的大门……我应该用门做掩护。
我紧紧地把自己藏在门后,缓缓地把门打开。
梨子没有说话,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探出半个身去,看见梨子身边并没有人,又扒着门框向楼道两边看,同样是一个人没有。
“怎么了,梨子?”
“我……不是梨子哦。”
“啊?”
我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确实是“变了味道”的梨子的声音,但更让人注目的是她的衣装:她打扮得就像神社里的巫女一样,头上还挂着枫叶头饰……
“那你是谁?”
“想知道的话,就随我来。”
说着,她转身就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在跑步上输给一个小姑娘?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仅仅这一段短距离冲刺我就发现,即使我使出全力,也始终是差那么一点。更为不巧的是,正好有一部电梯停靠在我们所在的楼层,关门前的瞬间梨子跑了进去。我瞟了一眼楼层数:才四层而已,我走楼梯下去不会太慢。
我跑出一楼楼梯间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继续跑在梨子身后,眼看她跑出了酒店大门,我犹豫了一下……
“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根本不理我,只顾一个人向前跑。
没办法……只能追了。
酒店外华灯初上,路上行人不多。我希望能借助路人的力量,哪怕拖延一下时间……
“梨子,你要去哪里?快停下!”
我希望用这样的方法吸引路人的注意,但是有那个闲心搭把手的人还是太少了……一个个路人都不理我,有的只顾走自己的路,有的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看着路标……这是要往哪里去啊……已经跑出来快五公里了吧,我已经……奇怪……我竟然没有感觉到疲劳。五公里武装越野我经历过很多次了,我知道我自己的体能没有那么好,但是这一次……
不对!这感觉不对!
我还在呼吸吗?我用手指探我的鼻孔……根本感觉不到气流!我的嘴张着,好像在呼吸,但是根本感觉不到我吸进了任何气体。脚底板刚刚还有知觉的,现在也渐渐失去了感觉……
“喂!梨子!”
我还能喊出来,我还能听到我的声音,这证明我还活着。
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这是个梦吗?这一切都那么真实,但又感觉那么虚幻……秋樱、枫叶……飘落了一地,仿佛一夜之间凋零一般,早上走过这段路时还不是这样……
对!这是早上走过的路!这条路是往……是往岚山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那里……
跑出了城市中心,通往景区的路上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点燃了行道树下的枫叶,好像火在燃烧。这仿佛通往地狱的旅途,她好像引导我走向破灭的女子。
跑到渡月桥上,她终于停下了。
“为什么……是这里……”停下脚步的瞬间,我的大脑在这一刻突然充血,巨大的压力与疲劳感向我压了过来。
“这里是个好地方。”梨子转过身的瞬间,冰冷的秋风吹向了我,像是在我的脸上刺字。桥的对岸,大把的枫叶从枝头飘落,像是从天上坠落的火雨。几只老鹰在火雨之间盘旋,但不一会儿就成群地飞走了。
“呐,告诉我,你的名字。”梨子这样问道。
“开什么玩笑……我叫江田岛武。”
“不……我问你的真名。”
“真名……呃啊……”
为什么……为什么头这么疼……但是,仅仅是这样而已,我还没……
“我没有别的名字,我就叫江田岛武。”
“呵呵……真是顽强~”她笑得非常鬼魅,“嘛~一开始就这么单刀直入确实是对你太不温柔了……那么,江田岛大人,你为什么愿意随我来这里呢?”
“废话,是你非要带着我来……”
“啊啦,嘴真的好硬啊,就算是我要你来,你也可以不来的嘛~说到你,这还是你自己的意志。”
“你想说什么……”
“呵呵……我今天,漂亮吗?”
说着,她用手指轻佻地抚摸我的下巴。
“离我远点!”我后退了好几步,推开了她的手。
“哦?如此抗拒吗?你今天不是被我吸引过来的吗?你不喜欢我吗?”
“你快别胡言乱语了……啊……”
我竟然,被一个女生锁喉?可是我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她把我扑倒在地。
“你还真是不听话呢……”
“你……咳咳……到底是谁?”
“你要先回答我,你是谁?”
我挣扎着,双手努力地想要拨开她掐我脖子的手指,但是……
“我……我是……”
“小武!不可以!”
什么!!!这声音是???
骑在我身上的梨子刚刚抬起头,就被一个人影“舍身冲撞”,滚到了一旁。
“哈……哈……憋死我了……”
“小武,你没事吧!”
天呐……这……
眼前的这个面孔让我无比惊讶,这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
“婉……婉儿?”
“太好了!你没有忘记我!你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
约定?
什么约定?
但是,这个说着c文的人,这张熟悉的面孔……
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可恶……明明就差一点了!”滚到旁边的梨子趁我们说话的功夫爬了起来,她咆哮着冲向婉儿,把她扑倒桥的栏杆上。
“啊……好痛!”
“你这阴魂不散的玩意儿,快下地狱吧!”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梨子怎么会认识婉儿?
不,来不及想这些了……现在,现在我要……
救下婉儿!为了……
额……为了什么来着?
思考之前,身体已经行动起来。我不知为何突然恢复了体力,攥好一记重拳直奔梨子的后脑勺。
“什么?”
梨子反应了过来,转身拨开我的直拳。但是惯性还是让我如猛虎一般扑向梨子,凭我的身板,可以把她撞得足够痛吧!
“咔嚓!”
身体接触的瞬间,桥的栏杆应声断裂。我和梨子就这样直面着桥下奔流的河川。
“小武!”
婉儿没有抓住我,我和梨子就像标准的自由落体那样向奔流的长河中坠去。
好快的流速……这真的是河吗?
……
……
……
“嘟……嘟……”
“好奇怪,明明打通了却没人接。”
海未看了看时钟:已经十点了。这种情况下不接电话,要么是忘记了直接睡下了,要么是还没来得及打……但前者几乎是不可能的。
“嗯……打给他试试。”
“嘟……嘟……你好,这里是西木野家,我是真姬。”
“小真姬!好久不见。”
“小海?啊,真是很就没跟你说话了啊,有什么事吗,这么晚打电话到家里?”
“请问,你的那位在不在?”
“在的,我这就叫他来接电话……小治,小海找你接电话!”
“找我?”
齐治有穿透力的声音从比听筒更远的地方传来:“喂?我是齐治,小海你找我有何吩咐?”
“呐,齐君,我联系不上小武了。”
“打不通电话吗?”
“不,每一次都能通,但他每一次都不接。”
“别着急哈,让我给他来一电。你先别挂,我去拿我的手机……不如你先和真姬聊聊天?”
“嗯,也好。”
电话那边换了真姬来接:“我说小海你还真是放心啊,就这么把他一个人放出去?……额,我不是说苏……江田岛君是那种不老实的人,但是像这样找不到人真是让人着急啊。”
“但是我一点也不怕,他自己也知道他到哪里我都能找得到他,就像今天这样。”
“唉……真是不知道如果小治和江田岛君都不在家里的时候咱们两个要怎么过日子呢。”
“这还不简单?来我家喝茶吧!”
“呵呵,越说越像是生活乏味的家庭主妇了呢。”
……
“奇怪了,苏校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齐治给江田岛武连打了三个电话,确实是每次都能通,但每次都没人接。
“他不像是把手机丢了的人吧……”一边自言自语着,齐治从文具箱里掏出一个“订书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以后了,按照“家法”,从家里联系组织,不能打电话,只能用电台呼叫。
齐治把家里“收音机”的电源打开,调到约定好的频段,戴上耳机,拿着“订书机”敲了起来。
“cq cq de 2887 2887 pse k”(呼叫,呼叫,这里是2887,请回复,完毕。)
很快,耳机里想起了答复声。
“bda3046ahdfq……”
“什么,怎么会?”
齐治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在这个严格保密的频段上,竟然出现了杂音……好像有两个电台在同时回答自己,他完全听不清楚。而且从对方回答的方式来看,也判定不出密码本是否被泄露了。
回复的最后一句更是不知所云:“ur 314 3nn bk”(你的信号报告,314 3nn,完毕。)
“别呀,我还没听清呢,怎么就完毕了?”
齐治继续敲打:“qrz?”(谁在呼叫我?)
耳机里又是一阵“有规律的混乱”,确实是两个电台在回复。他在一片混乱中终于听到了“d0hq k”(d0hq,完毕),但这着实是个坏消息。
“糟了!”齐治立刻打开衣柜,做出门的准备。
……
“诶,怎么了,小治?”真姬看到齐治穿着“一身黑”往大门走,担心地问道。
“别担心,我得到那里去一趟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哦……”
真姬还没来得及回话,齐治已经走出门去了。
“啊……看来我得等上那么一会儿了。”海未拿着听筒闷闷不乐。
“别担心,小海,我觉得江田岛君不会有事的。”
“但是……这大晚上的,怎么让人安心啊,我这样根本睡不着的。”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爸爸妈妈都在,但是我……”
“啊,我懂。”真姬笑了笑,“不如我去陪你吧。”
“诶?那怎么成?”
“怎么,不欢迎我吗?还是说我太打扰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齐君他……”
“没关系啦,他现在只有听我吩咐的份~”
“呵……没想到齐君竟然是个妻管严,真让人意外!”海未不禁笑了出来。
“那么我现在就去你家。”
……
齐治一边走一边看手表,这个时间黑天鹅之羽早就打烊了,而最后一批“运货”的同志也应该已经走了,他没办法从正门走了。
好在这个老式社区的楼栋的单元门是没有门禁的,齐治只得去敲“后门”,毕竟黑天鹅之羽是一楼的底商,后门这种东西虽然从店里看上去是锁上的,但它就是此时才能发挥作用。
别看这门和普通的防盗门没有任何区别,但它的名堂绝对不小:门铃按键集成了指纹识别器,猫眼向外的一侧既是摄像机也是眼地图识别器,只有指纹、眼地图识别都通过,对外的门把手才可以转动,而此时必须还有人从屋内按下把手,门才能开。当然出去的时候不会这样,而是和普通的门没有区别。
齐治进了门,看见给自己开门的是曹华。
“哟,曹副站长,今天是你值班啊。”
“是的,苏站长已经休息了……对了,你刚刚是不是呼叫我们电台来着?怎么后面就不回复了,反而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
“因为我发现了可疑的情况,我们先下去再说吧。额……还有别的情况,苏武,他断线了,你们发现了吗?”
“苏武?我们没发现他那边有异常。”
说话间齐治和曹华来到电讯室里,值夜班的副科长给曹华敬了个礼,齐治给副科长敬了个礼。今天值班的副科长认识齐治,开口就问:“诶?刚刚是不是你在呼叫?”
“是我本人操作的,呼叫的时候我是按程序来的,但是回复我的有两个电台。”
“两个电台?”值班的副科长和曹华都瞪大了眼睛。
“没错,两个信号重叠在一起,第一次我根本没听清咱们站的答复,所以我才问了qrz。”
“你还记得当时你到底听见了什么吗?”一直在听他们谈话的,坐在电台前的同志问道。
“记得,但是听起来完全是乱码。”
“别这么早下定义,毕竟你不是电讯室的科员,你看来是乱码,我们说不定会发现点什么别的东西。”值班的副科长说道,“来,笔纸都在,先把你听到的写下来。”
“嗯,好。”
齐治立刻开始默写自己听到的那一大串“乱码”。
“好了,就这些。”
电讯室副科长接过电报纸,陷入了沉思中。
“我会等你们的消息的,在此之前我就不打扰了,有结果了来值班室汇报。”
“是!”副科长敬了个礼。
曹华和齐治走出了电讯室,走到作战室门口,曹华才想起苏武的事。
“你说他断线了是怎么回事?”
“完全联络不上他。”
曹华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先去地信室那边看看。”
两个人快步来到了地信室。
“同志,帮我查一下,388371同志现在的定位数据。”
“好的,副站长。”
不一会,苏武的定位数据被显示在大屏幕上。
“手机在酒店……停!战术眼镜怎么跑到……怎么跑到河里去了?而且离公路那么远!”齐治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桂川啊……”曹华摸了摸后脑勺,“看这个地图,好像是在一个风景区里?这么晚了,怎么会在那里……”
“肯定出事了!”齐治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苏武不会把手机落在酒店里,更不会把眼镜掉进河里的!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
“你是说……他在应急的时候,没有拿上手机?”
“或许还能更糟……”
“够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曹华快步往电讯室跑去,拐角处和电讯室值班的副科长装了个满怀。
“副站长,报告……”
“一会儿再说,有更重要的情况。”
“啊,是!”
三人再一次来到电讯室里。
“赶快给我呼叫kt站!”
“是!”
发报员先通过查阅密码本找到kt站的频段,再把频段调好。很快,电报机的敲打声就在电报员的手指尖流出,像是另一种情调的独奏曲。
“cq cq de d0hq d0hq pse k”(呼叫,呼叫,这里是d0hq,d0hq,请回答,完毕。)
不一会儿,电报员开始在电报纸上做记录:“de wjkthq wjkthq k”(这里是wjkthq,wjkthq,完毕。)
“已经通联了。”
“好极了,我说你发。kt站的同志晚上好,这里是tk站。我站现有一名战士于今晚于贵部辖区内失联,请贵部配合搜寻工作。以下是我方掌握的位置信息,希望能有所帮助:……”
“r wjkthq de d0hq gn……”(回答wjkthq,这里是d0hq,晚上好……)
……
tk站和kt站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情报交流,总算是确定下来关于寻找苏武的一些计划。随着kt站人手的出动,tk站这边只剩下等候了。
“对了,刚刚2887呼叫时出现的另一个回答电台,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误打误撞进来的,我查阅了近一年来的12个密码本,无论用哪个翻译都是鸟语,肯定不是密码本泄露了,我们明天请示站长换个频段就好。”
“原来是这样……”曹华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
梨子被脚步声惊醒:原来是自己在江田岛武的房间里睡着了连门都没有关。她以为是江田岛武回来了,便匆忙跑到楼道里,却不想只是遇见几个东张西望的男人。
梨子一看手机:现在是凌晨一点半,自己只是小睡了一会儿而已。她慌忙地回到自己屋里,关上了门,外面这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让她很害怕。
但是江田岛武……她还是放心不下他。她艰难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到两点的时候她又走出门去。那几个男人已经不见了,江田岛武的房门仍然洞开。梨子又去检查了一遍:什么变化都没有。
“呼……现在该报警了吧……”梨子刚刚睡着了,又遇上这些可疑的男人,以至于她不敢立刻报警,但现在是时候了。
……
“喂!同志!你醒一醒!”
kt站的干员们于凌晨三点在桂川下游的砾石滩上找到了被冲上了岸的苏武,他此时已经昏迷不醒。还好他们已经联系好了内部的医疗机构,苏武被火速送进了医院,由自己人负责救治。
然而,苏武的情况让kt站的军医大吃一惊。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kt站的军医向tk站报告时这样说:“他的生命体征,除了脑电波的β波过于亢奋以外,全部正常。但是这就说不通了,β波的活跃证明他没有昏迷,但现在他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曹华拿着电报纸一脸懵,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仅是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接下来该如何做?他也不知道。
“烦请贵部帮忙看护,我们天亮之后派专业的负责人前往协助。”曹华只能这样回复道。
然而,上哪里去找所谓的“专业的负责人”呢?
……
大约凌晨四点的时候,安静的监护病房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同志,你醒了?”
“咳……咳……我……”
“来来来,喝口水。”
苏武接过水杯,但是不敢喝,他盯着眼前的这个生面孔:“你是谁?”
“我是kt站的军医,你现在在我们内部安排的病房里。”
“kt……哦!”苏武想起来自己是来kt陪梨子比赛来着……停!不是早就比完了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10月17日星期六凌晨三点五十九分。”
“周六?”江田岛武记得比赛是周四……哦对,今天……不不不,昨天,他还和梨子去岚山观光来着。
“我怎么记得我昨晚回到……我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我们是在桂川的河边找到你的。”
“桂川?啊!”
伴随着脑袋里的剧痛,苏武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那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婉儿,一个是梨子。
“不可能……难道那是真的?”
苏武起身就要走,也顾不得头晕目眩,反正只要能看见亮光他就不会平地摔,却被医生拦下:“你先等等,我和你的上司还得联系一下,你要不要和他们汇报一下。”
“我的上司?”苏武停下脚步,“是他们让你们找我的吗?”
“是的,你快和他们报告一下,为什么手机不带在身上。”
提起手机,苏武打了个冷战:糟了,我枪不是没了吗?
苏武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毕竟自己是从河里捞上来的:“我原来的东西呢?”
“放心,都在那里。”医生指着一个黑色的手提袋,“一会儿别忘了拿走哈。”
苏武上前一看,更加惊讶了,除了自己的衣服,手枪、袖剑、匕首等等几件套全在袋子里。
“这不神了吗……”
“你说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苏武提起袋子就往外走,“说起来你们除了把我捞起来,沿着河还捞到其他人了吗?”
“我们本来就是冲着你去的,为什么要捞其他人?……我的意思是我们确实没发现其他人,如果有其他人在水里我们也会救的。”
“哦哦,那好极了,快带我和我的上司通话,现在已经是四点多了对吧?”
“啊对对,现在可以用内线打电话了,不过我得先带你到我们的据点,你在医院里可打不了内线,先上车吧。”
医生带着苏武来到了kt站的总据点:这是一家百货商场背后的仓库的地下室。
“以后再来kt执行任务就认识家再哪里了吧?”医生一边说话一边和已经上工的“工人”们打招呼。
……
“你是怎么搞的?我可担心死了。”
“真不好意思副站长,我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会尽快确认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回去之后我一定报告。”
“我知道你现在报告不了,把屁股擦干净了再回来。”
……
从仓库里出来,已经快要到六点了。天还没亮,苏武肚子有些饿,尽管kt站的同志们给了他一些饼干和牛奶,但这远远不够……kt站的补给状况这么糟糕吗?……他没有手机便没有办法看地图,只好在大街上寻着记忆寻找便利店。便利店是没找到,自己反倒被几个警察堵住了。
“请问您是江田岛武先生吗?”
“是的,我是。”
“太好了,我们找您一个晚上了!”
“啊?什么?”
江田岛武就这样被几个警察热情地请上了警车。
“我说,我怎么记得离我们很近的警署有好几个,你这车是往哪里开啊!”
“警署多的是,但你女朋友只有一个啊!她在等着你呢!”
“什么!我女朋友?可她人不在这里啊!”江田岛武吓了一跳:难道是把海未惊动了?……想想也是,昨天没联系上海未,不过这也太大动干戈了吧……
“哎呀……真羡慕啊,担心自己的男朋友特地从异地跑来……”
警察的话让江田岛武越来越慌了……
警车在警署门前缓缓停下,江田岛武怀着忐忑的心情下了车。还没等他往警署里走,就被从大门里冲出来的一个人扑了个满怀。
“武君!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啊……啊?”
这个陌生的称呼让江田岛武吓了一跳。“たけ君”,没有人用这个称呼叫他,因为听起来像“竹笋”。定睛一看,怀里的不是海未,而是一抹酒红色……
“梨……梨子?”
“真是的,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啊!”
不用想了,一准是梨子报的警,江田岛武现场瞒天过海:“昨天晚上我吃多了,想出去散步,结果没带手机,也没带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结果就越走越远了……”
“你走的可真是有点远呢,从城中央走到城西了!”一旁的警察接过话来。
“难道说你一晚上都在街上流浪吗?”
“不可能的,我走到一个地方实在累得不行,就找一个夜班看门的老大爷聊天,告诉他我是个徒步旅行者,想借他的亭子睡一觉,他就同意了。”
“那还真是个善良的爷爷~总之你没事就好啦!”
说罢,梨子抱着江田岛武的手臂晃了晃,像是在撒娇。
“你还真是有一个很具冒险精神的男友呢!”警察大手一挥,不再管事,留下江田岛武和梨子在警署门口。
江田岛武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梨子看了好一会:服饰不对,语气不对,眼神也不对……
“那个……武君,能不能不要那样一直地看着我……”
江田岛武正愁下不来台,他顺势点了点梨子的脑门儿:“以后不许这么叫我,难听死了!”
梨子立刻来了精神:“知道了,武君!”
“你!”
……
江田岛武能确认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线索很有限,而关键就是梨子。
早饭时,江田岛武闲聊式地问起:“昨天晚上梨子都在干什么?”
“我可担心你了,凌晨了都还没睡觉,就在你的房间里等你。后来来了一群男人,我就又躲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等他们走了之后我看你还没回来,我就报警了。”
“你看到一群男人……几点的时候?”
“嗯……不到两点的时候。穿着黑色的风衣,一共六个人,可怕极了。”
“哦……这么晚了还有人在酒店里乱晃啊……”
“真是可怕极了。”
江田岛武稍微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刚刚在kt站得知,一点二十分的时候,他们按照曹华的信息,派了六个人去酒店找自己……当然是扑空了,而根据梨子的描述,她正是看见了这一拨人。
眼前的这个梨子不是昨晚的梨子,那昨晚的梨子又是谁?
江田岛武越来越困惑了:
首先,这不是在做梦或者梦游,我确实是被他们从桂川里捞了出来。
其次,记忆与现实不符,我没有弄丢手枪和袖剑。
再次……不对,应该是“最大的疑点”,那里有一个“认识现在的自己和梨子”却“已经死去六年”的人。
“唐婉儿……”江田岛武揉搓自己的眉毛,“你怎么会……”
这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
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江田岛武像逃命一般地带着梨子火速回到了tk市,把梨子平安送到家门口后,他一溜烟地赶到了黑天鹅之羽。
“duang……”的一声,门上的风铃呼啦啦地响了个乱七八糟,正在餐馆里吃饭的食客们纷纷侧目。
“不好意思,来晚了。”
“老板又要扣你工资喽~”曹华苦笑着说道。
江田岛武踉踉跄跄地跑进了厨房,然后走暗门来到了地下室。苏陆见他回来了,直接把手里的文件夹一扔:“儿啊,你可回来了,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先喝口水。”
苏武接过水杯就是一顿豪饮,这一路上他可出了不少汗。
“我接下来说的事,你可千万别害怕。”
“你老爹我什么世面没见过?我不会怕的。”
江田岛武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住嘴,凑到苏陆耳边:“我昨天晚上,看见唐婉儿了!”
苏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但他仅仅是挪了挪屁股:“这就是你昨天晚上掉进河里的原因?”
“不,这只是结果而已。至于唐婉儿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更绝妙的是,她好像认识我,以及我现在所认识的人。”
苏陆越听越糊涂:“你是不是梦游去了?”
“其实我一开始也怀疑我做梦了,但是我发现我的记忆和事实大部分是一致的。”
“你……能举个例子吗?”
“还记得我今年刚刚认识的樱内梨子吗?昨天婉儿叫出了她的名字……”
“停停停……怎么扯上她了?”
“您别急,据我判断,昨晚我是被一个化妆成梨子的其他人带到渡月桥去的。你猜她问我什么?她问我的真名,试问知道我不叫江田岛武的人有几个?而且她力气大到把我打得还不了手,我就被她锁喉……”
“停停停……你确定你没记错吗?”苏陆的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
“不可能记错的。我当时就傻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就在这时,婉儿出现了,她一把把那个假梨子撞开了。但是假梨子很厉害,又爬起来把她撞到桥栏杆上,我想要救婉儿,但没想到出手太猛,把桥栏杆撞断了,我和那个假梨子都掉进了河里。”
苏陆似懂非懂地听着苏武一顿讲:“你故事讲完了?”
“讲完了!放心,我确定昨晚那个梨子是假的,真的梨子连酒店都没出。”
苏陆往椅子背上一靠:“要不你改行写小说吧,唐婉儿都死了多少年了……”
“我没在开玩笑啊,爹!”苏武无奈地拍着桌子。
“是是是,我知道,你等消息吧,我来查这件事,这几天你可以不来值班了,好好休息。”说罢,苏陆站起身打算快步离开,但是走到门口停下了,“去海未家报个到,住几天吧,她快要想死你了。”
“就算你不说,我下一站也是她家啦!”
江田岛武带着“休假”的喜讯像恋家的小鸟一样飞回了巢里。
“家主大人,江田岛大人回来啦!”
这道口信被一个一个人传递着,终于在他进门之前传进了海未的耳朵里。海未急急忙忙从里屋出来,在正堂旁边的玄关和江田岛武撞了个满怀。
“小武,欢迎回来。”
“呵呵,真是转角遇到爱啊!”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看你好像没睡好的样子。”
“是工作问题,突然出了点差错。”江田岛武挠挠后脑勺,摆出一副很抱歉的表情。
海未戳了戳他的胸口:“真没想到你也有粗心的时候,今天中午没有你的烤秋刀鱼吃!”
“啊?别呀……”
……
“疯子,我再问你一遍,唐婉儿到底死了没有?”
“哟,你这是怎么了,老伙计?”
“回答我,她到底死了没有?”
“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的的确确是死了。”
“真的不在你的‘疯人院’里?我知道那里面也全都是死人和半死不活的人。”
“我这‘疯人院’不收那么金贵的大小姐!”
“你没说谎?”
“我骗你干啥?”
苏陆失望地挂掉了电话,他大概知道,但又不太知道这个唐婉儿对于苏武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既然唐婉儿是真的死了,难道自己的儿子是在满口胡言?
“还没真的打仗,就先有精神创伤了?”苏陆不敢相信,他立刻就想起来那个“实验”。
“难道是……”苏陆立刻拨通了专家组的电话。
……
过了几天,苏陆把苏武叫到医院里体检——当然是早就安排好自己人的“内部体检”。体检着重对苏武的大脑进行了测试,检验结果表明,他的大脑的活跃程度确实比正常人有了明显的提高。正巧在苏陆的要求下,kt站终于拿到了事发当天的酒店录像以及部分盗取而来的社会治安监控,在苏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视频分析的结果令人大吃一惊。
没有苏武口中的“假的梨子”,也没有“唐婉儿”,自始至终,苏武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真的是疯了?”苏陆不太相信这个结果,“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不……这个结果,我们预见过。”
“什么?”苏陆气得把桌子上的水杯都拍翻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只能说,这个现象,确实在我们的观测内容之中。但是他在实验后那么长的时间内都保持稳定,我们就以为没事了……实不相瞒,第一个实验者,也出现了完全相同的情况。”
“你是说这套设备的发明者本身吗?他现在的健康状况怎么样?”
“我想,这个人您认识。”
“谁?”
“杨文理。他现在好得很,我们必须把这几份数据带回去。”
“那我儿子呢?”
“请你告诉他真相。”
……
“梦境会有这么真实吗……”苏武看着视频里的自己在渡月桥上“表演”,脸上倒是很平静。
(七)失序的回旋
“武君,新年祭典又要到了呢!”
梨子还像往常一样来到音乐教室,江田岛武则是蹲在暖炉边烘手。
“啊,来了啊~”
从kt市回来以后,江田岛武再也没在黑天鹅之羽值过夜班,这让他的生活单调了太多。
江田岛武打量着穿着冬季制服的梨子:“哟,看你这样子不是很狼狈,我以为刚刚突然降下的大雪会弄湿你的鞋子和衣服。”
“我有看天气预报,所以带了伞,也穿了雪靴。”
“难怪你身上那么干净。刚从外面进来,冷不冷啊?来暖一暖吧。”
“好~”梨子把外衣挂在墙上的衣架上。江田岛武厚重的貂皮大衣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上面满是雪水。
“你还真是不小心啊,一看就是淋了一身雪。”梨子坐到暖炉前,江田岛武的身边,双手抱着腿,缩成一团。
“在我的故乡,下雪的时候都是不打伞的。”
“是吗……你的那件衣服看起来好暖和哦!”
“你是说你现在很冷吗?”
“嗯,冷。”
梨子身上虽然没被雪水打湿,但江田岛武自己也是穿过音乃木阪冬季校服的人:除了外套,里面其实和夏季校服没什么区别,即便是肉色的裤袜,保暖性能也不如我的棉裤好……冬天的女生真可怕啊!
“但是那上面沾了雪水。”
“为什么不拿到暖炉前烤干呢?”
“我害怕被烤着火了……”
“噗……哈哈!你就给我披着嘛!你总不能看着我冷得抱成一团吧!”
江田岛武确实不能那么做,他站起来去拿自己的貂皮大衣。
“下次要记得多穿点……你好歹也是看了天气预报的。”
江田岛武蹲下身来,给梨子披上。
“嗯嗯!”梨子扯着貂皮大衣的领角,用衣服把自己包裹起来……似乎缩得更紧了。
“啊……你刚刚是不是跟我提起新年祭典的事?”
“嗯,对。”
“今年你们打算怎么举办?”
“那个……我好歹也是在比赛里拿了名次的,所以大家推举我在晚会上弹钢琴。”
“我身受同感,我也因此被我的同学们‘强迫’过。不过梨子不用太紧张,这不是比赛,你大可以放轻松。”
“可是……我还没在晚会上弹过钢琴。晚会虽然比比赛时的人少,但是都是熟悉的人。”
“那就更应该放开手脚啦~大家都是门外汉,就算你弹错了他们也听不出来,他们是为你站上舞台的勇气和为班级带来的荣誉而鼓掌。”
“那个……武君不是教会了我一边弹琴一边唱歌吗?我这一次想试试。”
“哦,那真是更好了。”
“但是,梨子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呀?”
“武君……可以用小提琴为我伴奏吗?”
“啊?这……”
“大家都知道武君是咱们音乃木阪的校友,又是我的指导老师,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啊……不过分。”
当年,《我们是合而为一的光》,那个场景还历历在目:就是在这间教室里,我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但是也就在这间教室里,《春之声》,我的小提琴和梨子的钢琴合奏了。到底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回去问问海未?他这么想着。
“让我想想,反正距离演出还有一个多月吧,不急。”江田岛武这么应付道。
“嗯,不着急,毕竟是我突然提出来的要求。”梨子从暖炉前站了起来,“身体暖和多了,我们来练习吧。”
……
“海未,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
江田岛武的“狗鼻子”很灵敏:“哟,今天的晚饭是猪排拉面!”
“啊,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啊。我看外面下雪了,觉得做汤面一定会很暖和。”
“正合我意。”江田岛武连忙脱了外衣,直奔餐桌而去,在椅子上端坐好,像一条等待被主人投食的狗。
“啊,对了,海未,今天梨子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
“嗯?什么请求。”
“你还记得一年一度的新年祭典吗?就是12月31号那一天的,辞旧迎新的狂欢。”
“当然记得,第一次祭典可是在你的张罗下举办的。怎么,梨子想请你去捧场?”
“哇!夫人真是高手,一下子就猜准了!”
“梨子她毕竟在国际级比赛里拿了名次,不被班上的同学推举出来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你要怎么捧场呢?”
“她的意见是,来一曲钢琴和小提琴的协奏曲,并且她要弹唱。”
“哦……那挺好的,”海未沉默了一会,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不不不,不对,你的手指……”
“嗯,我确实是在担心这件事。就算是又搞成那样,我也一句话都不向她解释,我已经决定好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她没办法强迫一个手指受伤的人拉小提琴。”
海未见江田岛武已经“信誓旦旦”了,便不再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如果真的能成功的话,我一定要把大家叫回音乃木阪,一起看演出,一起吃晚饭,一起去神社做新年礼拜。”
“好主意,机会难得,我想我不会掉链子的。”
海未笑得有些无奈:“这件事,得征得婉儿姐姐同意啊。”
……
“呵呵!我就知道武君一定会同意的!”
“不过我也算是‘久疏战阵’了,你可得让着点儿我。”
“又不要武君唱歌,只是拉琴而已,应该是你多让着我才对。要是琴声盖过了我的歌声,我可不干!”梨子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让江田岛武一瞬间想起了西木野真姬。
“好,好!那么,你打算唱哪首歌。”
“来!乐谱已经准备好啦!”梨子从包里拿出乐谱,“糊”到江田岛武脸上。
“啧……梨子你最近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江田岛武把乐谱从脸上拿下来,“额……《月半小夜曲》?”
“没错,河合奈保子。”
“我知道她,上个世纪能和邓丽君齐名的人。”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开始练习吧。”
梨子兴奋地坐到钢琴前,一双凤眼炯炯有神,“渴望”地看着江田岛武。
“你的谱呢?”
“梨子已经把谱子记下来了!”
“好啊!你已经在家偷偷练习了好久了吧!”
“嘿嘿!”梨子得意地坏笑起来。
江田岛武不服气地打开自己的琴谱,快速扫了一眼:还行,不是很难,技术上应该没有什么难题,就看自己的手指争不争气了。
“咳……咳!我要开始了!”江田岛武架起弓,手指在弦上预备。按照总谱,是由小提琴先开始。江田岛武在心里疯狂默念“平安无事”,念了九次之后,他拉响了第一个音符。
……
今天,就是和武君一起登台的日子了。我的手在疯狂地出汗,从我的身体里带走热量,我越是搓手,就越反而暖和不起来。午饭过后,同学们都回教室了,而我则来到体育馆的后台,从展板的后面凝望那架钢琴。
我们的节目是全场的倒数第二个节目,作为压轴节目,我不知道这样忐忑的心情还要持续多久。早上和同学们逛遍了学校里的摊位,很开心也很放松,但是当我又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
“哟,梨子,来得这么早?”
这是哪个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声音。
“武君,你来的也很早啊!”
“啊~我是个闲人啊。”
他的衣装太让人怀念了:瘦高的身形搭配笔挺的西装、清秀的脸庞上架着沉稳的黑框眼镜。这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你知道吗,武君。”我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天,你也是这身打扮。”
“确实,我平时不这么打扮的,只有演出的时候才这样。”
“真是神奇的缘分啊。”
武君笑了笑:“这不是缘分,这是缘,还没有分。”
“诶?什么意思。”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了……虽然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女生喜欢想这些。”
“不……不是没用的哦!”我急忙否定道,“我对武君不是没用的……”
话说到一半,我慌忙把嘴堵上:天呐,我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真是很有少女的感觉……你这搞得我都想再年轻一次了。”
没想到,他根本没有理会我。
“武……武君今年不是才21岁吗?”
“别小看这六年呢!”他笑着,走到了台前,“你看咱们两个相遇……不,‘重逢’才不到一年,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么六年,就可以发生更多的事了。至于21年……甚至有了种人生已经过了四分之一的感觉。”
“真看不出来,武君竟是能说得出这种话的人。”
“梨子,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别的。”
他的这番话让我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意思?
“嗯,我知道。”
什么啊!我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他走了,消失在展板后的黑暗中。
……
我从体育馆走了出来,准确地说是逃跑吧。
梨子的话,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都能听得明白。但是我坚决不能回应她,我已经有海未了。梨子只是没有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而已,我……绝不可以的。
“哟,苏校。”
“回到学校,连称呼都变了啊……齐老。”
“别在意嘛,这里又没有别人。”
我和齐治走到体育馆旁边的走廊里,当年东条希一手呵护的花早就已经换了好几批了。
“真是好久不来了呢。”齐治开口说道。
“我倒是最近总在这边走动……缪斯……她们呢?”
“人不齐啊,能来的也就穗乃果、小鸟、海未、真姬、绘里。”
“诶?河村、政繁还有列维洛呢?”
“哦哦,我只是忘了而已……他们是她们的附属品嘛!”
“哈哈,看来咱们两个人的地位还真是比他们高。”
“这也未必是好事……一会儿我们坐在哪里?”
“往届生特别席,体育馆二楼的第一排。”
“哟,好位置……你没叫小鸟妈妈开绿灯吗?”
“你猜啊!”
……
倒数第三个节目就快要结束了。江田岛武给琴弓擦好松香,再将琴弦调准:“差不多该走了,梨子。”
“啊,好。”
两人走到幕布后,正好等到倒数第三个节目结束,主持人正在台上报幕。
主持人a:“冬季,一个凄美的季节。在世界舞台上,很少有其他民族像我们一样,把冬天描绘得如此忧郁。”
主持人b:“接下来请听,一曲冬日里悲壮的哭诉:《月半小夜曲》。钢琴弹唱:高一年级a班樱内梨子,小提琴协奏:2018届毕业生,江田岛武。”
随着掌声响起,江田岛武在前,梨子在后,走上了舞台。江田岛武站在钢琴前,梨子站在钢琴边,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我感觉江田岛君比以前更加帅气了呢!”小鸟在海未耳边窃窃私语。
江田岛武回头,向坐在琴凳上的梨子微微低头致意之后,夹琴搭弓,深吸一口气。左手指温柔地按下琴弦,右手缓缓的拉动琴弓。
他高超的揉弦技巧将前奏演奏得像是一个少女在哭泣一般,颤抖的音符很快感染到了在场的观众,他们鸦雀无声。弱进之后,梨子轻柔地弹奏着,毕竟前奏部分是小提琴的主场,梨子不好意思抢他的风头。
江田岛武手上的这把好琴,演奏出绝美的音色,仅仅一段前奏过后,就让人无比期待随后梨子的演唱。
“如果能将我的思念,传达给你的话。
在水面散开的琥珀色的枯叶,也会化作音符,将思念传达。”
梨子就像是在念白一样,不慌不忙地将每一个字唱得清清楚楚,而她绝妙的尾音更是锦上添花。
前两句,江田岛武没有加入协奏,从这里开始,他用浑厚的低音为梨子伴奏。
“左手捧着的月光的凝露,静静地与泪水融为一体。
希望与喜欢的人白头偕老,我这样深切地祈祷。”
为了迎合逐渐高涨的感情,江田岛武直接将音调提升八度,换到一弦上伴奏,声音明亮而清脆。
“告别青春的白云,拥抱蹉跎的岁月。”
梨子的长音唱得很稳,接下来就是副歌的高潮部分了。
“每个人都在孤独地生活,
爱的感觉使人珍惜温柔。
拥抱身在远方的你的胸膛,
和满载生命回响的梦。”
第一段的表演堪称完美,两个人都没有出差错。
“她真是个好运气的女孩儿。”小鸟这样对海未说。
“怎么说?”
“咱们都没能体验到的,由他的小提琴伴奏的事,她竟然做到了,真是神奇。”
“我对此至今耿耿于怀。”真姬突然插话进来,“看来他的‘病’好了。”
这话让海未着实没法接,她只能一笑而过。
间奏部分,由梨子来演奏。突然间,她仿佛被肖邦附体了,演奏的气势突然间爆发了起来。
江田岛武察觉到了这明显的变化,他看了看梨子,却发现梨子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渴求?期望?还是……
梨子的右手弹奏出像流水一样的琶音,冲击着江田岛武。间奏就快要过去了,江田岛武急急忙忙恢复了演奏的姿势。
“两个人在一起也还是有点伤感,
也曾轻轻咬住你的手指。
即使在恋爱中,男人也不会迷茫。
流淌不断的银河,
在我心中荡起涟漪。
残月又似,心痛的寂寞。”
梨子带着哭腔的演唱让江田岛武非常惊讶:这感情未免也太投入了!他情不自禁地看着在钢琴前宣泄的梨子……
谁知,梨子也看向了江田岛武。
“你的眼瞳一如当初美好……”
梨子的眼中泛起了泪光,让江田岛武看呆了,他就这样听着她唱出下一句:
“请爱我吧(どうぞ爱して)!”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江田岛武当然明白梨子的用意:废了这么大的心机,就是为了对我说出这样一句?
答案江田岛武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抱歉……”
他对梨子做出这样的口型,然后狠狠地拉了一下弓。
琴声立刻变得激扬起来,江田岛武也顾不得“喧宾夺主”,他只想让梨子快点收回那颗错误的心。
……
“喔……”
欢呼声和掌声之下,是舞台上疲倦的两人。
“为什么……为什么……”梨子自言自语着。另一边的江田岛武也是满头大汗——都是聚光灯搞的鬼。
“喂!再来一个!”
江田岛武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便往二楼看去:果不其然,齐治正在带着一群不明真相的学生们起哄。
江田岛武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鞠躬致意,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了。不料刚刚转身,就看到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就在对他打手势。江田岛武走到幕布后询问:“您有什么事吗?”
“能否再让江田岛先生和樱内同学加演一曲呢?”
“这……”江田岛武看了看梨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看到梨子还坐在琴凳上休息,便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子:
“呐……梨子。”
“在……”
刚刚经历了“重大打击”的梨子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再和我合奏一曲吧。”
“诶?但是……没有排练过。”
“别担心,让我们回到当初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一定没忘吧。”
梨子瞪大了眼睛:“《引子与回旋》……”
“没错,我相信你记得很清楚吧。”
梨子咽了一口唾沫:岂止是很清楚,这正是她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练习的曲子。和江田岛武合奏这一首,更是她的梦想。
“好,我没问题。”
江田岛武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师,便回到钢琴边,用毛巾擦手。不一会儿主持人再次登台: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江田岛武先生为我们加演一首f国著名浪漫主义大师圣-桑的《引子与回旋随想曲》。钢琴伴奏:樱内梨子同学!”
“喔~”台下的掌声雷动,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世界著名两大小提琴炫技曲之一……苏校认真了啊。”齐治对真姬说。
“为什么偏偏是这首?”海未则是小声嘟囔。
“怎么了?”真姬问道。
“你忘了吗?这是他当年夺冠的曲子。”
“哦……记得,当初我还想给他伴奏来着……当然是告吹了。”说着,真姬双腿交叉,显得有些不开心。
钢琴前的梨子紧张极了:这可是她的梦想啊!虽然刚刚他明确地拒绝了我,但却又邀请我演奏这首曲子……我……我可不能在这里输给我自己!回到我们相遇时的样子……对……
梨子几乎颤抖地按下第一个音符,手指虽然颤抖,但音符还算厚实。
江田岛武的琴声和梨子脑子里的琴声几乎同时响起:这是梨子熟悉的感觉。尽管自己是在背谱演奏,但她一点也不慌张,因为这就是她记忆中应该有的样子。她不自觉地去看江田岛武:他演奏时的姿势很沉稳,几乎没有“表演”,琴谱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没有多余的动作。
“就这样……”梨子的呼吸逐渐沉稳下来。但是巨大的压力还是让她很快就汗流浃背了,她情不自禁地驼背、低头,然后又很快抬起来——因为那样演奏很不好看。
“有意思……”真姬坐直了身体,“临时加演曲目能配合成这样……难道他们私下练过?”
“不,我很久没听他拉这首曲子了。”海未如是说。
“希望能给我们一些惊喜……你就看好了吧,海未。”真姬攥了攥齐治的手。
“该让我考验一下你了……”江田岛武瞟了一眼梨子,在快速的上行弓时加速。
梨子立刻反应过来,右手灵活地跳跃,跟上了他的速度。
“有点吓人……虽然很容易弹错,但只要好好听他的琴声……”梨子不禁喘了一大口气。
就快到乐曲的第一个高潮部分了,江田岛武用力地让低音发出扩张性极强的声音,梨子听得不禁头皮发麻。她数着小节数……到那个时候应该……
梨子弹下了她心中预想的音符,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弹得太快了。该江田岛武的小提琴进门了。他不慌不忙,我行我素,用自己的琴声“纠正”梨子的演奏。
“糟了……和预想中很不一样……不,是和记忆中不一样……这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梨子不知所措,只能迷茫地背谱演奏:对,琴谱上是那么写的……可是江田岛武不是那么演奏的……我该怎么办!
豆大的汗珠流过梨子的脸颊,记忆中江田岛武的琴声离她越来越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了……身边确实是他在拉琴,但她却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的手怎么还在动……我弹到哪里了?……糟了……记不清了。”
“嗯?怎么回事?”真姬几乎立刻就辨别出了异样。
“伴奏的音全乱了!”连小鸟这个外行人都听出了这琴声的混乱。
江田岛武的内心失望无比,但这却又确实在他的意料之中:“果然,梨子,现在的你驾驭这首被‘诅咒’的曲子,还是太嫩了……毕竟连真姬都不行,就让我给你好好上一课吧。”
“天呐……这是什么感觉……我这是被关在水箱里了吗?还是在漆黑的深海里?我敲下去的每一个琴键都还给我木头一般的敲击声……怎么能这样!”梨子瞪大了眼睛,想集中注意力,但越是集中,她就越只能听得见“水中的闷响”。
“虽然梨子确实在弹琴,但这怎么也不算是伴奏吧……”台下,梨子的同学也表现出困惑。
“梨子也是普通人,难免有发挥不好的时候嘛!”另一个同学说。
“她的伴奏正在摧毁这场演出!”真姬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可恶……可恶!我已经那么用力地按琴键了!可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梨子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她的两手无力地从键盘上垂落,低头俯视着黑白的琴键。
“啊!”江田岛武大吃一惊,他想了很多种结束的方式,唯独没有中途停止这一种。
“唉……”真姬无奈地叹息,“我一会儿一定要找他去兴师问罪……为什么要这样啊!刚刚幕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只剩下小提琴声在会场里悠扬婉转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过了几个小节,连小提琴声也终止了。江田岛武甚至能看到自己阴沉的表情,而自己的一身汗看来是白出了。
“想要梨子理解海未之于婉儿……我在想什么啊!”
台下渐渐不能安静了。
“现在能理解他的恐怕只有我了,海未。”真姬打趣地对海未说,“待会儿,可别吃我的醋啊!”说罢,她站起身。
“我也……”海未也要起身,却直接被齐治按住。
“什么都不懂的话,就什么都别做。”
一行人就这样目送真姬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