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桦风驰电掣的来到蒋晨家中，小院里还是一如往常的模样，书桌上那本法文书还维持着前几天看时的模样，身份证件也还在抽屉里，就仿佛这个人根本没有离开一样。
  陶桦冲进卧房仔细翻找一番，一切都没有任何异样，衣服、证件、工作证、钱，这些东西都没有带走，这说明蒋晨根本不在意这一切，可以随时舍弃。
  “该死。”陶桦咒骂一声，抬脚踢了一脚书桌边的椅子，短椅倒在地上带翻了一旁的垃圾桶，几个纸团和油脂包裹纸从竹编的垃圾桶里滚了出来。
  “等下。”于程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张草纸，并小心翼翼的展开，铺在桌面上用笔筒里的铅笔轻轻涂抹。
  不一会儿，纸上便出现几个不太清晰的数字。
  “2——367！”于程狐疑的看了眼身边的陶桦，“这是什么？”
  陶桦微微眯了眯眼睛，好一会儿才说：“船号？列车号？或者住址？”说完，完全不等于程的回答，转身就往外走。
  如果真的是船号或者列车号，这个时候蒋晨和十一很有可能已经不在沪上了。
  陶桦心急如焚，此时此刻便如同有人将他架在火上煎烤一样。
  “等等我。我们一起去码头和火车站查。”于程追上去，一边推了推眼镜一边说。
  陶桦抿着唇头也没回的说：“先回警察局调人。”
  两人回到警察局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四辆黑色的小汽车，莫夜沉着脸靠在车门边抽烟。
  陶桦眼神闪了闪，大步走了过去：“来了！”刚才在沈西门口他就感觉到事情不简单，直接给莫夜打了个电话，如果蒋晨真的要从陆路或者海陆离开沪上，那海陆查出海船只，没有人会比莫夜更合适了。
  “怎么回事儿？”莫夜黑着脸问。
  陶桦把于程之前拓下来的便笺号码递给莫夜看：“这是在蒋晨家找到的，先查这艘船的船号，还有……”他顿了下，“今天所有离开沪上的船只，最好都查一查。”蒋晨此人狡猾至极，谁也不能保证这艘船就真的是他所乘坐的，也许也只是一个幌子。
  莫夜皱了皱眉，把船号递给旁边的陈清，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陈清马上拿着纸上了身后的那辆车。
  五分钟后，陈清和火车站那边都传来了消息，拿着两份热腾腾的列车时刻表和码头船只出海登记表，陶桦的眉头越皱越深。
  从今天到明天离开沪上的船一共有两艘，一首开往营口巷，一艘出海经越南到日本。同时，火车列表显示，这个时间段从沪上火车站发出的火车只有三趟，一趟去往南京，一趟开往东北的奉天，还有一趟火车失去天津的。
  陶桦拿着两份表格，其中用红笔圈了两个圈，一个是开往日本的那艘船，船号是3——367.另一个是火车的列车表，上面的列车编号是3——357，这趟列车是晚上十一点从沪上出发直达奉天的。
  “五条路，他会走哪一路？”莫夜皱眉看着陶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陶桦目光在出海登记表和列车表之间来回转了转，最后抬手点了点那艘从沪上开往日本的船。
  “为什么?”莫夜目光落在出海登记表上，狐疑的问，“如果他走的是奉天那条线呢？按照你所说，蒋晨这个人狡猾得很，他真的会乖乖的坐上那艘2——367？”
  陶桦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蒋晨家中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带走，包括证件，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需要蒋晨这个身份了。如果坐火车，蒋晨想要私带十一和墨吉两个人的话，目标会很大，而且火车站人多，十一很有可能逃脱，而且火车查身份很严格，不太容易混进去。如果是坐船的话，尤其是货船，想要混进去几个人的话会方便很多，更何况要想弄到一艘船比弄一辆列车方便得多了。”
  莫夜连忙追上去：“那你如何断定是这艘2——367？两艘船的出海时间间隔不到二十分钟，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离港了，即便是我们出动一艘快船，追上其中一艘，可如果追错了，反过来再去追另一艘船的可能就完全没有了。”莫夜担心的道。
  陶桦扭头看他，目光笃定的说：“我去追2——367，另一艘还要请你帮忙，至于火车。”他扭头看向已经已经问询赶来的警察局长和老肖。
  老肖身后站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陶桦知道这个人，南京驻沪上军统分部的站长，只是他没想到老肖跟军统那边还有关系。
  “火车这边军统会权利配合。”老肖回头介绍了一下身后的男人，“这位是钱站长。”
  陶桦朝他点了点头，老肖又道：“我跟你坐船去追2——367.”
  “老肖。”钱站长叫了老肖一声，两人走到一边嘀咕了几句，最后两人面红耳赤的回来，老肖坚持要跟陶桦一起去追2——367.
  天色已经黑沉下来，漆黑一片的海面上平静无波，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总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
  陶桦安静的立在船头的甲板上，指尖的烟蒂已经然到了尽头，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海风吹打在脸上，带着一股子海腥的味道，他微眯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大海，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天十一问他的话。
  他是不是喜欢她？
  有没有喜欢？
  他想大概是喜欢的，那种懵懂的感情没有书中所写的强烈，没有生离死别，但是如同藤蔓一点点缠绕着他的心，以至于美国那边几次打电话来催促他回美国，他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的。
  他在等什么，似乎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担心？”老肖从船舱里出来，见他站在甲板上发呆，不由得叹了口气儿，看着茫茫大海说，“她不会有事儿的。”
  陶桦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船长说，按照我们这个速度，二十分钟后应该能追上2——367.”2——367是从龙源帮一个小码头那儿起航的，船身不大，载货量小，但是速度是一些大的货船比不上的。目前沪上能调动的所有船只里，只有他们现在所乘的这艘公主号能追上去。
  “你放心，在仓库里没有找到血迹和打斗的痕迹，这说明两个人还活着。人活着就能救回来。”老肖抽出根烟点燃，点点火光闪动，烟圈被海风一次次吹散又一次次的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