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感情这东西好奇怪，不是一朝一夕而至，也不是一时一刻能抹去。心若渐行渐远，感情会慢慢变淡。有一些人离去，不会在意。有一些情放弃，不会珍惜。眼里没你的人，何必放心里？情里没你的人，何苦一往情深？
  回医院时，我没有叫的士。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一个大男人伤心欲绝的样子。小时候我认为流血是很严重的事，不管疼不疼，先哭了再说。长大以后，我恍然大悟，其实，流泪比流血更疼。
  我沿着玫瑰大道、滨河路向医院方向行走。心乱如麻！迎面走来的几个路人不解地回头看我。
  静水公园门口，牌坊上“上善若水”四个金色大字赫赫在目、金光闪闪。我身不由己来到和俊丽曾经一起坐过的拱桥下面。往事如梦，历历在目，俊丽那玫瑰体香仿佛依旧飘荡周围......
  有的名字舍不得删，因为真心爱过。有的人不能忘记，源于孤寂时温暖的交集。也许，一辈子不再联系，却会时时记起。也许，一辈子不再心动，心底却是永远的痛。人生如坐火车，过去的风景好美，流连忘返。可是，退后的景色，邂逅的人，终究渐行渐远。
  我想一个人安静。
  晚上11点，公园里，游人寥寥无几。夜风轻拂，月光如水，我慢慢冷静。
  俊丽打来电话，一遍、二遍、三遍…….，我没有接听，我不想听她解释，我害怕听到她那柔和温情的声音。漆黑的夜，我一页页翻阅从前，爱不过是一点一线绘制的圆，起点连着终点，真情是被包裹在核心的点，恋爱中的人会忘却它的存在。
  如果光阴忘记了飞溅，承诺忘记了兑现，时钟的裙摆渐行渐远，谁能告诉我：永远有多远？永远有多远……。
  曾经说过的海誓山盟像这秋天里凋零的玫瑰，随风飘落，一种灼烈的疼痛燃烧在眸中，一种欲说还休的隽永疼在心间。
  漫漫人生路，我还会忆起你的温柔，一个转身，一个回眸，注定了只能在往事里回首。耳鬓厮磨的蜜语甜言，终究只是一纸被书写在美丽故事中的遗憾。一切都在改变，永恒不变的只有时光的定格，无论经历的是沧海桑田，还是海枯石烂，它的裙摆始终靓丽光鲜......
  等待一次次相遇，喜上眉梢，却上心头，这就是你我的缘。每一个时刻，深情地凝望你的方向，你的身影，你必经的路。我曾经坚信，你一定会越来越近，而不是渐行渐远.....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我的错？我一遍遍问自己。
  跌跌撞撞，回到医院寝室已是零点，我没有洗漱，倒在床上，希望长眠不醒。我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梦中的俊丽手捧艳丽的红玫瑰向我跑来，不停挥手…….
  半醒半睡中，我被手机铃声惊醒，来电提示是爸爸打来的。爸爸的声音很急促：“文豪！你快回来！你奶奶快不行了！已经不省人事！快一点！”。
  我潸然泪下，大脑一片空白，心渐渐地沉重，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胸前。
  我看了时间：5:30。快步出了寝室，我走了一段路才拦到一辆亮着顶灯的士。
  的士一路狂奔，我归心似箭。
  在沙河市一医院进修，我很少回家，一个星期打一个电话问一下家里的情况。奶奶由父母孝敬，弟弟照顾年迈的父母。我最大的孝心就是顺着父母的意思好好进修学习、好好工作，不惹亲人们生气。时光流逝，我总有一种无力感，想做的事太多，时间太少。孝就是对父母好，顺更高一个档次，要父母舒心快乐。每一个人都有老去的一天。城里的房是商品，老家的房是根。城里是活跃奋斗的场地，老家是休闲寻根的地方。无论在外荣耀一生，还是在外穷困潦倒，老家宅子只要不倒，随时都能打开归乡的路。
  太阳透过霞光染红了柳河东边的天际，散发一丝从未有的安详、寂静。晨光，一点一滴，一丝一缕，依着云彩，慢慢跳入眼帘。我无心欣赏路边的秋色美景。
  到柳河镇已是上午七点。在车上，我向林主任发信息请了一周的假。我只说家里有事。
  透过薄雾，远远地，老屋灯火通明。爸爸在门口木然站着，60多岁的老人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看到我，爸爸挥挥手，声音嘶哑：“孩子，快进去看看你奶奶吧！你是一个回来的吗？俊丽医生不知道是吧？你奶奶昨天还一一个劲念叨想看俊丽医生，唉！”
  堂屋南边墙角，地上铺了一层稻草，奶奶盖着被子躺在上面，露出苍白的头发和蜡黄的脸。我跪在奶奶身边禁不住嚎啕大哭。奶奶给了我快乐无忧的童年，给了我幸福安逸的学生时光，给了我家庭亲情的温暖。
  姑姑一边抹眼泪说：“妈！你睁开眼看看吧！你最心疼的大孙子回来了！”奶奶眉毛似乎在动，眼角慢慢地有泪水溢出。
  我拉着奶奶冰冷的手长跪不起，不停哭喊……
  爸爸拉起我说：“她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吃了喜欢的藕块排骨汤。今天早晨一点多，我听到她起床上马桶，出气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感觉不对，跑过来时她斜躺在床沿，已经喊不应了…..”
  我打电话问了林天主任，他考虑奶奶是房颤、心衰、脑梗塞，抢救成功的希望不大。奶奶的呼吸急促，无力张口，红色唾液泡沫不停涌出。爸爸、姑姑、弟弟轮换用毛巾擦拭。
  我打电话给柳河卫生院的马院长，请他用救护车送来了一罐氧气和急救药。我们一直守侯在奶奶的身边。几个亲戚长辈过来看奶奶，劝慰爸爸：老人家这个年纪了，你们也尽孝心了，她儿孙满堂，是个有福之人，该准备后事的也要准备了。
  爸爸和姑夫开始请人帮忙。
  下午，四点多，外面响起汽车发动机声音。弟弟说：“俊丽医生来了！”。
  俊丽眼睛红红的，一脸疲惫，穿着一身深蓝色休闲秋装，一进屋就跪在奶奶枕头边，嘤嘤哭起来。
  姑姑对奶奶说：“妈！俊丽医生来看你了！你不是一直念叨俊丽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奶奶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眉头颤动，似乎想努力睁开眼睛，泪水溢出越来越多。
  俊丽和我跪下摸着奶奶的手，奶奶的手紧紧的拽着。
  奶奶的呼吸急促，嘴唇不停蠕动，想要说什么，可是她已经发不出声音。
  姑姑哭着大声说：“妈！你放心吧！你的儿孙都到齐了！你辛辛苦苦一辈子，我们都在你的身边……”
  下午4点50分，亲爱的奶奶带着她对人世间的恋恋不舍，带着她对亲人们的无限眷恋，永远安静地离开了我们….
  亲人们为奶奶守灵两天，第三天出殡。
  奶奶埋在一个叫“枸树湾”的小山坡，周围是弟弟承包的玫瑰园，是奶奶生前看好的地方。这里依山傍水，视野宽阔，可以远远地看到老家的房屋。一片片深黄色的刺槐叶从枝头飘落，一块块成熟的玉米似无际飘来的晚霞，一朵朵金黄的野菊花铺满山坡旮旮旯旯。
  奶奶生前说过，她一生多灾多难，爷爷在她30岁就离开了，养儿抚女，操持家务，耕田犁地，她一个女人硬撑起了一个家，对得起祖宗。爷爷在世时脾气不好，老好吵架，奶奶一个人孤独过习惯了，去世以后不想和爷爷埋在一起。
  爸爸遵循了奶奶的遗愿。
  玫瑰花调零了，星星点点。俊丽采择了几朵白色的玫瑰花，放在奶奶坟头。慈爱、善良、勤劳一生的奶奶变成了一堆黄土，永远与我们分别了，我泪如雨下。俊丽和我一起长跪不起，一次次给奶奶磕头、烧纸。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曾经孤独一生的奶奶又一个人孤零零地长眠在山岗上。
  在回来的路上，路过杨奶奶、蛮爷爷的坟地，我指给俊丽看，俊丽久久地注视着那长满茅草的坟地。俊丽特意把手中一束白色的玫瑰花放在坟头。夕阳西下，落日将天空染成绯红，天空变幻莫测的云，幻化成朵朵亮丽的玫瑰，游走、盛开。
  弥漫的玫瑰花香依旧浓郁……
  晚饭后，俊丽准备回医院，我还要在家里陪陪父母。临上车时，俊丽眼说：“柳，奶奶的心愿是希望我俩能永远在一起。可是，我没有让她老人家如愿。你能原谅我吗？”。我没有立即回答，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俊丽轻轻叹息了一声，发动了汽车，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有一些缘分失去了，情却难收。有一些伤害看不见，心却在疼。
  因为有了期待，有了盼望，心中便有了幸福的悸动，有了甜甜酸酸的感觉，有了寻寻常常的幸福。静静地等待着一场相遇，在心中喜上眉梢，在眼中却上心头。
  现在，仅存在心底的那一丁点期待和希望即将烟却消云散…….
  人啦，被在乎的人忽略，会很难过，而更难过的是，你要装作不在乎。
  人啦，最难过的，莫过于遇上一个深爱的人，却明白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或迟或早，你不得不放弃。
  （作者申明：本故事情节、地名、人名完全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敬请谅解）原创作品，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