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人生，像品茶一般，闻着清香，细品却有一丝苦涩，一杯一杯的续水，由浓郁到平淡。梦想，像一粒种子，散播在希望的土壤，尽管它小，却可以开花、结果。
  俊丽轻轻叫住我，她犹豫片刻才说：“怎么说呢？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原不打算告诉你，但是，我想，还是告诉你为好......柳，我和朱老板的婚期已定，时间是2013年元旦，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我蒙了，大脑一片空白，无言以对。我低头不在看俊丽，冲她挥挥手。我不知道俊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的。
  我出奇地平静，没有埋怨她。虽然，我心里早有准备。可是，我一直期盼这话不会出自俊丽之口，虽然无意中听别人说过，我却希望她订婚的消息是假的。我给不了俊丽名车豪宅，给不了她想要的无忧无虑的幸福。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无房无车，工作不稳定。俊丽，对于我来说，高不可攀。
  8月10日下午，我回了一次老家柳河镇槐树湾，主要是想看看父母、奶奶，同时回家散散心。我很想到我家的老屋看看。老屋是我永远的回忆、永远的爱！
  父亲说，奶奶这几天精神不太好，卫生院也查不出原因，有时间还是到市一医院找专家看看。我点点头。
  小时候，打我记事开始，就记得老屋三间土坯房，大概有30多平方米。东西二间是卧室，一间我和奶奶住，一间父母住，中间一间是客厅兼餐厅。单薄的墙壁和破败的屋顶，冬天无处不透风，夏天满屋热烘烘。雨季，外面大下，屋内小下。老屋低矮，墙用草皮土块砌成的，上面盖着茅草、泥巴。窗户蒙着塑料布，屋里暗淡，通风性差。小时候，父亲每年秋季都要请人维修加固。那时，母亲早出晚归在生产队挣工分。在母亲的眼里，破落的老屋是她温暖的家。
  太阳升起，母亲早早吃饭开始去田间劳作。奶奶在家喂鸡、喂猪，摸菜园、做饭。夕阳落山，老屋房顶冒出一缕缕炊烟，太阳余辉映照白灰墙壁，一片斑驳金黄。
  老屋离青峰岭山近，只有5里路。小时候觉得这座山很遥远。母亲有时候会带我去上山玩，削荆条，采摘野桃子、野葡萄、野山楂。母亲劳作时，我在一旁自顾自玩，专心致志看蚂蚁搬家，逮蚂蚱……我总觉得山太大了，眼光总也逃不出山的延绵，想象不出山的尽头是什么神秘地方。山上茂密树林，最粗的树干一人不能搂抱过来，黑黢黢地笼罩着整座山体，一种森严的感觉，让人不敢靠近。母亲说，站在山顶最高处向西北眺望，可以看到天边飘着一条白色的玉带，那就是美丽的汉江。
  妹妹出生后，妈妈只能带着和妹妹上工。奶奶更辛苦，天蒙蒙亮就起早到十里外的平岭赶集卖菜补贴家用。
  二月二，龙抬头。沉寂一冬的村庄又热闹起来，生产队组织社员上田地送粪，春耕前期准备工作开始了。妈妈劳作休息时，一群年轻的姑姑、婶婶争先恐后抱我和妹妹。为这，妈妈没少挨队长的批评。收工时，妈妈让我和妹妹坐在荆条编织的粪筐里，她用扁担挑着我和妹妹，哼着样板戏的曲调，晃晃悠悠回家。夕阳西下，远处的青峰岭山峦渐行渐远，老屋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还没有等到家，妹妹早就进入了梦乡。
  农历五月，阳光潋滟如波，漾满暖意。老屋前那棵两人合抱的大槐树，槐花玉白，一片荫凉。奶奶在树下做针线纳鞋底，听收音机“岳飞传”。她把绿豆稀饭放在石桌上凉着，等待她的儿孙来享用。
  大人们劳累了一上午，午饭后在家午休。小伙伴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整天闲不住，神秘兮兮相约到村头的大堰塘嬉戏，玩黄泥巴、逮小鱼、扎猛子，清凉的水清澈不染纤尘。往往我们玩得正高兴时，就有谁家父母呼唤孩子，惊起林里几只飞鸟。小伙伴恋恋不舍离开，蝉声中，草木悠远清香。
  老屋有一条南北便道，是通往山脚田埂的近路，旁边长满茂密的茅草，两旁是高大的槐树，浓密的树叶遮住了半个天空。
  今天的老屋，感觉低矮破旧。屋檐上稀疏生长着杂草。原来满园子的花草树木都不见了。想找回最初的童年时光，却总寻找不见。从儿时记事起，父母就在这片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苦苦劳作了几十年，毫无怨言。我无限眷恋这片故土。
  一路走来，从茅草屋到弟弟新盖的楼房，老屋就是一个苦涩而甜蜜的回忆，无时无刻感受到它的变迁。同样，也感受到它对我的影响。一个小家在变迁的同时，一个大家也在不断地变化着。
  在老家，我努力想忘记俊丽，忘记和她在一起曾经的一切。可是，俊丽的身影挥之不去，无处不在。
  没有俊丽的日子，寂寞时刻包围着我。寂寞中，我可以翱游于思与幻的世界，不受世俗凡尘的欲望萦绕，不被世之污浊晦气所污。时间如悬浮的颗粒，挂在宇宙之外。寂寞是无欲无望的逍遥，是一种静的乐趣，是一种超尘。在老家，在老屋，寂寞，让我的心与神得到暂时的安宁。
  我忘不了让我心醉的女人——俊丽！
  在老家，我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看到田埂一棵被牛羊踩压的小草，我想象自己何尝又不是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房子、车子、工作、媳妇…….这些足于使我生愁，栽到烦躁的漩涡里。老家的一草一花，一山一水，一音一语会使我心如止水，也可翻江滔浪。
  在物欲横流的社会，我的心已经得不到片刻的安宁。时间被成倍的缩短，心神倍加疲累。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除了劳累还是劳累，生活变得极为不易，我渴望简单、平淡、真实、安稳的日子。可是，我又不甘平淡，沉醉在名利的虚荣，欲望的苦海，身不由己，随风逐流。
  天地之纯，人生之美，在哪里追寻？
  寂寞，是心灵停靠的港湾，让我心身得以片刻的静怡愉悦。然后，我又默默的回到充满疑惑、诱惑、无奈的现实生活，踌躇满志，跌跌撞撞，继续前行。
  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旅途，谁能伴我一路同行、风雨同舟？
  是依梅？还是俊丽？
  （作者申明：本故事情节、地名、人名完全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敬请谅解）原创作品，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