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人生，有好多不确定，风风雨雨谁能预测？人生，最动人的是含泪的微笑，最凄凉的是笑后的悲歌。岁月可耗尽青春，爱却永难忘却。
  那天开晨会时，林天主任传达医院监察科一个通知，最近市检察院在医院调查医生接受商业贿赂的事，包括医生开处方药品提成问题。
  林主任说得很认真严肃：“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嗜好不多，不喜欢喝酒、打牌、跳舞、唱歌。择友而交，不喜欢和药商穿连裆裤，吃吃喝喝，不分你我。以前，别人曾经说我不会玩，活得‘窝囊’。我不这么认为，要知道，生意场上见利忘义的人多如牛毛。七一期间，医院组织科室主任到监狱接受警示教育。一位曾经当过局长的犯人现身说法，在狱中忏悔，他将自己一生总结为‘三大窝囊’：一生为情所困，到头来只有妈妈爱我。一生为钱所困，到头来却交不起赃款。一生为吃所困，到头来却吃出了一身毛病。我认识他，在任时行走前呼后拥，逢年过节门庭若市，上班时下属在办公室门口排队汇报工作，风风光光、趾高气扬。他在监狱里才明白窝囊真正含义。作为你们的老大哥，我认为，工作上因没动力、没能力、没魄力而‘窝囊’是要不得的，但在遵规守纪、作风建设上‘窝囊’却是值得点赞的！我们科室一些医生热衷于和药商呼朋唤友、互惠互利，接受他们的好处，为病人开贵药开检查拿提成。这里，我再一次提醒大家，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几位医生低着头。我想起，几乎每个周末晚上，医生值班时，都有背着包的帅哥靓女医药代表来找医生聊天谈业务。看到我在场时，老师们会把他们领到值班室。医药代表来时一般会带一些水果、糕点、饮料。有时还会带一些小礼品。
  俊丽性格古怪，她从来不要医药代表送的东西。推脱不了的食品全部给了我。俊丽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们求的是利益，并不是想和你交朋友。”
  我说俊丽看问题很到位。
  俊丽嫣然一笑：“真的吗？你可很少夸我。”
  俊丽妈妈李阿姨到科室的次数多起来，特别是俊丽值夜班时，她来得更勤。每次见面，我也没有喊她，只是微笑点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周六上午查房后，俊丽约我到她乡下老家散心。
  微风轻抚，阳光和煦。俊丽开车一直往东走。柳阳大道两旁香樟树郁郁葱葱、层次分明，叶子油亮，一簇堆在另一簇上，很少有缝隙。
  过汉城、玫瑰湖、仙山，走了20多里。又走了沙石路两里多，拐进一个群山环绕小村庄，车停在一栋红砖红瓦房前。俊丽的大伯、大妈站在门口迎接。俊丽介绍我，说是医院科室的同事。
  饭前，俊丽领我到村庄中她家老屋。那是四间土坯垒砌的低矮灰瓦屋。
  俊丽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说：“我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当年父亲一个人在城内工作，奶奶、母亲和我在这里生活。老屋比我的年龄还长十岁，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一生见证了曾经的韶华，热闹，最后沉寂在记忆里。写满沧桑的土墙上留下了各种痕迹，包括我用粉笔画的童话故事。”
  俊丽说：“奶奶自幼丧母，中年丧夫，辛辛苦苦养大了两个孩子，建造了老屋。每每有时间我总想回来看看，我喜欢倚在老屋的木板门上追忆过去的点滴，仿佛奶奶还在。冷清的院落，总能惊飞几只小鸟。左右两边的小土屋是奶奶、大伯和大妈曾经的厨房，如今需用木杆支撑得以平稳。院子里的石磨石碾见证着岁月的落寞。”
  “老屋是我情感驿站，不管离开多长时间，总能带给我感动，带给我安慰，带给我需要的祥宁。昔日庭前百花开，如今杂草已满园。游子归来亲不在，久立门庭似外人。门后犹放训子棍，院落再无唤孩声。”俊丽从门缝里看了好久，自言自语，神情黯然。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好好珍惜现在吧！”我劝她。
  中午，俊丽帮大妈在厨房炒菜，不一会就做了满桌子饭菜，有土鸡香菇汤、玉米炒肉丝、腌鸡蛋、鸭蛋、腊肉片.....。我和俊丽大伯平分了一瓶白云边12年。
  下午，俊丽和我在老屋前的荷花池塘散步。池中的荷花数不胜数，千姿百态。有的像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有的像白色的小天使。美丽的荷花亭亭玉立，有的已经盛开，有的只开两三片花瓣，有的还是个花骨朵，饱胀得马上就要破裂似的。红灿灿的，白莹莹的，含笑伫立，娇羞欲语。嫩荷凝珠，盈盈欲滴。
  闻着荷香，俊丽说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和一群小伙伴无拘无束在稻场做游戏。
  傍晚时分，天色朦胧，薄雾缠绕。小雨淅淅沥沥，沿着屋檐流下，打湿了半掩的窗扉，斜雨几滴，从缝隙悄然滴落，染湿几片放在书桌上的报纸，几许痕迹，几多落寞。
  天色渐晚，雨未停，斜斜密密，轻轻飘落，一帘雨幕，在门前流泻，遮住视线，遮住俊丽思念的双眸。俊丽喜欢听雨，她说喜欢这样美的享受，倚窗，回眸，浅笑。
  晚饭后，我和俊丽冒着细雨踏上归途。
  俊丽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一直在想，自己终有一天会回到这里，这山这水这屋，永相伴，不离不弃。一个人如果喜欢回忆，说明已经老了，我还没想好怎样老去，甚至还没年轻过就要老了，心不甘，却也无奈，要走好每一步，不让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又为今天的经过而后悔。”
  我说：“一切渐行渐远淡去，归于平静，重复着无聊的日子不乏味，做着相同的事情不枯燥，这就是生活。时间是良药，无论何伤即能治愈，但所留深浅不一的疤。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心即会随之阵痛。有一些心事还是长锁于心底吧。”
  俊丽说：“柳，认识你真好。一壶清茶，传递清香。一杯美酒，惹人迷醉。一缕阳光，传递温暖。一朵玫瑰，送去关心，愿我们快乐每一天！”
  我说：“生命是一种缘，你刻意追求的东西或许终生得不到。而你不曾期待的灿烂，突然有一天反而会在你的淡泊从容中不期而至。有些人，不必刻意记在心上，时间早已把他冲刷得更鲜明。有些人，即使日夜惦念，也会随着时间的痕迹逃得无影无踪。”
  俊丽说：“想来，人情当真比纸薄。在你经历过许多的冷暖温婉之后，这便是你不得不承认的现实。不论曾经有过怎样的感动，也都只是曾经。而现在只是现在。”
  我点头称是。我想起和俊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对于我和俊丽的未来，我不敢去设想。
  我在心底安慰自己：不是所有的伤心就一定要哭泣，不是所有的表情都要写在脸上，不是任何人都一定要懂你。面对生活中的不如意，要学会坚强微笑。难过的时候，告诉自己，我很好很开心。失落的时候，笑着对自己说，没事的，一切总会过去。
  （作者申明：本故事情节、地名、人名完全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敬请谅解。）原创作品，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