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我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便听到窗外有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芳华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悄声地穿了鞋子，披了外套，走了出去。
  我显然还不适应苦役司的生活作息，虽听到芳华出门的声音，但我还是头一倒便睡了过去了。
  约莫着过了一会儿，芳华又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轻轻走到了我身边，我忽地从睡梦中醒来，我坐起身子，问道“怎么了吗？”
  芳华大大的眼睛望着我，她脸上那道红红的疤十分明显，显然是不久前才伤到的，但我却不敢问出口。芳华说道“桐初，快起来吃早饭吧。我替你领了早饭回来，赶紧吃完，一会儿嬷嬷就该来催了。”
  我心里一暖，冲她微微笑了笑，说道“谢谢芳华姐姐。”
  早餐显然比晚餐要丰盛一些，有鸡蛋和馒头，还有一碗豆汁儿，我用清水洗了洗脸，坐在芳华身旁，拿起馒头吃了起来，我一回头看见芳华也正望着我，我微微笑了笑。
  她也报之一笑，说道“桐初，昨晚的事谢谢你。”
  我也笑着说道“别客气。苦役司的差事繁重，姐姐要多休息才是。”
  芳华有些羞怯，她说道“我这病也有好几年了，我原是绣房的宫人，只因一次犯病时打翻了烛火，烧毁了一副十分珍贵的蜀绣贡品，惹恼了绣房的嬷嬷，因而被打发到这里来了。这里的宫人都知道我这病，人人都躲我躲得远远的，没人敢与我同住。”说到此处，她的眼角有些微微湿润。
  我轻握住她的手，说道“芳华姐姐，你这病其实用心调理，还是有康复的机会的，为何不请大夫来瞧瞧呢？”
  “桐初，你刚到苦役司，自是不知晓的，苦役司差事繁重只是其一，其二是苦役司的宫人都是犯了事得罪了主子来的，主子们自是不会理会我们的生死了，别说太医院，就连医药局也不会搭理我们苦役司的宫人的。”芳华叹了口气，说道。
  “姐姐别急，日常里要多注意休息，勿饮生水，先延缓病情的发作，待以后，万一还有机会出去，这病就有的治了。”我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但愿吧。”芳华轻声说道。
  “快来上工啦。都还磨叽什么呢？”一个粗声在门外响起。
  我和芳华对视了一眼，连忙扣好衣裳，走了出去。
  一天天单调而重复的工作，我们清洗的衣衫大多是宫里做苦力或是杂事房的小太监或是宫女的衣服，这皇宫里粗使的太监宫女何止上千，一车车的衣服从运进了苦役司，再由我们清洗干净，晾晒干了，再一车车地运送出去。
  今日我和芳华一起清洗衣服，我卖力地搓着手里的衣服，正要去打水时，忽听得一个小宫女说道“碧草姐姐，你说她真是李贵妃的嫡亲侄女吗？”
  “嘘，说这些做什么。”碧草瞟了我一眼，低声说道。
  “我听秋燕姐姐说的，说她原是棠梨宫李贵妃身边近身伺候的大宫女，说好像还是李贵妃的亲侄女呢，这皇亲贵胄怎么会沦落到我们这里来呀？”那小宫女仍是不依不饶地说道。
  我猛地看了过去，那小宫女瞧见我，脸色一白，蓦地垂下头开始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