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的记得他是如何将沈文欢带到了实验室，又是如何将假的3号指令注入到沈文欢体内。
  季繁原本只需要在一旁等待着沈文欢的变化，看着她期盼已久的美丽容颜像是花园中的花朵一样枯萎衰败，欣赏她崩溃绝望的表情就好。
  他不是真正的季繁，可是留在脑海中的记忆像是挫石，埋在脑袋里那块由硅和金属构成的芯片逐渐被打磨成了季繁的样子。
  可是季繁不明白，为什么冷眼旁观的他会失去自己的控制，像是一只不通人性的兽类，发泄着自己那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愤怒和疯狂。
  “我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我不知不觉被智慧树控制。”季繁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他虽然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人类，但是由于除了脑子那块芯片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机器人的迹象，因此他一直以人类的行为规范来约束自己。
  甚至在某些方面，他要比某些人类更加的优秀。
  而这一次失控打破了他完美的自信。
  着实令他焦灼。
  “这样说你可能会介意，但是柠檬毕竟是一代，你和他还是有差距的。”顾及到季繁的情绪，顾然在开口之前谨慎的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
  但是听完顾然客观的评价，季繁没有表现出介意。
  或许他只是脸上没有露出介意的表情。
  顾然见季繁对自己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记得搓了搓手：“当然，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完美的人工智能。”
  至于家里那个，反正他现在也听不到。
  实在是不能更直白的讨好。
  脸上挂着“我才没有被你讨好”的季繁抿着嘴，微扬下起巴骄傲道：“这是当然，我有智慧树绝对没有的优势。”
  不仅如此，季繁还伸出手在顾然的脸上掐了掐，不留情面的手劲让顾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所以你掐我是向我证明什么？”
  季繁并没有松开手，甚至变本加厉。
  “我在像你证明我能够做到智慧树做不到的事情。”
  顾然：“……”
  顾然：“……行了我知道，你快把手松开吧。”
  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季繁这才松开了手，道：“所以你不需要遗憾，我和小灿虽然不如智慧树优秀，但是我们同样能够帮你完成你的愿望。”
  讨好也只是讨好，他知道他们和智慧树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顾然一怔。
  他看着骄傲的季繁嘴唇抿成平直的线，眼中的光却分外柔软。
  不管是有暴力倾向的小灿，还是故作冷漠的季繁，顾然创造的人工智能都多多少少和顾然有些相似。
  会在半夜偷偷和黎羡和解的小灿，会故作矜持不肯承认不足的季繁。
  顾然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一次失去控制对季繁还是有打击的，季繁害怕作为创造者的他会对季繁失望。
  这种杞人忧天的想法本不是人工智能应该应有的，但是顾然比季繁更清楚他的身份。
  “所以，”顾然一本正经道：“你叫我一声爸爸是应该的。”
  季繁：“……”
  季繁眼神中的柔软烟消云散，他“切”了一声，转过身留给顾然一个高冷的背影。
  儿大不由娘。
  顾然忧愁的想道。
  季繁一转身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黎羡和苏舜。
  苏舜看到季繁后，脸上立刻带上了妖娆妩媚的笑容，整个人像是无骨的菟丝花一样缠了上来。
  “你终于醒了。”苏舜伸出手握住了季繁的手腕，盈满秋水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打量着季繁。
  黎羡深知非礼勿视，低着头快步走到了顾然身边。
  “学长，你再这样下去我早晚会被龙彧先生切成段扔到海里喂鱼。”季繁推开了像是章鱼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苏舜。
  苏舜抱着肩膀，歪头看着季繁：“他现在正跟在姑苏身边做小可怜，没有功夫管我。”
  “姑苏？”季繁挑了挑眉毛，“你终于找到人愿意陪你们3p了？”
  黎羡：“……”
  季繁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我是那种人么？”苏舜道。
  是。
  可是顾然只敢心里想，却根本不敢说。
  “忘了和你解释了。”顾然拍了拍手，接过了苏舜的话茬儿。“苏舜嘴里的姑苏就是3号，我寻思他都从实验室出来了，就给他起了一个名字。”
  “好名字。”季繁毫无感情的开口，貌似是在回敬顾然刚才对自己的夸赞。
  “……”顾然向来自恋，但是今天被季繁这么说，不知怎么的就找回了失踪几十年的羞耻心，两只手在裤子上不安的摩擦。“你这么说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黎羡：“……”你是怎么从哪复读机一样的语气中听出了赞美？
  “你出事以后，姑苏就代替你去了四合院，为了保护他的安全，龙彧先生也跟了过去。”顾然的这个状态让黎羡觉得他肯定是说不清楚这个事情了，于是简单将事情告诉了季繁。
  季繁点了点头，道：“现在四合院的情况怎么样？”
  “四合院很顺利。”顾然叹了一口气。“不顺利的事情却很多。”
  “比如？”黎羡问。
  “比如非法人工智能暴露了。”顾然道。
  季繁看了看四周，又向门外看了看，道：“所以抓捕的人呢？”
  如果是他暴露了，那这里应该被警察包围了才对，怎么还会允许他们在这里说这么久的闲话？
  顾然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是白玉馆高层私藏的人工智能被发现了。”
  “这有什么。”季繁不以为意，“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用以前的方法就好了，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拖人下水，方法多得是。”
  黎羡：“……”
  张口就是杀人灭口，季繁到底是怎么被顾然教大的？
  “这一次不一样，这件事情被媒体直接公布了出来。”顾然道，“市民们已经开始自发组织活动抵制人工智能了。”
  季繁伸手摸了摸下巴，熟悉他的顾然知道这是他不爽的信号。
  “如果这件事情只是牵扯到白玉馆的话，折腾折腾他们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