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经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便看到走出来的姑苏，以及跟在姑苏身后的龙彧。
  白经舔了舔干燥的下唇，与此同时脸上也重新挂上了微笑。
  转过头的姑苏正对上微笑的白经，于是也点了点头，然后坐回了座位中。
  白经的笑容让他很不舒服。
  在他认识的人中，笑容最有感染力的人便是苏舜。苏舜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微微下垂，这会柔和他脸上嘲讽和冰冷的表情，殷红的嘴唇更让这个笑容充满诱惑，但是大部分时候，这些细节都会被苏舜金色的镜框挡住。
  苏舜的笑容像是渔夫手中的鱼钩，勾住你的心脏上，让你挣脱不开，却也心甘情愿做苏舜鱼钩上的鱼。
  当然，姑苏也很清楚，他会觉得苏舜独一无二，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可是白经不同。
  如果让姑苏来形容，白经的微笑像是沾满了粘液的触手，悄无声息的靠近他，握住他的脚腕，然后在他溃败的目光中一鼓作气缠满他的身体。
  姑苏打了一个冷战，他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
  “触手怪”白经的目光扫过沉默地站在姑苏身后的龙彧，然后转头对臧文正说道：“臧老爷子，难得出来，不如趁这个机会走一走吧。”
  臧文正正在闭目养神，倒是没有想到白经会突然和自己说话。
  “也对，平时一直在馆中，的确是没有什么乐趣，那白先生是想去什么地方放松一下？”臧文正慈祥道。
  他态度温和，声音和蔼，看起来不像是在和上司说话，反而像是过年家中会发红包的老人。
  这也是臧文正一直努力维持的人设，中立，温和，明哲保身。
  只可惜他理解错了白经话里的意思。
  “臧老爷子，我的意思是您离开。”白经笑容未变，可是眼里的光却渐冷。“如果你要是觉得年纪大不愿意远走，四合院的风景也不错，那些曼妙婀娜的郁金香正等待您的欣赏。”
  像是泥塑师手里的玩偶，臧文正的笑容完全凝固在脸上。
  就连姑苏也察觉到了白经话里的威胁和不满。
  四合院那里还有什么婀娜曼妙的郁金香，白经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你不想变成花肥就赶紧给老子滚。
  臧文正也没有想到白经会突然不给面子的说出这种话。
  白经是目前最炽手可热的议员长竞争人物，因此实际上，白经的一举一动都在白玉馆的注视中。
  虽然这一次拜访四合院，白经邀请了一直处于中立地位的臧文正。但是哪怕臧文正没有站队，臧文正也会为了白玉馆而监视白经。
  白经往常并不会对这样的安排有什么意见，但是偏偏在四合院中，白经让臧文正离开。
  臧文正心中并不满，但是一对上白经的目光，他就被白经目光中的狠厉和阴冷吓退。
  臧文正心里还有话想问，但是他的身体却率先站了起来，几乎是狼狈不堪的离开了会客厅。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坐在对面的姑苏和龙彧顿时警报长鸣。
  姑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经会突然支开臧文正，但是想也知道绝不会是白经说得那个理由。
  姑苏吞了一口口水，面带警惕地看着白经。
  转过头面向姑苏，白经的脸上还是那个“触手怪”一样黏黏糊糊的表情，
  “考虑的如何？”白经率先开口道，“顾然有没有给出更有用的建议？”
  姑苏猛然瞪大眼睛，他抖着眼皮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白经。
  站在身后的龙彧动作虽然未变，但是全身的肌肉都因为白经这句话而调动起来。
  藏在袖子中的小蛇紧箍着龙彧的手腕，猩红的舌头扫过龙彧的皮肤。
  白经似乎并不意外姑苏的反应。
  他撑着手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皮鞋敲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像是敲在了姑苏的心上。
  白经的目光渐渐从姑苏的脸上挪到了顾然所在的内间，他想是发现那里藏了什么人一样，眼神深沉悠长。
  姑苏侧身迎上了白经的目光，让白经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白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顾然并不在这里。”
  对于姑苏的解释，白经只是无所谓的一笑，他脚下动作，直接迈向了内间。
  姑苏没有想到白经会走过去，赶忙拦住了白经。
  然而白经侧身便躲过了姑苏的手臂，却又被龙彧拦住了去路。
  龙彧站在白经的面前，微微仰头俯视着白经，表情虽不屑，可是心里没有放松丝毫。
  但是面对挡住自己去路的龙彧，白经只是在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他抬起右脚，在落地的时候便已经走到了龙彧的身后。
  龙彧：“！！！”
  龙彧猛然回头看着白经的背影，他完全没有看清楚白经是怎么走过去的，白经就像是会闪现一样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目睹一切的姑苏自觉地自己眨了一个眼，白经便已经换了位置。他不相信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时期，但是在白经的身上，他并没有感觉到人工智能的味道，这证明站在他们面前的白经是人类。
  那白经到底是怎么做到瞬移的？
  白经的余光将姑苏和龙彧的震惊尽收眼底，这让他嘴角嘲讽微笑的弧度较深了些许，随后用同样的方法出现在了内间的门口。
  这个距离，不管是姑苏还是龙彧，都已经来不及阻止白经。
  可是门后就是顾然，如果被白经看到顾然，他就会明白顾然的意图，甚至会怀疑顾然加入“嫦娥计划”目的。
  白经像是故意一般，放慢了自己的动作。
  陈旧的木门发出喑哑的呻吟，像是垂死病人的呻吟。
  姑苏吞了一口口水，吞口水是他紧张的表现，他发现自己在离开实验室之后，吞口水的次数比以前翻了一倍。
  说来有些猥琐，他以前只有在靠近苏舜的时候，才会忍不住吞口水。
  姑苏开始觉得，自己离开实验室真是一个错误，人类的交往远没有顾然记忆中那么简单，你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预测某个人的反应。
  就像是手放在门上的白经。
  他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