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羡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走向实验缸。
  他忍住自己伸出手的冲动，睁大眼睛看向实验缸中浮浮沉沉的实验体。
  就算是龙彧不向自己解释这是什么，黎羡也已经判断出来了。
  因为实验缸中无数赤身裸体的实验体不是别人，正是和苏舜走进这里的顾然。
  他原本以为顾然的器官移植是利用了其他光合人类的身体，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有如此众多的克隆人。
  和器官移植一样，早就已经出现在克隆人技术在光合时代也是明令禁止的，他们没有办法取得智慧树和道德的允许，他们只能想是黑暗中的潮虫一样建在隐秘的地下。
  但是黎羡又很快发现，实验缸中的“顾然”们年纪都很小，身体和面容都十分稚嫩，似乎是刚刚“孵化”出来的。
  龙彧再一次带着黎羡向深处走去。
  这一次黎羡的注意力却再也没有分开，他全神贯注的跟在龙彧的身后。
  龙彧又停下了了脚步，只是这一次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的人不是实验缸，而是已经长大的实验体，无数个少年的“顾然”。
  他们有着和顾然一样的面容，但是更多的是青涩和稚嫩。“少年顾然”们躺在像是胶囊一样的实验仪器中，睁着迷茫和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四周，偶尔会伸出手拍着自己面前的罩子。
  就像是所有新生儿一样，好奇又懵懂，带着他们特有的澄澈的目光。
  可是下一秒，胶囊中的他们就嘭的一声炸开，变成了肉泥，玻璃罩子上布满了他们的血迹。
  但是站在一旁的实验人员对这一幕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和恐慌，似乎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以至于他们能够熟视无睹。
  胶囊很快被清理干净，实验人员又抱来一位“顾然”，将他放到了胶囊中。
  黎羡听到帽子中的自己呼吸急促，他因为眼前残忍、毫无人性的实验所震惊，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克隆人竟然会这么简单的死去。
  但是这还不是龙彧要带黎羡看到的最终镜头。
  在看过少年的“顾然”之后，黎羡终于看到了成年的“顾然”。
  这一次他们不是被泡在莹蓝色的液体中，也不是躺在胶囊中。
  和前两个阶段的“顾然”相比，成年的顾然数量很少，黎羡略微数了一下，只有不到二十个人。
  但是实验缸中有那么多实验体，这也就证明会有无数的“顾然”死在之前每一个工序中。
  成年的顾然摆脱了稚嫩和青涩，但是他们的面容和现在的顾然也略微有了差别，似乎是在成长过程中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他们穿着简单蔽体的衣物，无所事事的在实验人员身边闲逛，偶尔还会调皮的伸出手去拨弄实验仪器。
  他们不会被训斥，就算是做了坏事，也只是会被实验人员推到一边去。
  然而短暂的观察之后黎羡发现，虽然他们是所有“顾然”中最接近本体的，但是他们同样也是和本体区别最大的。
  顾然的本体阳光活泼，虽然懒惰得让人无语，但是偶尔的小任性只会叫人觉得可爱。
  分散在这里的实验体们却不仅仅像是顾然，他们更像是顾然的不同人格。
  有的实验体喜欢坐在一边静静地发呆，就算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也不能分走他的一丝一毫注意力；有的实验体很活泼，会缠着一位实验人员或者其他实验体和自己玩耍，得不到满足就会露出委屈的表情；有的实验体甚至很暴躁，他讨厌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他像是发怒的狮子，不允许别人进入自己的领地……
  黎羡同样找到了和顾然本体性格最接近的实验体，但是他的容貌也是和顾然差距最大的实验体。
  他静静的躺在一边休息，有人和自己打招呼也会露出灿烂的微笑。
  像极了顾然和自己撒娇时候的样子。
  黎羡肚子里装满了各色的问题，但是他记得龙彧在进来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他不能开口说话，见到任何吃惊地事情都不能惊讶。
  因此黎羡艰难的忍耐着，他等待着出去之后从龙彧那里得到答案。
  但是黎羡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苏舜，只是苏舜身边并没有顾然的身影。
  黎羡之所以能够立刻发现苏舜，是因为整个实验室中，只有苏舜还穿着那件从“垃圾堆”里找出来的白大褂，也没有任何遮掩自己身份的掩饰。
  龙彧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舜，在最初惊讶了几秒之后，立刻转身准备离开。
  黎羡准备跟着龙彧离开。
  但是天不遂人愿，苏舜一眼就看到了无所事事的龙彧和苏舜。
  “你们两个，”苏舜的声音仍然带着一丝没有褪去的慵懒，“过来帮忙。”
  龙彧背对着苏舜，帽子里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他不确定苏舜到底会不会认出自己。
  “没有听到我的话么？”两只手插在口袋中的苏舜又说了一句。
  龙彧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和黎羡一起走到了苏舜的身边。
  尽管知道苏舜并不能够从帽子中看到自己的脸，龙彧还是低下了头，避免和苏舜对上目光。
  对于龙彧和黎羡奇怪的反应苏舜并没有觉得奇怪，或者说是实验室实验人员们的常态，他将龙彧和黎羡叫到自己面前之后，目光便开始在实验体身上一一扫过。
  像是挑选货物的商人一样，希望能够选到心仪的货物。
  但是黎羡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毛遂自荐。
  “苏舜，”更让黎羡惊讶地事，自荐的这位实验体就是一直安静在角落休息的那位实验体。“这一次手术能不能选择我？”
  在他的话说出口之后，整个实验室都安静了下来，不仅仅是实验人员，就连实验体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充满了渴望和奢求，让他的眼睛看起来熠熠生辉。
  “3号，虽然我很想满足你的愿望，”苏舜慢悠悠的走到3号的面前，染着死血色指甲的手指挑起3号的下巴，暧昧地向3号吹了一口气，“但是你就算是想死，也不是现在。”
  龙彧眯着眼睛看着苏舜伸向3号的手。
  他觉得他一定是没有用够“力气”，才会让苏舜还有精力对着别的男人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