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语凛一抱双臂，“我现在该说的已经全说了，怎么做就取决于你。”
  江修昊眨了眨眼睛，从刚才或卧或坐的姿势，变成了站立。
  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炯炯、神采奕奕地看向尤语凛，“好啊，来吧。”
  尤语凛一愣，“这么快就决定了？”
  “你这人真难伺候，我不答应就说我不顾全他人，答应又惊讶我这么快就决定。你到底希望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尤语凛嘴巴紧抿，一时间不说话了。
  他也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现在江修昊是个不能把握的随时炸裂的炸弹，也不能预见这样的决定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若是幸运的话，自然能按照预想那样，把一切都回归原位，现在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完全复原。
  但若是不幸运的话，就可能发生世界线紊乱的后果。
  也就是既存的现实世界和创建的大大小小的‘神之世界’发生重叠。
  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想到这里，尤语凛感到满心焦灼。
  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下，他的脑子突然变得一片空白，随后便是一阵刺痛感袭来。
  容不得他考虑太多了，真正的记忆马上就要消失，他很快就要跟门外的尤成宇一样，变成被记忆支配的傀儡。
  江修昊也看出他稍显痛苦的神色，“我觉得你现在时日无多，你最好告诉我我接下来要咋做。”
  尤语凛勉强忍住脑海中的刺痛感，一拍桌子，“最后一阶功能是由你进化出来的，到底怎么使用，取决于你，我无法告诉你怎么做！”
  “哦。”
  江修昊随意地应了一句后，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瞧见自己面板上显示的系统功能，仍旧只到了第九阶。
  “等一下！”
  尤语凛突然又道，“如果尤成宇猜测的没错，你第十阶功能，是‘口衔天宪’，也就是一整个世界的改变，都系于你一念之间。
  一念生成，一念毁灭。
  你从嘴里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改变当前世界的关键。
  江修昊，在你使用最后一阶功能之前，你必须在你的脑海里想好该怎么表达。”
  江修昊并不回答，只默默地把视线在系统面板上往下移，看到幸运值那一栏。
  幸运值早已被他拉满到了100。
  这幸运值，在这次里面能不能发挥作用？
  即便第十阶功能真如尤语凛所说，可以一念生成，一念毁灭，但也仍然有风险。
  但他不希望有风险。
  也许幸运值，可以帮的了他。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回到女琅和尤语蔓两人都能共存的世界线上。
  他曾经对女琅许下诺言，让她离开监理会，在1号位面安居，由自己来保护她。
  但他还没能做到这一点，却让女琅为自己莫名其妙地牺牲了。
  连一句话都没能和她好好说。
  女琅的突然死亡，尤语蔓和自己的“虚情假意”，都让江修昊心力交瘁。
  他以为自己有了真爱的姑娘，却没想到她只是被父亲和弟弟利用的工具人，这儿发生的一切，她只当做是做梦。
  他以为只是一堆数据体、对自己的喜欢源于执行程序的姑娘，却是唯一一个对他动了真感情的人。
  两份感情的逆转，一直在他心里如鲠在喉，但现实情况却逼得他不得不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专心应付面前的麻烦。
  现在终于到结束的时候了。
  一个是真正对他动了真感情的姑娘，他自然不希望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她生于作为可利用的工具，死于一个不值得的理由，她外表冷漠，内心热切，她有自己真正的思想和生命，她值得在新的世界里获得一席之地。
  而另一个是不嫌弃他穷、对他好了八年的姑娘，虽然未对自己表露半分情意，但即便只是出于朋友的义气，她也是难能可贵了。如此善良透彻的人，更不值得因为父亲和弟弟的错死去。
  “江修昊。”
  他正在沉思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呼唤他。
  他抬头看了看屏幕，却见尤语凛已经因为记忆的交错侵袭出现了头痛欲裂的情况，正趴在桌子上大喘气，根本没空闲叫唤他。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像个五六岁的幼童，不像是尤语凛的声音。
  江修昊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却没能找到声音的来源。
  “蠢啊！我在你心里！”
  “……雪莲？”
  这语气，江修昊一下便辨认出来了。
  “我换回本体的声音了，你第一声没听出来？”
  “你不是女声么？”
  “嗨！我在范天维身体里，自然是发出女声啊，我第一次进入你体内的时候，我还只是两三岁的嗓音吧？哪能听得出男女？事实上，我的性别应该是男。”
  “……我靠，你那时候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女孩。”
  “在范天维身体里待久了，对自己的性别认知出现了差错。”
  “唔……你是在我昏迷之后，进入我身体里的？”
  “是啊。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不好玩。”
  江修昊失笑，“你觉得我听过了尤成宇说的话，随后又马上听见尤语凛这些冲击性的发言后，还能对什么事情惊讶？况且你躲在我身体里这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那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
  “……”江修昊无奈，“行吧，听这父子俩说，你是被创建出来，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系统调整工具，你有什么说的吗？”
  “没什么说的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雪莲的声音显得很轻松，“但是，我在接触到回溯后的你，我就改变想法了。
  回溯的那个你，哦，我称为他吧，因为没有被尤家父子发现他的存在，所以，他其实记得所有的事情，并且告诉了我。
  在之后你又通过几次回溯将世界线进行重叠处理，你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被清除，但我是个例外，我本身就不受你的世界线进程影响，因为我知道‘上帝’的意志。
  但是，在回溯的你出现后，我不愿意再这样下去。
  尤家父子只是把我当做一次性使用的工具，而一旦你死了，我就会随着世界末日的降临一并消亡。
  我不想。
  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