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他是真的内里空虚，命不久矣？”隔着一面屏风，齐帝看着地上跪着的黑衣人，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的，陛下，此乃属下亲眼所见。”黑衣人的声音沙哑晦涩，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看不出是男是女。
  听了他的话，齐帝眼中越发闪过一丝满意，这样的人用起来才放心，反正命不久矣，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再确认一下......
  “你退下吧。”他摆摆手，然后等黑衣人消失在屋子里之后，才叫了门口的一直守着的人进来。
  “你去太医院......”细微的声音很快消失在耳边，没多久，一辆载着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首席太医的马车就很快的驶出京城，向着襄阳王府的别庄而去。
  “吃了这个，就能造成身体虚弱，久病缠身的效果了。”看着面前那颗黑色的丹药，是按照她给的方子找药师炼出来的，耳边少女的声音一如从前，他睫毛微微颤了颤，露出一个微笑，接着便用手指捻起那枚药丸，和着水吞了进去。
  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一点迟疑，唐小糖心底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明明这个人是不信她的，可是眼前他的举动，却又像是对她无比信任一样，毫无质疑，甚至没有多问一句，那个微笑，和之前的齐宣一模一样，她的心情莫名变得复杂起来。
  这是她第一回被叫做师傅啊，虽然对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但怎么着也是她第一个徒弟呢，她一点点教导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看到这个微笑，那个有些软弱的文艺青年仿佛又出现在面前......
  可是她却不能纵容他继续这么下去，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齐宣，他的行为已经威胁到这个世界的安全了，很多事情只要细细一想就能知道他要做什么。
  如今他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齐国，无论是边境还是京城都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里，可他却依旧纵容着齐帝和齐彻争斗，甚至挑拨着他们越斗越凶，他的意图根本就不是拯救这个岌岌可危的王朝，而是在加速它的毁灭。
  她不能让他那么做，她必须阻止他。
  可眼下已经无法制止，现在她既不能联络组织也不能离开这具身体，更无法使用技能暴露身份，她能做的只有慢慢亏空他的身体，然后在恰当的时机让他死去。
  只要他和齐彻都不在了，没有bug的干扰，这个世界虽然会乱，但是却在规则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新的世界之子会很快出现，而不是被神秘组织给毁掉。
  这个计划是建立在现在的齐宣已经不是真正的齐宣的基础上，但是现在她却又有些迟疑，如果她的预估出现错误，这个人真的是齐宣呢？
  她怔愣间，已经吞下药丸的男子抬起头，他本就白皙的面容越发显得苍白了，隐隐透出几分青白。
  “公子，宫里的郭太医已经到了，正在门口等着。”门被轻轻敲响，外面传来文书的声音，他收敛了唇边的弧度，又恢复到平时的温润浅笑。
  “请他进来吧。”
  唐小糖就没再说话了。
  门再次被推开，一头白发的郭太医在一个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药童，再后面是跟进来的周泽，郭太医仍然清明的视线望着面前苍白虚弱的男子，简单行了个礼：“老臣参见世子。”
  “郭太医快请坐，咳咳咳......”他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一脸病气，隐隐咳嗽的时候便有一股微微的血腥味，被扶着坐在一旁的郭太医便皱起眉，心底已经隐隐有数了。
  “世子把手给老臣。”他是太医院首辅，五十多年的行医经验让他看到这样的状况就已经明白，这病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齐宣递过一只手，郭太医枯瘦的手指搭在上面，微微按压着脉搏，他的眉头皱的就越紧。
  从脉象来看，的确是肾脏枯竭，亏空之势，而且......旧伤未愈，伤到了筋脉，恐怕真是没有多久可活了......
  “郭太医，世子的身体怎么样？”一旁周泽急忙问。
  “嗯......老臣先开些调理的药给世子吧，千万记得，不可让世子过于劳累。”郭太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身对身旁的小药童说了几句，于是大家就都明白了。
  诊完脉，郭太医就要回去给齐帝复命了，只是他年龄大了，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路颠簸，再经不起一番折腾，加上齐宣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便让那个小太监先回去给齐帝复命，他们继续留一晚，明天一起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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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要离开了啊。”
  月光如水一样清凉，齐宣独自坐在屋顶上，长长的阴影拖在身后，他仰望着月亮，残月挂在天边，摇摇欲坠，离人间那么远。
  他恍惚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那一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现在竟然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是的，要离开了。”她也快要离开了......她突然严肃的问：“齐宣，你还记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吗？”
  唐小糖还是决定最后给他一次机会，一旦回去，一切都将无法改变了。
  “我......”他停顿了，那一刻她感觉到他似乎在犹豫什么，然而很快，他的心思便再次隐藏在重重迷雾中，让她看不到了。
  “我当然知道。”他回答。
  “那就好。”唐小糖一瞬间失望下去，他还是做出了选择。
  一时无语。
  “师傅，您不会离开吧。”突然，齐宣再次问出口，他的头微微仰起，并且这一句话他没有在心底开口，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她没有回答。
  可齐宣就像是非要得到答案一样，他不说话，只是固执的等着，似乎一定要得到答案。
  “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要是被那老头看到了，可就要露馅了。”唐小糖避开了这个话题，她不想做出没有任何意义的承诺。
  “好。”
  他从屋顶上跳下来，轻轻从窗口翻进房间里，合上了窗户。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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