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道那个“她”是谁，他沉默了一下，缓缓说：“是。”只是现在，已经不爱了。
  她便沉默，月光穿过屋顶的漏洞洒在她的脸上，她细长的睫毛仿佛扇子一样，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洛斯大人能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晚的她格外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月色里。
  见他没有说话，她笑笑：“算了，既然洛斯大人不愿说，那就不用说了。”
  她周身的气息越发悲伤，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了，他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舞会上。”
  他缓缓对她说起那些往事，现在再回想起来，他心里已经没有一点波澜。
  “那还是百年前的事了吧......神族虽然没落，但在人间还是有不少人选择成为神仆的，那次就是一个有地位的神仆举办了那场舞会，邀请我前去。”
  “您去了吧。”
  “是的，我本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我和他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便同意了。”
  “当时艾玛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因为长相出众，引起了舞会上很多男人的注意。一些具体的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也许是太慌张，她把一杯酒打翻在了一位宾客身上。”
  “后来呢？”唐小糖已经能猜到后面的情节，无非是英雄救美，美人倾心，只是说不定这美人本身就是怀有目的别有用心的。
  “那宾客有些地位。艾玛道了歉，但对方态度依旧糟糕。她也不是那种愿意委屈自己的性子，于是两方僵持不下。我并不愿多管闲事，但那人咄咄逼人令我反感，不论朋友怎样劝慰他始终依依不饶。为了不让他破坏舞会，我就把他丢了出去。”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唐小糖莫名的想笑，那时候的洛斯，一定很厉害吧。
  看到她唇角弯了弯，他声音也带了一丝笑意：“那时候我很少在人间，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很失礼的事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想，总觉得那时候自己真是缺乏历练吧，所以后来发生那些事，应该也算一种必然。”
  “后来呢？”
  “后来，舞会就结束了。我的朋友带着她来找我道谢，我才知道，她是朋友的父亲故人的女儿。”
  “然后您就爱上她了吗？”
  “并没有，但是当时的确是有些好感的。她在宴会上始终不愿对口出狂言的人伏低，让我觉得她是个很有性格的姑娘。”
  “我看得出来，朋友爱慕着她，所以对她尽心尽力的照料，只可惜艾玛似乎并不喜欢他。”
  “艾玛是那种很能吸引人目光的女人，我在朋友的庄园里居住的时候，她经常来找我谈天，一来二去我们便熟悉了不少。”
  “可是您的朋友不是也喜欢她吗？”
  “是，”洛斯停了一下，接着说：“庄园里开始有风言风语出现，他们并不敢在我面前谈起，因此我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却是朋友亲自找上门来，询问我这件事。”
  “我真的很诧异，我不知道人们会这样想，但是却有些心虚，因为相处了这段时间，我的确对艾玛产生了好感。”
  现在说起这些事情，他再没了当年的悸动，朋友早化为尘土，而他和艾玛也人非物非，走到今天这地步，也不知道该怪谁。
  “而现在想想，也许是那时候我真的和人类接触的太少，所以不太懂艾玛眼中的神色吧。自那天起，我开始躲着她。我想，她只是个人类，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我也就会忘记她了吧。”
  “然后呢？”她认真的倾听着，斑驳的月光投在她脸上忽明忽暗，他突然不太敢看她的脸。
  “就这么过了几天，艾玛突然来找我，她质问我为什么躲着她，我只好告诉她，我们不该靠这么近，其他人会误会。”
  “出乎意料，她直接告诉我，说她喜欢我，并且说其他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她不在意。她只问我，喜不喜欢她？”
  “您是怎么回答她的？”她轻轻问。
  “我没有回答，但是第二天我就离开了庄园。”洛斯回答。
  “再后来呢？您和她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离开庄园之后，我就一直在人间漂泊，我遇见了很多事情，也渐渐开始明白人类的想法。结果我没想到我再一次遇见了艾玛。”
  “她在一间酒馆里当侍女，但同样由于出众的外表惹了不少麻烦。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因为被一个男人骚扰，拿盘子砸破了对方的头。”
  “对方揪着她要她赔钱，我终于还是现身救了她。然后我问她为什么离开庄园却到这里来当侍女，她说她是来找我的。”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因为心底那一丝悸动，我没有带她回去庄园，而是和她一起四处漂流。那段时间很短暂，却令我记忆深刻，我很开心能和她一起旅行。”
  唐小糖再没有打断他，只是认真的听着。通过洛斯的回忆，她明白一件事，至少洛斯遇见那个女人的两次，都应该是对方有预谋的。
  “只是她似乎渐渐开始不高兴，连出去游玩的时候也提不起精神。我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她一直在想她的父母。”
  “她说她想要救她的父母，希望我能帮助她。”说到这里，洛斯声音带了一丝自嘲：“她说她的父母都很无辜，但是却被教会当做异教徒囚禁起来，想要我帮她救出他们。”
  现在想起这件事，他出乎意料的极其冷静，他想她应该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所以从一开始她的接近就是有目的的。
  “我以为她是真爱她的父母，就帮她救出了父母，对教会来说，他们不可能拒绝我的要求......可她依旧不开心。”
  后来他才知道，她想要的是整个世界，所以比起那高高在上的权利，他根本不算什么。
  “我告诉她我的身份，那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但她开始不断地要求更多，”他边说边抚摸上手指：“她说她不愿和我分离，她又说人类总会衰老死去，她就不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相信了她的话，陷入爱情的泥沼的我毫不犹豫的把指骨给了她，哪怕那会让我的力量损失也不在意。那时候我想着，只要能和她永远在一起，失去那一点力量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