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到了，”明吟眸子微敛，淡淡说道，“当年四国攻打凤国，鬼迟失踪多时突然回来，放弃守神的修为筑起神障。这期间发生了什么，现在都无从得知，不过上次我在兽族墓穴里看到了一棵灵气浓郁，灵识过人的灵枫，我就猜到了。鬼迟耗散了大半修就是为了种下灵枫，将梨艳的魂魄附在上面，几百年后梨艳就可以借灵枫重生。”
  “他知道擅自修改命道的后果，所以就舍弃了剩下的修为，为凤国筑起神障。算是为梨艳的来世积下福缘。”明吟说着，脸色越加冰冷，目光中的灼骨的寒意让银绝微微心战，“为了未知而产生的恐惧，而做出无谓的牺牲。就算有神的修为，也脱不了人性的阴暗。”
  银绝一声嗤笑，看向明吟的目光竟有些像夜阑，明吟一时错愕。
  “没有生命生来愿意阴暗，就算是生于地狱，长于地狱的恶魔，也无法拒绝这人世阳光的温暖。”说着银绝伸出手摊开，阳光也很识趣的溢满了手掌，银绝微微闭眼，很是沉迷享受的样子。“你们这些受到命运眷顾的守神也好，被命运抛弃的贫苦百姓也罢，身份高贵也好，低贱也罢，谁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呢？出身不好的人为什么要怨恨出身好的人呢？难道出身好的人就是选择了自己出身的人吗？”
  明吟哑然，她不觉得银绝说的话和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却也觉得无法反驳。
  “既然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那自己的路应该可以选择吧？”银绝看着明吟淡淡一笑，“这是夜阑告诉庭榕的，我觉得有道理，很多事情都已身不由己，何不在自己有余力时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呢？鬼迟也是这么想的吧？”
  明吟一笑，原来银绝是这个意思，看来银绝的确是只兽，的确比人类更加容易感动。人的心思岂是三言两语，岁月更迁能改变的？
  “你和庭榕难道就不恨吗？”明吟问道，“人类对你们如此残忍?或者，圣国，或者我？”
  银绝也是意味深长的一笑，“怪我们太强大了，怪我们曾经叱咤风雨惯了，人类害怕可以理解。虽然当初你们那样追杀，可我们现在不也是活的好好的吗？”
  这话里少不了银绝吹捧自己的意思，明吟只戚然一笑，旋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活得竟然不如一只兽明白，银绝说的倒是真道理，活下来就好了，计较以前的事又是何苦呢？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玉家老宅门前，庭榕和龙言寻却被两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堵住了去路。明吟见了，连忙两步上前到龙言寻身边。看着老宅门前那两名女子，她们穿的是南血国的血卫服，是南血国的人，或者说是血嫣的人。
  “怎么回事？”银绝赶来，对着二人低声一喝。
  二人并不慌张心悸，反而觉得四人不会将她们怎么样一般，缓缓说道，“奉血嫣大人之命特意来请庭榕大人和银绝大人到粟海了结北雪和南血的恩怨。”
  四人都没有说话，谁想得到血嫣竟然如此不留余地，竟然将挑战的地点定在粟海！
  明吟和龙言寻相视一眼，看不透彼此此时的想法。
  龙言寻心里明白，当初在凶神祭地，北雪带着斛殇门和枫国的人抢夺兮泽和宁以的修为，让血沫洁因此而死，明吟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可是却被自己阻止。她心里肯定是有个疙瘩的。
  “也好。”银绝一口答应。
  二人也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诧，反而像是意料之中，“那么请大人走吧。”
  龙言寻挥了挥手，冷着一张脸，有些不满，“不必了。”
  血卫一愣，怎么？臭小子，你还敢惹血嫣？
  谁知龙言寻一掌破开空间，众人往里一看，正是已经打得热火朝天的粟海。明吟和银绝庭榕倒没有觉得惊讶，而一旁的血卫不禁咽了咽唾沫，龙言寻方才那一招可不是单有修为就能做到的，莫非他是凤国贵族？
  不待两名血卫多言，龙言寻便是不耐烦得很了。
  “走吧！”龙言寻一声冷哼，率先走了进去。明吟也跟着，她知道龙言寻多有不爽。她也不说破。
  “碰！”
  四人心里一惊，反射般在手里凝出浩瀚的灵力，只可惜那声巨响来自一处神位战域，四人的目光很快移至那处。
  只见一女子被一鞭子抽倒，整个人就像扔出的破旧之物，重重的被摔在战域的结界上，腥红的血液涂抹在结界上，看起来粘稠得很。
  “昱雪流萤？”明吟心中一紧，她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看着昱雪流萤痛苦的蜷缩在战域一角，白色衣角上也免不了留下血迹点点。而一旁的血嫣，一身红衣，黑发披散，手持一根红色灵力的长鞭。此时在战域里，光线仿佛被隔断了，她一身暗沉的血红，盛开如一朵妖艳的芍药！
  她真的很像血沫洁，明吟暗自想道。
  而四人没有注意的是，早在他们之前就在这儿看热闹的人也在审视他们。
  耀青枫的目光停在明吟身上，也停在她身边的龙言寻身上，自嘲似的一笑，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她现在可是圣王的先生，是圣国除了吹衣轻飏以外最受圣王看重的人啊！
  “起来！”
  战域里，血嫣冷冷的喝道！双眼折射出的刻骨的恨意和杀气似乎撕开了她的眼角，要沁出和她握住长鞭的手上的血液一样的血泪。
  “给我起来！”
  血嫣近乎冲着昱雪流萤咆哮，那种撕心裂肺的怒喊，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怨恨，粟海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昱雪流萤想要缓缓爬起来，支撑着身体的双手却血肉模糊，双臂不停的打着颤，血水粘稠，将破碎衣衫暴露出的血肉黏在一起。
  “啪”
  昱雪流萤手臂一软，整个人又倒了下去，她已经被血嫣折磨得没有余力，连呼吸都断断续续，像路边垂死的野狗。
  明吟紧紧看着战域里发生的一切，记忆仿佛回到在凶神祭地时，她忘不了血沫洁死去的模样！狼狈，凄惨！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北雪，当初明吟也是差点动手要杀了他们，可是被龙言寻一封密函拦住，现在看着昱雪流萤被血嫣折磨，她丝毫没有快感。反而涌出痛楚，也许是因为血沫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