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甜懿(下)
作者:
爱新觉罗启榕 更新:2021-05-19 16:17 字数:7471
公元前1501年,佩雷特季,法莫诺斯月,第24日,
下埃及,迈杜姆
夕阳西下,暮色垂临。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带来了繁星灿烂、祥和安静的夜空。一群璀璨幽明的星星,眨着亮闪闪的散落在明月四周。轻纱般的云霭在天空上中漂浮不定,好似隐藏着殿阁宫阙的飘渺仙境,远方的天空与大地相连,形成了天地合一的美丽景象。
乡村的夜景充满着宁静与和平,月华下的林荫小路上空无一人,只能看见漆黑的树影,微风吹过,枝叶摇曼,地上的影子也随着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婀娜姿态,远远望去,村庄中还依稀可见阑珊的灯光,时隐时现,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田园山野,在月光的衬托下,像被铺上了一件银色的轻纱,那种静谧的感觉好像又加重了几分,四周时不时地传来了青蛙的叫声和夜莺的啼鸣,但也不失那本该属于这个天地的庄重。
许久,村野里的古老钟声悠然地传来,伴着朦胧的夜色,随着清凉的夜风,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都可以置之度外。坐在院子里的佩瑟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淡淡的花香,悠远、淡雅、而又沁人心脾,这是一年中迈杜姆最美好的时节,因为,隆冬干冷,深秋破败,酷夏炎热,只有在这冬末初春的时候,在万木葱茏,百花尚未完全盛开的时候,身心也是最惬意的。
两个孩子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可认真负责的佩瑟对于两个孩子的处境依旧放心不下。毕竟孩子们才刚刚被他从冰冷的湖水中救出,身子还很虚弱,又受了无端的惊吓,对于少不更事的纳荷西兄妹来讲,这可是不小的打击。因此佩瑟决定守护在两个孩子身边,直到他们苏醒过来,既是给他们心中聊以安慰,更为了不时之需。
佩瑟命他的徒弟提来一盏油灯,为这黑暗的屋子增加一丝光亮。阵阵晚风拂过纱帘,一团团火苗翩翩起舞,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佩瑟仔细地端详着纳荷西兄妹俩的面容,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二人不正是早晨搭乘自己船只渡河的可爱兄妹么。他俩早晨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下午就突然落了水,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现场,伸出援助之手,可怜的孩子们此时可能已经变成了两具冷冰冰的尸体。佩瑟陷入了沉思,内心由衷感叹着世事的变化无常。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月亮把半边天都照得通亮。奔腾不息的伊特鲁河平和了,静静地流着。一轮圆月倒映在水面上,晚风一吹,波光粼粼,星华闪烁,整个宽阔无际的河面就像一面明镜,像一条缀满宝石的绸带。大地也随之银光闪闪,一眼望去白茫茫、银闪闪的一片,真像盖上了一层皑皑的积雪。
佩瑟细细观察着两个孩子,他们瘦削的面容毫无血色,小小的身躯单薄如纸,让他心生怜悯。其中那个女孩美若天仙,乌黑卷曲的发丝,清秀端庄的五官,白皙娇嫩的皮肤是那么特别,深深吸引着他。女孩手中紧握着一块奇特的宝玉,怀着好奇心,佩瑟从女孩手中拿起了那块玉石,聚精会神地看了许久。这块碧色的玉上精雕细琢着美丽的纹路,无论是从材料还是做工来讲都是天下不可多得的珍品,一个来自乡下农家的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饰物?为什么这块玉石的雕刻在自己看来又是如此眼熟呢?佩瑟仔细思量着,果然惊异万分,这——这是出自玛尔卡塔王宫能工巧匠的赤金合银凤凰如意玉佩!
佩瑟反复思量着,虽然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但对于女孩的真实身份,他的内心已经有八九不离十的答案了。
于是佩瑟赶紧俯身颔首,对着还在熟睡的哈蒂顶礼膜拜:“公主殿下,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微臣既然有幸与您相遇,从今往后,定会为您肝脑涂地,誓死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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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已是夜阑人静,茜塔瑞望着星罗棋布的夜幕,想着两个孩子为何迟迟未归,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起来。
塞索斯特里斯这会儿才刚刚扛着农具,趁着柔美的夜色,从田间地头赶回家中。刚一推门,就看到茜塔瑞焦急的神色,犹自迷茫道:“亲爱的,你怎么了,孩子们在家吗?”
“我就是看孩子们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才着急了!”茜塔瑞跺着脚,心急如焚道。
“天呐,你说什么,孩子们还没有回来?”塞索斯特里斯喃喃地念叨着,他腿脚发软,好似丢了魂儿似的面如土色,四肢僵硬。
茜塔瑞见状更觉蹊跷,忙刨根问底道:“夫君,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塞索斯特里斯闻言瞬间瘫坐在地上,颤巍巍道:“坏了,这下可完了!方才我回家的路上,听到乡亲们正在热火朝天地议论,说村东头五百肘尺远的圣坛里有两个孩子落水了,而且是兄妹俩,会不会——”
“什么?你说什么?”茜塔瑞噔噔地后退了两步,扶住了墙,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心头绞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么说,受害者很有可能是纳荷西和哈蒂!”
塞索斯特里斯一拍脑袋,斩钉截铁道:“对呀,我说咱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看看吧!”
说着,两个人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并拼尽全身之力跑到了圣湖边。星华月影散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湖水静静地荡漾着,像一块无瑕的翡翠闪烁着明亮的光泽。在这清澈的水波中,除了水藻绿植与岸边花草树木纵横交错的倒影及微微泛着的涟漪,四周便格外平静,寂静无声。茜塔瑞惊讶得哑口无言,等她慢慢缓过神儿,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追悔莫及道:“纳荷西和哈蒂是不是已经死——死了?”
塞索斯特里斯抱着妻子沉默了良久,心头亦有说不出的苦,眼角不禁溢出了一行行悲伤的清泪。
正在俩人抱头痛哭之际,忽然从远处走来了两个慈眉善目、斯斯文文的僧人,他们衣着简朴,除了只袭一身亚麻短裙,胸前佩戴着一个荷鲁斯护身符,除此之外,便无任何其他的装饰。他们嘴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锃光瓦亮的额头上闪着点点明晃晃的星光。二人走近茜塔瑞夫妇跟前,齐齐地他们鞠了一躬,礼貌地问道:“两位施主,请问您在做这儿做什么,有没有贫僧可以帮到您的?”
茜塔瑞痛哭流涕,呜咽道:“我们的两个孩子早晨出了门,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听乡亲们都在议论,说有两个孩子在湖边出事儿了,我们就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没想到这是——”
两名年轻的僧侣闻言,和蔼地笑道:“那您来得正好,现在两个孩子很安全,就在我们师傅的神庙里,劳二位大驾,和我们一起去吧!”
茜塔瑞听罢,顿时感觉阳光照满了全身,融化了她冰冷绝望的心。她赶忙连鞠三躬,算是回礼,而后便欣然地随着两个僧人一路前行,穿越了一片片树林和草地,终于来到了灌木丛中,深处隐藏的庙宇。
古老的神庙相当简陋,只是依着伊特鲁河岸建造而成的泥砖小屋,以稻草与亚麻杆为房顶覆盖。整间庙堂不大,四白落地,一扇门窗,中央有一乌木供桌,上面摆着水果、面包等三四样不同的供品。桌上只有一对高挑的红烛,摇曳着明艳的火苗,映得孟图神英姿飒爽的黄金神像曜曜生光。
听到了茜塔瑞夫妇的脚步声,密室的木门忽然一开,迎面走来了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他的装束与其他众人无异,剃着碧青的光头,只是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着细密的皱纹,可这依然掩饰不住满满烨然的智慧光芒。中年男子笑脸相迎,客道地将茜塔瑞夫妇迎进了屋里,他自称佩瑟,为这座神庙的最高祭司,其他的僧侣皆为他手下的门徒。
跟随着男子进入内室,茜塔瑞借着还算清明的烛光,上下打量着佩瑟的面貌,霎时间心头一沉,惊愕地说不出话来!这——这不就是四年前在伊特鲁河畔遇见的那个无名英雄,在茜塔瑞身逢绝境之时,救她们母子三人于危难之中的大恩人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个春秋俨然流逝,可当年发生的事情如今依然历历在目,茜塔瑞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个四年前对自己说若是有缘,后会有期的人,现在竟然活脱脱地站在她的面前。
心细的佩瑟也似乎察觉到了茜塔瑞的惊讶,但他并无过多的言语,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微笑着。
茜塔瑞夫妇见到两个孩子躺在草席上,安然无恙,立即忍不住上前亲吻着孩子们,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她与丈夫双双跪在佩瑟面前,真诚地叩首致谢:“多谢祭司大人救命之恩!”
“快起来,二位尊驾,快请起!贫僧只是尽我所能地见义勇为而已,何须言谢!”佩瑟亲切地笑道。
“我们谢您,是因为您救了——”茜塔瑞刚要脱口而出,却望着丈夫微微紧锁的眉头,立刻意识到自己曾经许诺的誓言,紧紧守住了涌到嘴边的话。
“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地谢我,是因为我不仅救了你们的儿子,还有阿克佩卡拉陛下的固伦公主,对吗?”佩瑟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轻轻问道。
“大人,哈蒂的确是我们的女儿啊!”茜塔瑞连连摆手,失口否认。
“您口中的哈蒂乃慧贞公主哈特谢普苏特,为陛下与王后主子唯一的嫡女。四年前公主神圣降生,却屡遭厄运,无奈之下陛下忍痛废去了固伦公主所有的位份,许了她一个寻常百姓女儿的名字,令两位尊驾悄悄带她离宫来……”佩瑟以慷慨激昂的语调,将事情的真相娓娓道来。
茜塔瑞听罢,惊慌失措道:“您,您——怎么会什么都知道,您到底是谁?”
佩瑟慢条斯理道:“尊驾莫慌,贫僧佩瑟与阿克佩卡拉陛下身边的三朝老臣阿莫斯大将军是手足兄弟,老夫原本也在朝中当差,与兄长一同为大埃及效力,同样受到了陛下的器重而平步青云,因此全家世受皇恩,对此总是念念不忘,贫僧觉着日后定要找个机会,报答陛下的圣恩浩荡!现在看来,可真算是苍天有眼,贫僧可以报恩这一天现在已经到来了!”
茜塔瑞战战兢兢道:“敢问大人,您曾经在朝廷里当过什么差?”
佩瑟一改笑颜,满脸阴云道:“唉——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贫僧自十四岁起就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勇闯天涯。那时的陛下还只是先王的大将,而贫僧也只是个随军的战地通信员。后来有一次,贫僧在战场前线不幸受了重伤,是陛下托了关系,找了最好的医生,贫僧这才捡了一条命。陛下体恤贫僧,在先王面前提议,让贫僧去孟图神庙做祭司,一边敬奉神灵,为国祈福,一边学习医术,治病救人。”
茜塔瑞夫妇听得聚精会神,羡慕不已,但脸上也不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佩瑟得意洋洋,继续侃侃而谈道:“可惜,九年前王宫风云突变,陛下与阿蒙神第一先知争夺王位,好在众神保佑,陛下赢得了这场胜利。可在当时,甚至是今日,陛下在朝廷中的根基尚未稳定,也无丰满的政治羽翼,无法彻底根除妃党的势力,为保大局,无奈之下,陛下只能做出妥协,认命奈巴蒙为阿蒙神第一先知。但陛下仍不忘旧情,想提拔贫僧为祭司长,继续为神庙效力,但贫僧不愿让陛下为难,于次年向朝廷提交照会,请辞一切职务,来到了山清水秀的迈杜姆隐居避世,图个清闲,在往后的日子里办学育人,了此一生,也算是不枉圣恩了。可如今看来,我与公主有缘相见,真是阿蒙神的旨意!”
茜塔瑞与丈夫再次俯身颔首:“果真是承蒙阿蒙神庇佑,今日多亏有了您慷慨相救,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贫僧与您不过都是为朝廷效力,为国尽忠罢了!”佩瑟淡淡笑道。
茜塔瑞真心诚意道:“大人,公主殿下如今也时年四岁了,按照传统旧俗,她也该到了正式进学的年龄,若您愿意,可否担任公主的先生,妾身就把殿下托付给您了!”
“若真如此,贫僧不胜荣幸!”佩服瑟喜不自胜道,他双膝跪地,面朝南方的圣都方向深深一拜,“陛下您就放心吧,微臣定会为固伦公主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茜塔瑞与丈夫再次毕恭屈膝,满心欢喜道:“谢过大人,谢过大人!”
佩瑟和颜悦色道:“二位尊驾若是信得过贫僧,也可让您的儿子作为公主殿下的伴读,正式进学。贫僧一样直言不讳,认真传授我所知道的一切!”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茜塔瑞喜出望外道,“这可是纳荷西求之不得的福分呢!”
“那我们一言为定!”佩瑟爽朗地大笑起来。
这时,屋内突然传出了一声剧烈的咳嗽。佩瑟与茜塔瑞夫妇赶忙跑过去看,只见哈蒂蝴蝶翅膀般纤细的睫毛上下颤动,樱桃般薄薄的小嘴似乎在嘟囔着什么:“额——额莫,我想喝水——”纳荷西也随声附和道:“额莫,我也是!”
茜塔瑞给两个孩子一人递上了一个水罐,待兄妹俩喝完了水,茜塔瑞用余光瞟了瞟身边的佩瑟,随之对两个孩子愤然道:“终于醒了?我说你们这俩傻孩子,见了救命恩人,还不赶快跪下谢恩?”
哈蒂与纳荷西听话地跪在佩瑟跟前,连叩三个响头,毕恭毕敬道:“多谢纳克楚救命之恩!”
佩瑟急忙上前扶起两个孩子,于心不忍道:“别,别,这可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如此,真是折杀贫僧了!”
茜塔瑞前去阻拦,微笑道:“大人,这是您应该受的礼,还请您不必客气!”
塞索斯特里斯转头向两个孩子,郑重其事道:“从现在开始,祭司大人不仅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更是教授你们习文识字等学习本领的先生,还不赶快拜见师傅?”
两个孩子虽然被母亲的一番话弄得一头雾水,但他们还是乖巧地双膝跪地,应承道:“弟子哈蒂,弟子纳荷西,拜见祭司先生!”
“徒儿有礼,徒儿有礼,快起来,快起来!”佩瑟热情洋溢道,“二位尊驾,孩子们今日落水也受惊不小,快带他们回去好好歇歇吧!”
“好,大人,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茜塔瑞谦卑道。
佩瑟微笑着将茜塔瑞一家迎出神庙,满面春风地站在月色中,朝他们挥手告别。
当茜塔瑞夫妇带着孩子们返回家中,已是时至深夜。
“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茜塔瑞立刻阴沉下了脸,她满脸阴云,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瞪着两个孩子。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哈蒂和纳荷西都吓得不轻,不禁浑身哆嗦起来。但哈蒂还是假装懂事儿地跑到母亲身边,娇滴滴道:“额莫,您别生气了!”
“就是,就是,额莫,不要再为我们生气了!”纳荷西也凑上前去,摇着母亲的手,使劲求着情。
“别在这儿跟我撒娇卖贱,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通通给我跪下!”茜塔瑞面色铁青,当仁不让道。
纳荷西壮着胆子,试图挽回局面:“额莫,您先冷静冷静!”
“都给我通通跪下,听到没有?”茜塔瑞怒发冲冠道。
两个孩子极不情愿,一脸惊恐地跪在石灰地上,憋的小脸儿通红,半天也不敢说出一句话。
“掌嘴!”茜塔瑞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命令道。
“好了,好了,亲爱的,你消消气儿吧!多大点儿事儿啊!你这般大呼小叫的,别把孩子吓着!”塞索斯特里斯好言相劝道。
“这儿没你的事儿,现在不教育他们,将来这两个小鬼还不知道要捅多大的娄子呢!”茜塔瑞强词夺理道。
她始终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转头又朝两个孩子嗔斥道:“我说,你们俩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还愣在这儿做什么?”
两个孩子大眼儿瞪小眼儿,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动手。
“好啊,你们都不肯听我的话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俩!”茜塔瑞激动地冲上前去,甩着手就要打两个孩子。
塞索斯特里斯赶紧抱住茜塔瑞,抹起稀泥:“好孩子们,额莫让你们做什么,就快做什么吧!”
两个孩子极不情愿地抡起小手,噼里啪啦地打在自己脸上。不一会儿,他俩这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上就多了些许红彤彤的巴掌印。
茜塔瑞目露凶光地盯着两个孩子,任由噼里啪啦的掌嘴声在屋子里蔓延。
过了许久,她才漫不经心道,“可以了,罢手吧!我问你们,你们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今天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哈蒂鼓起了勇气,吞吞吐吐道:“我和阿古回家的路上,看见了树丛中的许愿池,我好奇它到底灵不灵验,就想许个愿,可我们身上没有铜钱啊,我就请阿古帮我下去捞,结果——结果,没想到——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阿古!”哈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瞬间哇哇大哭起来。
“好奴恩,别哭了!为了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就别再自责了!”纳荷西怜香惜玉道,并替妹妹擦拭着眼泪。
“那你究竟许了什么愿,让纳荷西会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你卖命捞铜钱?你这样做会害了你阿古的!”茜塔瑞暴跳如雷道。
哈蒂悄悄抬眼望了望盛怒之下的茜塔瑞,胆怯道:“额莫还是不要再问了,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你这么诚实的孩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三言两语地搪塞人了?你要是不说,额莫就责罚纳荷西三天不准吃饭!哈蒂,要是你还心疼你的阿古,就自己看着办!今天额莫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把话从你们的嘴里挖出来!”茜塔瑞大发雷霆道。
“别难为阿古了,额莫,我说,我说!”哈蒂痛哭流涕道,“我听阿古告诉我,村东的这个许愿池特别灵验,今天赫卡普塔赫城里宣布公主殿下庆贺千秋节,万民欢与普通,普天同庆,我羡慕不已,所以就——额莫,我——我也想进宫当王女,我也想让全天下的人都为我庆贺生辰!”
茜塔瑞听罢,双眼浸满了辛酸的泪水,她在心底默默感叹:好孩子,你生来就是这皇亲国戚,金枝玉叶,万民敬仰的公主殿下。你是阿克佩卡拉陛下与裕安王后唯一的嫡女,是皇室最正统血缘的继承人,你甚至比自己那个住在王宫里的额韵还要尊贵许多,迈杜姆的清贫之苦,也许本不是你应该承受的,但这些秘密,你现在还不能知道!众神啊,我该怎么办?
塞索斯特里斯在一旁一字一句地用心听着,他突然回忆起数年之前,这公主的身份令哈蒂一路被人追杀,差点害得他们一家人丢了性命,不禁打起了寒战,这是永远不可泄露的天机,因为一旦走漏了消息,朝廷的乱臣贼子又会瞄准时机,策划暗杀行动,公主殿下便很可能葬身虎口,再难平安回到宫中,那时候他们又将如何向法老复命呢?他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必须彻底在哈蒂心中根除公主的意念。所以塞索斯特里斯顺手抄起一根藤条,就要朝哈蒂身上抡去。
茜塔瑞也被丈夫的举动吓得魂飞胆破,忙眼疾手快地抢过他手里的藤条,摔在地上怒斥道:“你疯了吗?”
“不,我现在觉得你说的很对!孩子要是不教育就会不懂事!”塞索斯特里斯怒发冲冠道。
哈蒂哭天抹泪儿:“阿玛,额莫,女儿再也不敢了,女儿永远是你们的女儿,一辈子孝顺你们,我不做什么公主了,我再也不敢想当公主的事儿了,求求你们放过我,饶恕我吧!”
“那你能保证你今后不再向任何人提起你的想法和你的愿望么?”塞索斯特里斯生气地质问道。
“我绝对守口如瓶,我愿意一辈子留在你们身边!”哈蒂发誓道。
“阿玛,奴恩只是随便说说,您至于发这么大火么?”纳荷西稀奇古怪道。
“不行!”茜塔瑞火冒三丈道,“额莫绝不允许你们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你们出生在迈杜姆,也一直生活在这个村子里,每天过着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你们能做的就是本本分分、朴朴实实的当一个农民,做一个对祖国有贡献的普通人,剩下的事你们连想都不用想,也不能想!”
“为什么?”两个孩子疑惑不解的。
“这个额莫也不能说,总之这是秘密,而且短时间内也讲不清楚,等到时间,你们自然什么都会明白的!”茜塔瑞态度坚决道。
哈蒂坦诚道:“额莫,您有什么难处的话,不能说就不说,我一辈子都是您最好的女儿,额莫,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您的!因为您是我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人!”
“好孩子,额莫知道了!”茜塔瑞,小心翼翼地将哈蒂扶起来,一把揽入怀中,“额莫能有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额莫很高兴,额莫总算是没白疼你!”
“多谢额莫夸奖!”哈蒂甜甜地笑道。
“孩子呀,你是这天底下最不平凡的女孩!别怪额莫狠心,其实额莫非常非常地爱你!”茜塔瑞紧紧地搂着哈蒂泪眼旺旺道。不知不觉,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缓缓淌出,犹如碧天里的星子,纯真而饱含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