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暗战无形
  第十四节幽情之怨
  凤姐的几句抢白和良子的哈哈大笑，让许天涯有些丈二的和尚末不着头脑。不过看着巧妹子一副欢天喜地的幸福样，他又似乎悟出了点什么。于是便用眼角瞄了凤姐一眼，也跟着嘿嘿的憨笑起来。
  凤姐见不但良子大笑就连许天涯也跟着笑。不知什么原因自己的心里反倒觉得更加的郁闷。正当此时，巧妹子端着最后一盘菜，欢蹦乱跳的来到桌前坐在许天涯身边的时候，凤姐竟然鼻子一酸噼里啪啦的掉起了眼泪。
  她这一哭不要紧，可是吓坏了其余的三个人。巧妹子当时就站了起来，冷着脸对良子说：“良子哥，你又咋欺负俺姐了？你没看到这些日子俺姐为了你的事都瘦成啥样了？你不领情还气她？亏得我一直都在帮你说好话。”巧妹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凳子移到凤姐的身边坐下，随手揪了一块餐巾纸去给凤姐擦眼泪。
  良子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收敛，就被这姐俩一哭一骂的给僵在脸上了。他半张着嘴，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巧妹子，又看了看凤姐，最后变成一脸哭相的看着许天涯不知该说点什么好。而许天涯更是不知他们三个，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不过，他隐约的感觉到这事和自己有点关系。因此，它既不敢表态，也不敢言语，只是傻愣愣的坐在那里静观其变。
  再说凤姐，正当巧妹子拿着餐巾纸去给她擦眼泪的时候，她却猛地一下子推开了巧妹子的手。夺过巧妹子手中的餐巾纸垫在鼻子上，“嗤”的一声拧了一把大鼻涕顺手丢到一边。又去揪了一块餐巾纸，眼泪鼻涕的一通抹。
  她抹完鼻涕之后，推搡了一下巧妹子搂着她肩头的小手哭唧唧地说道：“你还说？都是你这死丫头，当年咱爹死的时候你才三岁，咱妈丢下咱俩就改嫁去了外地。我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侍候大，我容易吗我？呜呜，从小你就不省事，总是在夜里哭。我白天要出工干活，晚上还要哄你到半夜……呜呜……”
  说到这里，凤姐已是泣不成声。她这莫名其妙的一哭一诉，将巧妹子的眼泪也勾了出来。在巧妹子那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大颗的眼泪如同清晨的露珠一样，啪哒啪哒的落了下来。她拉着凤姐的手，低垂着如花的粉面，娇柔而又凄婉的说道：“姐，我知道你苦；姐，为了我你到今天都没有嫁；姐，我对不起你呀；姐，你放心，我哪儿也不去，就陪在你的身边……呜呜……”
  不知不觉之间，姐俩个已经相拥而泣哭作一团了。坐在一旁的许天涯和良子两个人，只能是望而生叹束手无策。凤姐和巧妹子的哭诉，让许天涯粗略的了解了这姐俩的苦难身世。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巧妹子的命运会和自己如此的相似。此刻思想起来，也真是感慨万千。于是，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干出点名堂来，给巧妹子一个美好幸福的未来。
  与此同时，在良子的内心之中，更是百感交集。他只知道自己六岁父母双亡便流落街头无人疼爱，可是他没想到凤姐竟然在父母离去之后还要照看抚养年幼的妹妹。就在那一瞬之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犹豫已久，也权衡已久的决定。于是，他红着眼圈抬起头，齉着鼻子说道：“好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伤心往事就别提了。来，咱们今天喝一杯团圆酒，以后咱就是一家人，有啥事儿咱都一起扛！”良子说完，便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给许天涯使了一个眼色。
  许天涯并没有看到良子的这一暗示，因为他想起了娘，想起娘那累弯的腰背和那在昏暗的灯光下熬瞎的双眼；他又想起了大姐，想起大姐光着沾满泥浆的小脚牵了一天的牛犁，回来后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就被人拉去当了童养媳。想到此处他的双眼模糊了，久违的泪水湿润了他的眼更湿润了他的心。
  良子见大家都沉默不语依然嘤嘤而泣，有些急了。他放下酒杯端着凳子，坐到凤姐的身边，伸出粗大有力的大手抓住凤姐的手说道：“凤姐，嫁给我！你嫁给我吧！”已经哭过了劲的凤姐，正坐在那里含泪出神。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许天涯和巧妹子也猛然地抬起头来，用惊讶的目光望着良子。而良子却目光坚定一脸严肃地盯着泪眼朦胧的凤姐，一双大手更加有力的握紧了凤姐的手。
  凤姐迟疑了一下带着哭腔的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良子毫不犹豫的又说道：“凤姐，你嫁给我吧。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比对我自己还好。”凤姐听了他最后的一句话，竟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带着哭腔的笑着说：“呵呵，比对你还好？要象对你自己那样对我，还不把我饿死才怪呢。”
  看着凤姐破涕为笑，大家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可是，经这一闹，谁的情绪也无法在高涨起来了。巧妹子那两条修长纤细的俏眉毛，在眉心系成了一只蝴蝶结，花蕾般的小嘴紧闭无语。许天涯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碰她的脚，当巧妹子将哀怨的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他向凤姐抬了抬下巴。示意巧妹子安慰一下，将自己养大成人的姐姐。
  巧妹子没有表情，长长的睫毛将双眸遮得失去了光彩。她缓缓地转过头来，左手搭在姐姐的肩头，右手拉着姐姐的右手，轻柔而幽怨的说道：“姐，别再伤心了，快吃饭吧，都累了一天了……”说到此处，巧妹子再次滴下清泪哽咽语塞。
  凤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来，挣脱了被良子紧拉着的手为巧妹子擦去泪水，幽幽的说道：“你别哭，姐没事儿，就是心里有点儿憋闷。没事了，现在好了。来，咱吃饭！是长大了，都能做这么多的菜了。来，让姐尝尝咱巧妹子的手艺……”
  眼看着这一幕，许天涯和良子的心里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嗓子眼儿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烂棉花，憋得喘不过起来。前前后后所有的郁闷、烦恼、痛苦都一古脑的涌上心头，让这两个男子汉都脆弱得像要流泪。
  此时的月亮已经端端正正地印在了中天之上，像一只玉盘，闪着莹莹清辉。天空很晴，没有一丝云彩。稀疏的星斗，显得格外的硕大而闪亮。一阵微风吹来，宛若丝绸抚过肌肤，柔柔爽爽。坡坎下的苇塘，传来一阵沙沙细响，又再连起一片蛙鸣。
  许天涯有生以来第一次举杯，他没有去邀任何人。只是，遥杯对月微抬手，缓送唇边饮尽愁，空盏又斟新酌酒，不问凡俗事何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