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们
作者:一危砝      更新:2021-05-19 10:07      字数:4295
  都说时光是温柔的,是不是心态似水了,岁月就会被羽化?那么温顺的小绵羊又是怎么样一种体验,该在谁面前温顺,温顺谁?濒临死亡的小猫无声咽呜,我想,所谓的温顺就是像它的奄奄一息无力反抗。
  顺着这条人烟稀少的路走,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很生奇,与自己格格不入,走了很久,又看了看手机上的导航,出了下个十字路口,就能去到市区,学校在市区里面,关上手机,放进口袋,又朝着前方迈脚,这条马路明明修的很好,两边都是夹竹桃,鲜艳得要滴出血了,叶子也绿的扎眼,这么好看的一条马路却那么清冷,这样就有点荒芜了,我走得慢,体力也很差,走了不一段时间就开始喘息,再继续就到了十字路口,右拐。
  一辆公车慢慢地从马路那边驶过来,靠站,站牌下等候的乘客一窝蜂涌了上去。公车开走了,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画面,带着刚才的记忆消失了,原本就冷冰冰的街道上便显得格外冷清。现在是白天,但是天色却很低沉,就像迷失在雾道中我的心情一样,灰蒙蒙的,没有光的话,会让人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吧。
  一男生屈膝蹲在小黑猫旁边,指尖从温柔的从小猫背上滑过,一遍,又一遍。手心流露出怜爱。我没有靠近,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的这样看着,我想,如果是我,我不会做这种与己无干之事,相反还会觉得这些家禽走兽会伤害到自己。
  在温暖的夏天,为什么还会出现冰条一样冷漠人,或许很多人都想朝我们这些无情的人吐口水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冷,其实很恶心,别莫名崇拜。
  小猫低低的呻吟,但它的目光似乎咬着那个男生不放,颇为奇怪地注视着他,那双咖啡色的瞳孔就像人的眼睛会说话。男生低着头以至于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给小黑猫顺毛,一遍一遍,接近机械性的重复,似乎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不,应该说,更像是这个黑猫的仆人。
  听说黑猫是会带来厄运的不详之物,我对它也是避而远之,没敢多逗留,快步离开。
  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子,老头子倒在地上,原本握在他手中的垃圾袋也撒开了,饮料瓶瓶罐罐汹涌而出,他在地上打着滚“哦哟~哦哟~”的叫着不肯起来。他的旁边一条流浪狗,流浪狗不停地对着我吠叫,叫得我的心一阵又一阵慌乱,真害怕它会扑过来撕咬自己,记得自己小时候也经常被狗追着吠,所以现今也没甩下对狗的恐惧,它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大,不知是对老头子的抱打不平,还是什么。
  没那么严重吧,他肯定是碰瓷的。我猜想。
  “哦哟~~~哦哟~~~~好痛啊~~~~”老头子抱着脑袋左翻右滚,我问他哪里痛,他说全身都痛,让快赔钱。心想这老家伙果真是碰瓷的…….便问他“您需要多少…….”
  “没个一两万我不起来!”
  我摸了摸鼻翼,又看了看那只想要扑倒自己的流浪狗,感觉也是蛮新奇的,世态无谓炎凉,从书包拿出笔和纸,写上了父母联系方式还有本人姓名递给他:“您打电话给他们吧,说我撞到您了,您要赔偿费。”
  老头子扯过纸条后继续在地上打滚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憋出一句话:“你不打算扶我起来吗?”
  看着那全身没有一处干净的老家伙,还真不想扶,有那么一天,自己是不是也会是这个模样呢,也是这种嘴脸,脸上布满被岁月雕刻失败的丑陋,如同垃圾桶废弃的艺术品,摸了摸鼻子,还是把他拉起来了,老头却拉着我的手不放,拿起来凑近看。
  没想到这个老家伙不仅无赖,还是个老变态。我刷的一下就将手抽回来了。老头突然变得收敛起来,用很慢的语气询问“小家伙,你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旁边的狗又开始吠了,对着我?不是,是对着我身后的空气。
  “什么脏东西,别给我讲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我无神论,我只相信科学。还有,您年纪那么大了就别招摇撞骗了,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变得那么肮脏扭曲的……”我心里骂:这个老家伙真是没下限。弄得我的胃一阵又一阵的不适——想吐!
  “不信你也得信,世界之大,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老头还在说,我并不想与他过多纠缠,于是直接越过他,快步离开,察觉到,他的余光,还有狗的吠叫,还是一直跟随着自己。
  阴沉甸甸的天空乌云密布,时不时发出感冒的低沉呻吟,人群行色匆匆,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没有故事可讲。近来天气多有变化,流行感冒络绎不断,像我一样讨厌这细菌满城飞的空气而带上口罩的不少。
  偶有几个嬉笑打闹的学生追逐擦过。忧郁的云朵坛子最后还是倾泻了,噼里啪啦的咽呜了起来,酸酸的是泪水的味道,但很快就被地上扬起的灰尘味给掩盖,微凉的雨滴渐渐渗染城市的每条罅隙。大街抹去喧嚣剩下荒凉,粼粼浮动着昨夜遗留的夜色残像。
  雨滴打在长袖的衬衣上,雨水渗进皮肤裂开的裂缝中,痛,很痛,想起母亲的问题“为什么不论春夏秋冬你都一直穿着长袖衫,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我不会告诉她在这个袖子下面藏掖着多少憎恨迷茫和恐惧,那一道道从未痊愈过的伤口,承载着多少她和他的冷淡,他们从不知道,不会知道,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你们生了个闲来无事就喜欢用刀割手腕的废物。
  背包里的除了笔和纸,从来就不缺形形色色的瓶瓶罐罐——那是抗抑郁的药物。我患有抑郁症,这些药物并不能带给我平稳,单薄的身体更是因为嗑药的缘故变得虚无缥缈,就像劣质的厕纸,只要稍微碰了点水就会充分的被溶解。
  不自觉的扯紧了书包好一会儿,拉开拉链,不紧不慢的打开伞,走在不干不净的柏油路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踩不出足迹,就像某些记忆某些秘密,它不能留下痕迹,那些痕迹就像是证据,在犯罪现场留下的犯罪证据岂不是把自己推向地狱么,所以,它应该像秘密一样不能被人发现,它应该消失。
  如果记忆也能像踩在柏油路一样踩一脚消失一点那该有多好,可是消失的只有表象,你所犯下的错依旧存在,存在与你的脑海中,魂牵梦绕挥之不去,它干扰着你的视线,扰乱着你的性格,甚至干涉到你的生活。
  用力的甩甩头,想把沉浮的过往甩出脑海,可想而知是徒劳,看着灰蒙蒙的远方出了神,空洞洞的前方到底有什么,我想我此时此刻的眼睛也和它一样灰蒙蒙空洞洞吧。
  五月该是步入初夏了,说是六月的雨乔迁到五月了,凉凉的水汽卷起寒意刷过皮肤,带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不远处有个站在候车台的小孩子,背着小小的书包,因为没有带伞而在雨下来回徘徊。然后她看到了我,用很真挚的眼神盯着我。
  我不喜欢做与己无干的事,但是视觉还有神经总会扰乱我的想法,自顾自的违背我的意志,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来到这个小不点身边了。
  “你妈妈什么时候过来接你上学呢。”虚浮的言语没有实感,幽幽的从喉咙飘出,我不禁揉了揉突出喉结部位,企图驱赶这种幽灵般的调子。
  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回答“我妈妈上班,不会来接我,我奶奶在家。”
  “这样啊。”
  “嗯,哥哥呢?在等谁吗?”小孩子学着我的样子,坐到长凳上,悬空的小短腿一摇一晃。小学的卷子上总会有一些诡谲的判断题,不懂的时候都是用蒙的,觉得像就会变成是,你只需要在上面画上勾勾即可。
  你问在等谁……朦胧的雨景扰乱了视线,使我看不清楚前面的路,久久我才缓缓的说道“和你一样,没等谁,谁也不会来。”她不会来,他也不会来。他们也不会来,千年万年,这里都是一片废墟。
  隆隆雷声低沉把天空压到地面,五月天的傍晚被浑浊乌云挡住了笑脸,心情也是湿漉漉沉甸甸的,空气都有着灰尘的窒息感。
  小女孩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递给她旁边的我:“给你。”
  “谢谢。”我接过。
  我看着小小的身影被伞保护着进入了雨林,我没有送她,而是把伞给她了,她说明天还。我只是点点头,像个吃了哑药的哑巴,有很多想说的,张张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今天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视觉上也多了一些形式,那些形形色色错综复杂,让人记不住,记不住所以索性忘掉,咂舌“第一天出门遇到碰瓷,就下雨不说,连上学都要迟到,想想应该是糟糕的开始。”
  路面积水成镜倒影出一少年,他的唇角似笑非笑――世界还真是多姿多彩。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坐在候车长椅细观在雨中漫无目的走着的陌生人良久,起身溶入其中。走了不到两步,雨好像停了,不,没有停,眼前依旧是灰蒙蒙的雨声,只是头上多了一把黑色的伞,雨水硬生生的被拒之门外。
  回过头,视平线所触及的是和自己同样材质的棉质口罩,稍微有点不一样的是淡蓝的颜色。抬头想看清来人面目,视线交错的瞬间略显尴尬。没来得及洞察那双黯淡的眼睛便被是嘈杂的汽车笛鸣打乱了方寸,慌忙移开,气氛也变得违和,感觉就是懵懂缅甸的生涩。
  这是社交恐惧症?不,只是我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被可怜的感觉罢了。被这样温柔的对待,会觉得自己变成了小猫,仿佛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人洞穿了,掖着藏着的某些东西仿佛也会被发现。
  “谢谢…”声线被棉质口罩阻挡拉长了尾音,虽然自己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但我从来就不知道怎么去拒绝别人,换着是以前的自己,可能会知道,但是现在的自己,不会…..
  “没事。”为我撑伞的男生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嘶哑。
  他的声线让人踌躇:是感冒了吗?似乎很艰难才把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喉咙里迸出。握着伞柄的手竹折分明,白皙修长,不禁惊叹“真漂亮”,毫无隐藏的暴露了自己是个手控。夏雨声过于嘈闹把我不大的声音夹碎了。
  撑伞的男生似乎听不大清楚我的话,但也没大在意的问了两个字“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三个字从口罩的缝隙里溜出来,声音很小不过雨声。他的手如此漂亮,想必口罩后的脸也是美若天仙,我喜欢漂亮的事物。
  从万丈高空失跌而落的水珠摔得四分五裂,破碎的肢体溅到那人灰色的裤腿上,或许是布料材质比较好,雨滴没占到便宜便慌忙逃离,裤子仍旧无暇。主人高挑修长的腿让它看起来更加自傲。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陌生的声音
  在这个沙石玻璃建筑而成的城市里,人心也是和石头一样硬邦邦冷冰冰,没有温度,偶尔会有一些不一样的人,那些不一样的人为什么会不一样呢?偶遇的救助并不是童话小说故事的神展开情节,在这个繁忙匆碌的都市中更多的是擦肩而过,或许分离的下一秒再遇到,也不会有问候。又或许,这是一个故事的展开,在看不到的下一秒下一分钟下一个小时下一天下一个星期下一个月又会发生什么?
  我的故事很多,但对于别人来说对于自己来说或许都是一个笑话,一个让自己哭笑不得甚至用嗑药自残来要忘记的闹剧,对于这种故事我真的不想说,打包好挖个坑埋了。
  上天并不会让好的故事赐予自己,到后来想必也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支离破碎的残局吧。不太擅长收拾残局,一般都是选择投降,为什么要投降?因为挣扎无意义啊——过多的牵扯还是无为,早点结束吧。
  我推搪“谢谢,不麻烦,我到前面超市买把伞就好了。”
  “嗯。”那轻的像尘烟的一个字,飘散在风里……
  我没有接话,然后又听见男生开口,雨声过大,无法听清,感觉无关要紧,也没作问。只觉得冷气沾在肩膀上了,雨伞确实有点小,肩膀被打湿了,但冰凉冰凉的感觉特真实,很奇妙的感觉。
  到小店里,买了一把伞后便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