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祈福节至,寒露降
作者:
于怜 更新:2021-05-19 09:13 字数:4001
一场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过天晴,李平生记起,自己离家好像也有一个半月多了,只是不知道,如今张瘸子还好么?
游子在外,家无余子,甚是可悲。李平生收起手中书籍,坐正,静静在脑海中勾画出刚观过的剑谱,只是尚不得几刻,便嘴角渗血,眉头紧蹙好生痛苦。终于是受不了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他睁开眼,脸瞬间惨白,苦笑一声站起身。
今日便是寒露天降,也是两法寺十年一度的祈福节。
经过两日相处,李平生也算是了解到两法寺的由来。江湖上有着“一阁两法,三七九流”这么个说法,一阁自然是指剑阁,当之无愧的江湖魁首、剑道圣地,之后两法便是指两法寺,其后三七九流自然是指其余大大小小门派,只是李平生尚不知晓罢了。
说起两法寺,据说是万年前一位大成法师,自西而来,携得无上佛经,普度众生后留下佛法,虽不甚闻名,却创下佛一说,后有纳兰一族一位“鬼才”大公子,十岁时便通读佛经,后于十七岁出家,自创寺庙“天度寺”,这天度寺便是两法寺前身,至于其后为何要改名,众人说法不一,不过却始终离不开一个情字,大概就是那位纳兰菩萨后来有幸遇到一位姑娘,姑娘生的极为美丽,大菩萨堕入情网,而那位姑娘也甚是倾心于这位面如桃花的男子,只是菩萨苦于佛戒,不敢有越,后来那位姑娘不得情郎郁郁寡欢早早离世,那位菩萨知后,于其墓前枯坐七日,大哭大笑后,语出惊天,有“今生岂得两全法,不负菩萨不负卿”脱口而出,天雷滚滚,立地成佛,自号“如果佛陀”,再于菩提山传法,所传法与佛经大为不同,后教后人改寺名为“两法”,传后辈“两法”,踏天而去。世人皆知两法寺僧人擅佛法擅火工,以为这便是昔日佛陀所传两法,其实真正两法,早已失传,也只有历任方丈能知晓一二,却也不全,后能悟得者,皆为不世出的天之骄子。像那龙相大师便是其中之一,悟“因果法”,一因一果,通晓过去未来,是为两法。
之后那些说法都太过匪夷所思,说什么两法寺有大能能跨越时间空间,穿梭于时间长河中,又能一法通万法,晓阴阳,入天入地无所不能,李平生觉得太过玄乎,也就没多仔细听。
李平生行至窗口,举头望天,他住在那些大和尚安排的客栈。这地也只有那些僧侣能住的,这些自然是龙相大师的安排,黄和尚没有和他住一起,说什么龙相大师亲自召见,也就住在山上。
僧侣们已经出门,都去做那些法事,只余下李平生一人。一人独住,一时间竟让李平生有些不适应。在窗口站了一会,他又回到床上,盘腿坐下,一一回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这法也是龙相大师告知自己的,如今闲来无事,也就来用用,李平生这般告知自己。回想起那姑娘的英雄事,回想起她蹲在墙角哭泣,想起那日她被他按在地上,一时间,李平生嘴上勾起一丝微笑,就好像吃了蜜一般。
也不知她如今还好么?
黄和尚随着那位已经许久不见的师傅后面,毕恭毕敬。路上遍地都是纸钱,行人们哭天喊地,鱼贯而出,僧人在前开路,木鱼声、念经声,哭泣声交织而成一曲悲壮礼乐。
鸿雁关也换上白衣,大灵国旗缓缓降下,全城将士手握长枪,笔直站立。
满城尽白衣。
何为祈福?为死者哀,为生者福。
一马当先的龙相大师,面容悲悯,口中念念有词,带着人们到了东城,东城常年不对外开放,用铁围墙围住,镇守将士对龙相大师点头,打开大门,众人前行,不过百步,一股恶臭便扑面而来,满地的白骨白灰,偶有乌鸦盘旋,嘴上叼着几块烂肉,时上时下。
隔了十多年,那东城还是那东城,惨不忍睹。即使龙相大师昔年曾观此景,可还是一脸煞白,嘴上往生经不敢停下,心中却是悲叹不已。
战争,果然害的是百姓啊!
那满地的白骨,不知有多少是他人爹娘,不知有多少是他人子女,不知有多少是他人丈夫妻子,不知有多少是没有亲戚子女的流浪儿?
再行几百步,便见一处白灰堆积的山,这里便是昔年那群草原蛮子焚烧尸体之地,先前那些白灰,不过是随风飘过去些许而已。看着那足足有三四人那般高耸的灰山,其上更有被烧得焦黑的骨头若隐若现,龙相大师心中更加悲痛,对其行礼,然后坐下,周围僧人皆是盘膝而坐,僧人刚坐,那些身后可怜人们哭的就更加大声,似乎有些见景触情。声音更加巨大,僧人们敲击木鱼的声音也是更加响亮,似乎在向那些已故亡魂述说,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人会忘了你们!
也没人会忘,大灵帝国不将这些骨灰入土为安,为的不过是向后人警醒,草原蛮子的心狠手辣以及懦弱无能的悲哀。
这场仪式将会持续一日一夜,之后两日,会有僧人携大灵圣皇的圣旨前来,更会有各地名家为其书文由僧人们一一念出,在这些完后,便会举办鸿雁关独有的“宴会”,由伙僧亲自做素菜素汤,招待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一届祈福节,大灵不过建国十多年,自然是无比重视,毕竟两法寺的声名在那摆着,尚得给些面子,不仅有镇守鸿雁关的胡将军亲自为其扶旗,更有五百白袍军为其开路,又有各六部侍郎,凤州各级官员前来,声势是空前宏大。可惜李平生此时依旧坐在床上,两耳不知窗外事,一心也不读“神仙”书。
等到天下午,他才有些饥饿,走下门,却见客栈空无一人,他心中无奈,知晓基本都去那祈福节,不过他还是希望能有人不去的,再走到大街上,空荡无人,有凉风吹起,李平生裹紧衣服,继续往前走想看看有没有未去东城的老板小贩,可走了许久,除了几个衣着打扮很是古怪的外地人以及守城将士外,基本······
李平生站定,先前从他身边经过的几个古怪男子,岂不正是先前看着有些鬼鬼祟祟的和尚么?李平生转身回头望了一眼,却见那些人偷偷摸摸走进将军府,轻车熟路的打开门走了进去。李平生只觉好生古怪,隐约有些料到不对劲,因为现在那位镇守鸿雁关的胡将军,正在为僧人扶旗。
李平生心中犹豫不决,毕竟如今只剩下他一人,谁也说不定会不会有危险,而且如今也没了护身符,可不敢再多管闲事。只是在回去路上,李平生到底放不下心,叹气走向将军府。
这里毕竟是处唯一让他觉得有些亲近的地方,虽然道不出为何,可当年陈小将军怒发冲冠率白袍军直入草原王庭,料这群贼子也不敢翻天,若是只是一般贼子想去行窃,自己就是看看,小心点总会没事。
打定主意的他,悄悄走到将军府周边,将军府围墙并不高,他找了几块石头,垫去便爬到围墙上,正要往下跳,忽的瞧见底下那些仆人打扮的人皆是倒在血泊中,李平生周身一寒,猛然瞧见底下一双空洞眼睛在瞧着自己,顿时魂飞魄散,从围墙上跌落下去,之后慌忙爬起,赶忙往城墙那边跑去。
事情绝对不对劲啊!
葛桂儿今日很是谨慎,在家里人尽数被那可恶的陈庆先杀了后,他就发誓一定要陈庆先血债血偿,这些年他苦练武艺,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小兵甲做到先锋、将军,后来更是平步青云,被那位草原雄鹰地邪王看上,做了他身前一位暗士。所谓暗士,便是那些专门为草原可汗做一些不能见光的事情,虽然很苦很累,却能接受到最好的资源,拥有最多的金银珠宝,拥有最广的土地,拥有一切一切。这些年,随着武艺日渐增长,他也斩杀了不少大灵王朝赫赫有名的武师,于是他现在觉得,只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自己定能有机会斩了陈庆先。
这次任务本不该由他来,毕竟这些年他为地邪王立下汗马功劳,已经不用干这些将命绑在裤腰带上的事情,可他一听说此次有机会接近陈庆先,立马就自告奋勇,接下这个任务,一想起那位地邪王许下的承诺,他就有些激动,心跳不已,那可是一位天之娇女啊!葛桂儿觉得自己能有幸见其一面便是天上神仙相助,从没有人会想到能接近她,或者与她结为夫妇,可现在有机会了啊!葛桂儿只觉得是天在助他,只要完成这次任务,拿到将军符,再之后若是能遇到陈庆先,再偷偷摘下他的头颅,回去后与那位天之娇女共度余生,不仅大仇得报,还能共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葛桂儿对自己武艺十分有自信,毕竟他也斩杀过好几个名声在外的好手,甚至草原那位第一勇士也曾夸赞他是勇士,再加上自小便听说陈庆先气力不足武艺不行,此次前来,定能功成名就。葛桂儿一混进城,便在城里呆了几日,按照计划书上说,这些日子鸿雁关会举行所谓祈福节,为的便是祭奠过去被自家草原儿郎杀死的大灵百姓,葛桂儿只觉好生可笑,能被草原儿郎杀死可是他们的荣幸,死后都能见那位湿婆大神得享天福,岂不美哉?这些猪猡为何要多此一举?葛桂儿想不出原因,只当好笑,于是偷偷摸摸与另外两个同伴摸进了将军府,果然,里面除了些侍女仆人外,根本没有侍卫,葛桂儿一看见那些美貌如花、娇艳欲滴的中原侍女就心头痒痒,在他们草原,哪有这般温柔白皙的女子?于是便想拉一个去泄火,毕竟看时间,这祈福节还需许久才能完,可谁曾想到被几个仆人看见,那些人看见他们居然还不束手就擒,还装模作样拿起长刀砍了过来,葛桂儿心头轻蔑一笑,三下五除二便将他们杀死,之后更是与那两个伙伴各自拉了一个梨花带雨的侍女到围墙边泄火,谁知刚脱下裤子,就看见一个少年爬上围墙,然后被他的王霸之气吓得屁滚尿流,从围墙上跌落出去,甚至还边跑边喊。葛桂儿觉得可不能让这小子嚷嚷,否则真的被一群士兵围住,事情可得大条,赶紧拉着同伴杀进府里,找到那并不算隐蔽的军符,正要走出,忽的又见那少年回来,身后还带着几个士兵。
真是可笑,以为这几个虾兵蟹将就能挡住自己三人?
葛桂儿可不是个心软之人,几下就将那些士兵杀了干净,可吓得那屁大的小子连滚带爬往后跑,嘴里不停大喊,葛桂儿见其可笑,一时间竟不知为何,欲要逗逗那少年,于是让同伴先走,自己则跟在那少年后面,猫捉老鼠。
可没想到那少年腿脚如此利索,竟与自己不相上下。顿时有些气愤,若是传到草原,自己岂不是会被当成笑话?草原儿郎可瞧不起那些不是男人的男人。
于是他正要加速,忽的瞧见那少年身前站着一人,那人手中好像提着两个物事,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己同伴的头颅么?那小子缩在男子不远处,男子将头颅扔在地上,一手提枪,遥遥指向葛桂儿,葛桂儿大怒。
草原儿郎自古便英勇无双,尤喜争斗,可却没人敢做出这举枪指人之举,因为在草原人看来,这是对手瞧不上自己,可是奇耻大辱。
接着又听那男子哈哈大笑道:“陈庆先在此,蛮子岂敢猖狂?”
葛桂儿顿时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