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
作者:
星星厢竹 更新:2022-06-01 05:33 字数:4888
“我想去看看爸爸妈妈。”
提出这个要求时金木研很不好意思的避开永近英良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是在强人所难,毕竟20年的时间再加上当年那种特殊情况有没有墓地都还要另说,更何况永近英良当时也不过和他一般年纪。
“好啊!”
谁料这人居然应了!
永近英良回答得很快,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阿研你等一下,我找人问问去!”
金木研愣了两秒,而后笑了出来。
“嗯!”
两人下楼,金木研在客厅等着,永近英良则在厨房笨手笨脚的冲着咖啡。
他原本冲咖啡的手艺确实一般,但架不住身边左一个喝咖啡的右一个咖啡的,还全都会冲咖啡,久而久之在这铺天盖地的耳闻目染之下,他冲咖啡的手艺就是不想提高也得往上蹦一蹦,勉强能喝了。
他端着一杯咖啡和一杯柳橙出来将咖啡放到金木研面前。
“喝了暖暖身子,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他已经想好了,佐希子阿姨的事问铃姨最好,至于红月叔叔当然是找对方的亲传弟子有马先生了。
有马贵将回复得很快,几乎是在他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就收到回复,地点在东京西面的公墓就连具体在那一排那一列都写出来了,想来这十几二十年没少去扫墓,不然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晰,反倒是铃姨那边……有些麻烦。
永近英良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很快接通,不出意外的传来了彦秋鬼哭狼嚎的声音。
“英良!你那好了没有?训练场已经被铃姨毁得差不多了!”
幸好永近英良极有先见之明的将电话拿远了些,否则非被这一嗓子号聋了不可。
“彦秋大哥,基地里是没有rc细胞抑制剂还是怎么说?动点脑子好不好!”
永近英良语气悍然,大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彦秋的声音才继续传来,“要是被铃姨知道我们用那种东西对付她我们就死定了!”
永近英良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不停。他方才开门感受了一下,见天实在冷的厉害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到自己的房间翻找,原以为只能翻到些小时候的衣服不料居然能找到不少适合现在穿的。他随手翻了两件长款秋衣就听彦秋在那头哭号。
“永近,你不能这么有异性没人性啊!”
“……”
永近英良有些无语决定先不搭理这货,直接带上两件秋衣离开房间。
站在二楼的走廊刚好可以看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咖啡的人,那人坐在白炽灯下一举一动间均是说不出的好看。
永近英良抱着衣服看得出神,金木研立即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起身走来。
“怎么了?”
金木研在永近英良的斜下方的位置驻足,仰头问他。
彦秋的叫嚷声还在继续,已经达到了就是不开免提也能让金木研听得一清二楚地程度。
“永近英良?少主!祖宗!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原本就是叫你过来救场的,现在场没救完你就先走了还有没有点身为少主的自觉啊!喂?你有在听吗?”
永近英良对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充耳不闻,满心满眼都是下方仰头看着自己的金木研。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天大地大金木最大,但是这么久了你还没安慰好金木吗?算我求你了,你就将用在金木身上的心思分那么百分之一,不!万分之一给我们好不好?训练场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负责牵制铃姨的人也伤得七七八八,你要再不拿主意整个训练基地就都要被铃姨给拆了啊!”
金木研听着彦秋的鬼哭狼嚎都有些担心起来,又叫了声晃神的挚友。
“英!”
永近英良这才回神,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彦秋大哥,那个我想啊,你牺牲一下,去训练场传个话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沿着走廊往楼梯的方向走。
“传什么?”
彦秋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他方才听到金木的声音了,他敢肯定,这不当人的混蛋少主刚才绝必是在犯花痴!
永近英良走下楼梯,道:“你告诉铃姨,就说阿研要去为佐希子阿姨扫墓,她是想去炸了那白日庭还是来见阿研让她自己选择。”
彦秋对此提出质疑,“这样能行吗?”
“当然。”
永近英良倒是自信。在四区时田泽铃才不过猜测就能在那种情况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人员扔在战场,现在身份明确,她说什么也会先来见阿研。
“就这样,到时彦秋大哥你再帮我问问铃姨佐希子阿姨埋在哪了,不然我们找不到地方。”
这少主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服从命令了。
于是彦秋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半信半疑地去了训练场。
此时的训练场可谓是彻底沦为废墟,而受命在这里阻止田泽铃的挂彩的挂彩,流血的流血,就连骨折的都有不少,而还能站着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彦秋咽了咽口水,虽说自己实力已经稳稳地站在s级以内,但看到这场景还是会让他想起当年被田泽铃支配的恐惧。
“那、那个……铃姨。”
寻了半晌没找到人的彦秋干脆放声大喊起来。
“少主说金木要去给佐希子前辈扫墓,问您佐希子前辈的墓在哪?还说您是要去拆了白日庭还是先去看金木由您自己决定!”
田泽铃一脚踢开摸到她身边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彦秋的话。
金木那孩子要去给佐希子扫墓?
他要去见佐希子!!!
这个念头方刚冒出来她就坐不住了,几个纵跃出现在彦秋身前冷着嗓音问:“金木那孩子到哪儿了?”
彦秋缩了缩脖子,心中暗暗给自家那无良少主点了个赞。
居然还真选择去见金木!
这预测,简直神了!
“还不清楚,但铃姨你可以自己联系他们。”
说完,彦秋还十分狗腿的将自己手机贡献出来。
田泽铃一把夺过拨通电话。电话那头刚响两声就接通了,倒是接的快。
“铃姨。”
是永近英良的声音。
“金木他真的要去见佐希子?”
田泽铃懒得和这人兜圈子,一句话单刀直入。
“嗯。”
回答她的声音有些细微,带着某种特别的,清冷的柔软。
是金木研。
田泽铃深吸一口气,声音瞬间柔和了几个八度不止。
“你已经知道了吗,金木?”
“嗨。”
金木研敛着眸子,整个人都缩在了副驾驶坐上。
“铃姨,您可以告诉我母亲的墓在哪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长久的沉默翩然而至,许久,田泽铃的声音才再次从电话中传来。
“你们现在在哪?”
“去城西的公墓。”
回答的是永近英良,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而指示灯上写着还有17秒的时间。
“看望红月叔叔。”
“……我知道了。”
田泽铃走出训练场,“一会儿我会将定位发给你们。”
“谢谢。”
这是金木研。
“嗨。”
这是永近英良。
田泽铃挂断电话,对着追上来的彦秋道:“收拾一下,记得把伤员送去医务室。”
彦秋岂敢不从,只是还是担心这人会中途改道杀去白日庭。
田泽铃看出他的顾忌,嗤笑一声将手机扔给他,在他战战兢兢地目光中低低呢喃:“放心吧。我可是,要去见我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小侄子啊。”
.
两人到达城西公墓时已是凌晨三点,永近英良将车停好,见金木研还没有动静便提醒一声。
”阿研,我们到了。“
金木研点头应下却没有动作,永近英良俯身为他解下安全带,柔声问:“怎么了?”
“我是不是该带点花过来?”
金木研低垂着脑袋小声嗫喏,“这是我第一次见爸爸。”
永近英良怔愣了两秒,旋即嘴角一扬又凑近了些,一触即离。
“大丈夫,等我一会儿。”
说着,他开始在车内翻找起来。
金木研看得好奇,下意识的叫他,“英?”
永近英良没有回答,很快的,他从副驾驶前方的抽屉中翻出了几张信笺纸在手中翻折,没一会儿的功夫,一朵美丽的“百合”在他指尖盛放。
他将“百合”递给金木研,笑靥璀璨。
“这样,可以吗?”
金木研双眼都在放光,连连点头。永近英良又将一张信笺和一支笔递给他。
“阿研有什么想对红月叔叔说的都可以写在上面哦。”
“嗯!”
金木研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接过纸笔。可却在提笔时忘了该写些什么。想说的人和事太多,在脑海中盘旋起舞,混乱着归于混沌虚无。
永近英良没有催他,只是抽出一张张信笺翻折,等到他翻折到第九张时他听到了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沙沙声。
他将折好的十一枝“百合”放到一起轻轻摆弄,良久,他听到了金木研的声音。
“英,教我折‘百合’吧。”
他将“百合花束”放下,轻轻点头。
又过了十分钟,两人终于下车,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三十九分。
四点四十七,两人站到了绯木红月的墓前。借着昏暗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墓主人的模样。
金木研蹲下将那捧抱了一路的“花束”放到墓前。
永近英良神情肃穆,恭恭敬敬的朝墓碑鞠躬行礼,默默走开。
金木研抬手抚摸那张灰白照片,良久才轻轻唤了声。
“爸爸。”
.
金木研并没有让人久等,但永近英良仍觉得过去了很久,在看不到金木研的地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英。”
金木研走下山来,来到他身边。
“我们去看妈妈吧。”
他现在无比希望见到那名为“佐希子”的女子,那位给予了自己生命的母亲。
永近英良自然同意,上车后点开田泽铃发来的定位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一个默默开车,而另一个则是垂眸翻折着祭拜所用的“百合”。
忽地,金木研看向永近英良,“12枝!”
“嗯。”
永近英良打着方向盘,在确定前方没有危险后偏头对上金木研的目光。
“永近大人细心吧~”
金木研点头,鸽灰色的眼眸澄澈,跳跃着动人的光彩。
永近英良满意了,目光重新回到前方的路况上。
晨光熹微,两人在一条山道上停了下来。在此等了不知多久的田泽铃走过来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车窗降下。
“走吧,接下来的路只能步行。”
永近英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金木研也解开安全带抱着自己制作的“花束”下了车。
田泽铃一路上都在观察金木研的神色,在无数次的欲言又止之后,永近英良终于受不住道:“铃姨你有事就说。别搞得跟做贼心虚似的!”
他这一吼换来了田泽铃的一记暴击,头顶重重的挨了一下。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田泽铃端出一副气愤的模样,但也正是因为永近英良这一闹打破了原本莫名诡异沉寂的氛围。
金木研停下脚步来看她,道:“您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田泽铃呆愣在原地,一时间有无数的念头涌上心头,最终化成了一句。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这下换金木研愣住了,他还记得和田泽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原来那样一个强势精明的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你、过得好吗?”
一直没有得到金木研的回答田泽铃又问了一遍。
金木研点头,并不打算骗她。
“虽然有些不如意,但是……”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永近英良,“我很幸运。”
田泽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间多少有些释怀。但下一秒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抱怨。
“我这小侄子还没捂热呢怎么就被狐狸给叼走了呢?”
虽说心里这么想着但她嘴上却没有说出来,不过这下她也有心思注意些别的事了,比方说……金木研手里的“捧花”。
“你这是……”
田泽铃指了指金木研手里的“捧花”示意。
金木研也不藏着,将“花”递了过去。田泽铃接过细细打量。
“这个怎么有点像优子的手艺?”
田泽铃看得惊奇,永近英良则在一旁煞风景的来了一句。
“老妈教的我,我教的阿研,有问题?”
田泽铃脸上的表情一僵,金木研则是纵容一笑,而后将人拉到自己身侧以防“意外”发生。
“小兔崽子!”
田泽铃笑骂一声,暗道这永近家的果然都是天生的醋坛子。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他们这些人可就有“反剥·削”的门道了。
三人在林间走了许久这才在一株金木犀前停下。
永近英良道:“之前就一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原来是这里种着一株金木犀啊。”
聪明如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来这金木犀下便是佐希子的尸骸了。
田泽铃走过去手轻轻搭在树干之上,目光中满是怀念之色。
“佐希子,我带你的孩子来看你了。”
金木研自然也明白过来,缓步上前轻轻抚摸着树干的纹路,这上面,也有有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妈妈……”
我很想你,妈妈。
温暖的晨光穿过树梢落在金木研的背脊,金木犀的芬香也越发浓烈起来,似是在回应着什么。
永近英良用手肘撞了一下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旁的田泽铃,示意道:那束花还不还给阿研,难道你还想自己占着不成?
田泽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而后将手中的“花束”还给金木研。金木研将“花束”放在树下,在心中对自己的母亲如此说道:来得匆忙,希望妈妈不要嫌弃。
两人又陪着金木研在金木犀下站了许久直到日上中天才开始返程。
路上,金木研问:“金木犀对爸爸妈妈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田泽铃点头,“佐希子他们因为金木犀结缘,就连婚礼上用的也全是金木犀。方才那株是他们亲手种下的,在知道你到来的第二天。”
金木研缓缓点头,目光看向窗外,那是与来时截然不同的风景。
他想,在这样的地方长眠,妈妈她应该是喜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