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悠远追溯
作者:余大剑      更新:2021-05-19 05:22      字数:3811
  余大剑也说道:“大小姐,走了那么久,想必也口渴了,这可是大师地道的苦毛尖,别处可尝不到的。”
  邯湘婷听到老者称自己为“小施主”觉得很有趣,再者还有那玄妙的“五行殿”便更离奇。于是应一声,便小步疾走过去坐下:“哈哈,大师,你这里好有趣啊,而且你叫我作施主,那就是真的僧人咯,是吗?”
  老者呵呵地笑着:“不着急,喝茶先吧。”浑厚的茶香随着老者沏进金属杯中的淡绿色茶体飘然于空,略显粗糙的杯子被送至邯湘婷面前。
  邯湘婷正欲下手,坐在身旁的余大剑却轻柔地说:“大小姐,此茶淡而藏涩,苦后回甘,切勿急饮。”会这样说,应该是生怕再出现喝咖啡时的羞态。
  邯湘婷听后凝视着杯中,此茶比一般的茶颜色更淡些,应该不至于像他们所说的那么苦吧。虽然心里这样想,但也不敢大意,轻轻抿上一口,却不料舌尖的苦涩便上心头,滋味被完全包裹,苦不堪言。邯湘婷瞬间表情抽搐,引得老者笑意:“哈哈,大剑,看来除你之外,还没有人能第一次喝这茶而不露难色啊。”
  余大剑淡然一笑,一杯茶徐徐饮下:“大师见笑了,大小姐亦非寻常人,慢慢便会习惯的。”
  本来还想抱怨一下的邯湘婷,听见这样说,也只好边邹眉边说:“幸亏尝过师傅的黑咖啡,这……这还不算太苦。”硬撑的神色表露无遗。
  老者翘一下眉,又呵呵地说:“哦,是吗!那就请这位大小姐再进一杯吧。”说完,便把邯湘婷杯中茶倒掉,提起茶壶往杯中中注入第二泡。
  邯湘婷此刻为自己的狂言感到后悔。看了一阵,现在茶色显然比先前更浓,心里就有点慌了,这不就更苦了吗!这怎么喝得下啊!侧脸看一眼余大剑,却见他对着自己暗暗笑着。心想,师傅太可恶了,分明是想看我在别人面前笑话,哼,他变坏了,离开这里之后再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于是,邯湘婷给了余大剑一个带点鄙视的眼神,转脸又看看老者,一副笑意盈盈的祥态对着自己,也只好掂起金属茶杯,轻轻入口。然而此番茶色虽浓,但回荡在舌尖的苦味已大大消减,清新的茶香徘徊在口腔,倍感神奇。邯湘婷喜色大显:“哈,怎么这回喝又那么不一样呢?”
  余大剑解释说:“这茶的特性便是让人有一种先苦后甜,第一泡是最苦的,舌头的神经会刻意提高警觉,马上再喝第二泡稍稍清淡的,就自然会产生奇异的甘甜滋味,其实是神经被这茶给骗了。”
  “哦,原来这样,但明明颜色更深了,怎么味道会便淡呢?”邯湘婷仍存疑问。
  老者接过话:“这就是铜杯的效果,因为与佛饮茶,自然清淡,呵呵。”
  邯湘婷又问:“佛?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有一个人,他带了一位女孩来我这,那位女孩也喝了同样的茶,问了同样的问题。”老者边说,眼神却渐渐移到余大剑身上。也没见余大剑说话,只是轻微的笑容有点低沉。邯湘婷也注意到了,心想,那女孩想必是指蓝盈,也只有蓝姐姐,师傅才会带来这种地方。
  老者接着说:“小姑娘,你觉得这里像什么?”
  邯湘婷想了想,记起刚才老者曾经说过“五行殿”这个词,便问:“这里的风格内外很不一致,外表跟周围的其他楼房差不多,内里却那么奇怪,有点像小庙之类的”
  老者对着余大剑笑道:“好好……看来你带来的这位大小姐,慧根不浅啊,哈哈。”
  余大剑附和道:“是啊,大小姐天资聪慧,令老臣佩服。”
  邯湘婷难以置信地问:“啊!这真是一座庙啊,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好奇怪啊。”
  余大剑提起茶杯:“大师,请为大小姐讲解一二吧。”让后倾杯。
  老者也喝一口润润喉,准备长编大论:“我记得我刚到这里,便是现在这般景象。据我去世的师傅口述,连他也不知道这座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只知道久远前建立这座庙的高僧法号东江禅师,座下仅有一位小沙弥伴随左右。此庙虽然规模不大,但也拥有着很长时间的香火,后来为了躲避文革时期的动乱,为保存此处的一履历史与佛缘,我师傅的师傅便与周边的信众合力拆毁了一半以上的建筑,再用水泥结构将这核心部位掩盖住,圆柱上本来密布的金漆,原来是经文和建庙的历史,当时也同被刮掉,我每天诵读的早课便是代代相传的金漆经文,但传下来的只有口述,断章甚多,我能背下来的也不过十之三四。”
  邯湘婷更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推理,指着石案,冲口而出:“那石台上面有不一样的痕迹,是不是……”
  老者不等她说完,边点头作答:“哈哈,小姑娘好聪明,没错,这里的一切金属制品,原料都是正殿石案上的铜佛所铸,金属窗框、桌椅,甚至包括现在你们座前的茶杯。在那段时期谁也不敢来这里参拜,大佛为免被捣毁,只能如此,就连当时的出家人也留发劳作,穿着与普通人无异,慢慢的,知道这里的人就少了,随岁月流转,几近于无。”
  邯湘婷非常感兴趣地端倪着眼前的铜杯,想不到,这原来还是有那么离奇的事情:“哗,那不就是好厉害吗!我现在用的茶具都是大佛的一部分,真不敢想象,哈哈。”邯湘婷站起身来,轻佻的步伐,走向天井射下来的那一道光柱,光柱下的她起舞般地旋转着,目光再一次感染着这神奇的地方,每一次从一开始的神秘,直到现在更穿透着一股浓厚的历史芳香。
  老者依然呵呵地笑着,而余大剑也仿佛欣赏着一道美丽的风景,如此自然且悠美。
  邯湘婷携着兴奋的心情,回到座位上,大胆地问:“那你就真的是和尚咯,我还没见过有头发的和尚呢,嘻嘻。”
  余大剑有点不好意思:“大小姐,你这话也问得太……”
  邯湘婷自知失语:“哦,好像有点不太礼貌,对不起啦。”
  老者却很从容:“无妨,老衲确实是有头发嘛,呵呵。”
  邯湘婷见老者不在意,便又对余大剑发出疑问:“那师傅,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这里真的很难找啊。”
  余大剑却故作姿态说:“老臣是通过熟人的介绍,方觅得此地。”
  “哦,那熟人是谁啊?我认不认识的?”邯湘婷又追问。
  而余大剑提起铜杯喝茶,无意回答,邯湘婷见状就知道他又在回避自己的问题,嘟着嘴。
  老者又来呵呵一笑,对这余大剑说:“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说的那个人熟人的时候,正是大雨天,他蹲在我门前躲雨,看见那个情景,忽然就让我想起我师傅收留我那天,也是差不多的场面。也许是一种机缘吧,所以我就让他进来了,”
  余大剑放下铜杯,淡淡地说:“是啊,他说你那天很奇怪,他回头昂首看到你,而你却只是一直注视着他,也不说话,一动不动地只是深视着他那副有点狼狈的样子,他还以为你是要赶他走呢。”
  老者却又叹息一声:“哎,惭愧啊,我当时是有点入神了,想起自己当初就如他那天不堪的模样,带着一身罪孽,团缩在铁门前,磅礴的大雨随寒风湿透了衣襟,那股凄冷让我不再有存世之念……”又沏进一壶新茗,邯湘婷目光被老者和祥的语调吸引。老者稍稍停顿的话语悠然再起:“当年我嗜赌如命,欠债累累,最后落得妻离子散。就在这铁门前,我的老师傅为我遮风挡雨,把我带进了这座被人世间遗忘的残庙……”老者宛如冷嘲一般地笑了一声:“哈,想不到啊,认识我的人,对我非打即骂,不认识我的人,看我这身颓气,也是冷眼漠视,唯独我那老师傅还肯接纳那样的我。记得他当时听完我的经历后,只说了一句,进了这道门,你就当过奈何桥时忘了喝孟婆汤吧!”
  老者把新茶倒进两人的杯中,同时也观察两人,余大剑却悠然自若,而邯湘婷就显得异常有感。看着两人,老者微微纳笑:“好啦,不说我了,说说这回吧,你怎么突然带这位大小姐来我这呢?上一次你也带一位女孩来,好像说就快要结婚了,难道没成,这次才是真的……”
  余大剑听闻,料不到,这位大师的话风转得那么快,嘴里的茶便忍不住往旁边一喷,然后咳嗽不止。邯湘婷却一边笑一边递上纸巾。
  老者看到这也乐了:“呵呵,你也不用那么激动吧,看你这副着急的样子,人家女孩子都不急。”
  余大剑呛到一时半会不能回话,邯湘婷再一次把握机会戏弄他,以报刚才喝苦茶的仇,便故作生气地叉着腰:“师傅,难道我有那么差嘛,让你把嫌弃到连茶都喷了,哼,我再也不理你啦!”
  余大剑来不及缓和咳嗽,马上抱拳赔礼道:“不……不,大……大小姐,老臣并无此意啊,请大小姐切勿误会……”
  邯湘婷转过身装作完全不听的样子,这回余大剑就更急了,有点手足无措,词不达意:“老臣……老臣向大小姐赔不是啦,老臣……”
  看到这里,老者忍不住笑起来:“哈哈,你是她师傅,怎么还这个样子,说这位小姑娘才是你师傅还差不多,哈哈……”这话下来,更让余大剑无可奈何,只好再喝一口茶,避避风头,而邯湘婷却也在一旁窃窃偷笑。
  恍然间,老者止住笑意,作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邯湘婷见状便问:“大师,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跟师傅闹着玩的啦,怎么连你也看不出来吗?”
  老者摇摇头:“不是的,是你们刚才那一幕让我想起师傅跟我说起的那个传说,相传柱上的金字曾描述,当年东江禅师对座下的小沙弥也是举止恭敬,时刻照料,言听计从,宛如视为活佛,而小沙弥却丝毫不觉得欠妥,后人对此甚为奇特,便把这一点事迹写进了建庙史。就跟你们现在一样。”
  邯湘婷变得很感兴趣:“真的?哈哈,那会不会我们就是那对师徒的投胎转世。”说着便倾向余大剑,挽起他的手臂:“我猜我师傅肯定是前世来跟我续缘的,已经不知道找了我多少辈子。”余大剑面容平和地略带微笑,另一只手提起茶杯轻轻抿一口,估计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对邯湘婷的这种行为不再感到一分一毫的羞涩。
  余大剑又深邃地看了一眼淡淡的茶色,不经意地吐出一句:“江门崖山确实离这里不远,嗯,很有可能。”
  这句不搭题的话让邯湘婷和老者都突然感到莫名其妙,邯湘婷问:“什么意思呢?”
  余大剑展眉薄言:“没有没有,只是突然想这么说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你又来了,又说到一半不说一半,不理你,哼!”邯湘婷松开手,呈不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