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书院竟然也收黑钱
作者:
杨台散人 更新:2021-05-18 23:44 字数:4318
稷山书院也位于沅陵西郊,不过郊的有点远,从唐家别院出发,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三人到达书院时,已经日上三竿。
书院门口的平地上,早就停满了各色马车、轿子,黑压压的人群将书院的山门挤得满满当当的,除了少数的学生,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家长。
家里的孩子能进书院读书,是祖坟冒青烟积来的福分,这等露脸的事,家长们自然乐于出面,许多人都是不远万里,带着一票亲戚家仆送孩子入学。
能来这儿的家长多数都有些过人之处,借着孩子的同窗之谊,拓展下自己的人脉圈也就顺理成章,许多家长把孩子送入山门后,并没有着急离去,三五成群地凑一起聊天,嘴里都说家里的孩子不成器,眼中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运气好的,还能从各自的营生中找到合作点,然后就愉快地谈成一笔笔交易。
云信和唐灵萱是院长和院长师弟收的徒弟,自然有特殊通道,入学手续神马的都是浮云,早有人替他们办好,一进山门被就请去后山,找各自的师傅行拜师礼。
秦恺这老中医二代,就没这个待遇,只能规规矩矩地排队,等着交资料,领被服、号牌,书院规矩大,土豪朋友也爱莫能助。
稷山书院不像其他宗门,只招收有修行天赋的青年才俊,它是一所综合性的书院,不禁有教授修行的武科院,还有教授道德文章、算学、医学、农学等的文科院。
每年招收二千名学生,文科院和武科院各一千人。两千人都必须在这一天办好入学手续,过期不候。
望着演武场上的十几条又粗又长的排队长龙,秦恺有些头大,不仅人多,办事的教习跟手残差不多,每一个学生都要花费不少时间,校验文书材料,态度很认真,但效率却差的令人发指。
一直从清晨排到中午,才轮到他,教习验过兵部开具的文书,确认无误,将他的名字记入书院弟子的花名册中,秦恺就算正式成为稷山书院丙辰科的弟子。
交代好一些注意事项,教习给他派发出入铭牌,挥一挥手就把他打发了,秦恺臆想中书院那些教习慧眼识珠,一眼看出他逆天天赋,然后哭着喊着要当他师傅的狗血场景并没有出现。
今日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要让你高攀不起,秦恺恶狠狠地暗道。
书院不允许牲口入内,大黑被滞留在山门外,由云家的下人帮忙照看,秦恺只好自己提着沉重的行礼去寻找不知道在哪儿的校舍。
稷山书院乃是传承数千年的圣地,四处绿树成荫,典雅古朴的建筑星罗棋布地分布在书院中,看似随意的站位,其间去蕴含了无上的真意。
书院出奇的大,校舍被安排在西北角,这年头也没有个地图或指示牌可供辨认,秦恺一路问过去,直到口干舌燥才勉强找到属于他的校舍。
一排排整齐的校舍,依山而建,配上四周的鸟语花香,俨然是个专心修行做学问的好去处。
可一走进校舍,画风大变,这外表光鲜的校舍和后世大学的宿舍没啥区别,脚臭味和汗臭味混杂纠缠在一起,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天然发酵,演变成一股难以名状的独特气味,异常提神醒脑。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让秦恺恍然如回到当初大学的生活。
这里大概是专门安排给今年新生的校舍,秦恺今天来的早,所以校舍里面还没几个人,显得空空荡荡,偶尔碰上一些新生,大家也不过含笑点头,算是问候过。
带着沉重的行礼,秦恺终于找到自己的房间,推门入内,宿舍中空无一人,他算是第一个。
但这宿舍卫生环境有点不忍直视,地上到处都是废弃的物件,散落一地,座椅床板上到处都是灰尘。
不是说书院都是清贵之人吗,这里怎么看都不想清贵人住的地方,难道书院内没有专门搞清洁工作的仆役吗,要我们自己动手不成,秦恺满脑子问号。
他四处寻找一通,没发现疑似仆役的人,无奈之下又独自回到宿舍中,打算自己动手清理下,都快没地方下脚了,晚上总不能睡在垃圾堆吧。
等他再次回到宿舍时,里面多出了一个奇特的胖子,正在里面忙碌搞卫生。
秦恺很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这里是武科院的新生宿舍。
云信不都说自己四品聚元境是武科院最弱的修为吗,为何眼前这胖子如如此奇特呢,别说聚元境了,有没有开悟都是个问题,浑身白花花的赘肉,看起来比军队里那些大头兵都要弱上三分。像这等的对手,秦恺自信一只手能放倒十个八个的,而且都不带喘气的。
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货走错路了。
似乎感受到背后有人注视,胖子回过头,目光正好和秦恺的目光相对。
胖的人总是容易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这胖子也不例外,见秦恺在注视他,露出一丝略显羞涩的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但那双被肥肉挤得快看不到的小眼睛中却精光闪闪,透着一股精明。
“关内道、钱多多。”胖子首先自我介绍道。
钱多多,这名字喜庆,取的真不谦虚,这是家里有矿呢,还是就一个美好的愿望,秦恺暗道。
不过人家主动攀谈,摆酷显然不利于团结同学,书院的同窗之谊,或许是日后人生一笔重要财富。
“平凉道,秦恺。”秦恺微笑地回答道。
“秦恺,这名字怎么听着耳熟呢。”钱多多自言自语道,“哦,想起来了,恺哥可是在关外斩杀异端裁判所的龙月魔导师的那位边军豪杰。”兴奋之情,洋溢于表,仿佛女粉丝在机场偶遇自己心目的欧巴。
秦恺一阵愕然,貌似自己和这胖子才第一次见面,为啥就成恺哥了,仿佛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胖胖的脸上堆满真诚的笑容,看不出一丝的作伪,让人不免对他亲切几分。而且他这搭话的切入点找的非常讲究,谈论对方过往的辉煌功绩,总会让人心生好感。
就凭这点本事,就该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主,所以秦恺也不免对他高看了几分。
“豪杰不敢当,不过我在边军时,确实捅死过一个龙月魔导师,钱兄弟也是行伍中人?”
这事虽然被朝廷拿来大肆宣扬,但宣传的口径,都重在体现朝廷的赫赫武功,秦恺作为一个小兵,只出现在叙功的奏折中,知道他是这场大胜的关键人物,一般都是军队系统的人。
况且这事都过去大半年了,一般人早就遗忘,这钱多多能一口说出秦恺过去的光辉事迹,想必是对军队颇为熟稔。
钱多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恺哥见笑了,小弟我这幅身板,去军队当大头兵都不够格。不过我倒是有几个在军中的朋友,当初听到恺哥的事迹,甚为仰慕。小弟别的不行,就这脑袋还好用,能过目不忘,所以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想起来了。”
“钱兄弟谦虚了,你都能进书院武科学习,这份修为在军队中最起码也能当个校尉,当大头兵太屈才了。”秦恺恭维道,尽管他非常认可钱多多的自我定位,但花花轿子人抬人不是。
钱多多挠了挠头道:“不怕恺哥笑话,就我这修行资质,来书院纯粹是来丢人的,若非老头以死相逼,我才不愿意过来遭罪,耽误时间不说,还学不到什么,想想书院的月考、年考我都害怕。”
秦恺内心一阵悲鸣,有点想把跟前这胖子挖坑埋了的冲动,人跟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涅。自己特么为了一张门票,在关外拼死拼活,最后靠着齐天的狗屎运才拿到,军中不少前辈,直到战死沙场,都无缘来此地。
这胖子却是被人逼着来,还一副很不情愿的死样子,难道这其貌不扬的死胖子也是世家子弟,钱家没怎么听说过啊。
“钱兄弟,这书院乃至天下修行者心中的圣地,为何你却一副弃若敝履的样子。”秦恺不解地问道。
钱多多苦着脸道:“书院是修行圣地天下皆知,可关键我不是。”
秦恺被这消息震惊的不行,脱口问道:“啊。。。那你为何能来武科。”
见钱多多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秦恺这才想起二人才刚刚认识,问这么深刻的问题,有些交浅言深啊,不好意思地道:“钱兄弟抱歉,哥哥我是军中粗人,心直口快,这问题问的有点孟浪,你莫放在心上。”
“恺哥,这是哪儿的话,只是这事有点丢人,小弟我不好意思开口。”钱多多道。
秦恺正想岔开话题,化解场面的尴尬,这货有自顾自地继续道:“其实,严格来说,小弟我也算修行中人,六岁就开悟了。”
“六岁开悟,修行资质很好啊。”
“当时我爹也是这么认为的,乐的连续摆了十几天的流水席,请全城的人吃喝,毕竟我是钱家几代人中唯一一个有修行天赋的。然后又花重金请了些高手回家当教习,还四处购买修行丹药供我修炼。可惜,天不从人愿,开悟十几年,修行也算勤奋,却依旧停留在开悟阶段,还因为服用丹药过多,丹毒积留体内,长出这么一身肥膘。”钱多多伤感地道,有种不堪回首的韵味。
自己洗髓十几年,已经够倒霉了,这丫的更猛,开悟十几年。秦恺不由对面前的胖子好感大增,同时天涯沦落人,现在自己这四品修为终于不再是今年武科院垫底的了。
他不由关心道:“不应该啊,上佳的资质、自幼有名师指点加上充足的资源供应,钱兄弟修行之路应该一路坦途,日行千里才对啊。”
“哎,说多了都是泪,后来老头请高人为我诊治,才知道我特么是天漏之体,这十几年的功夫算是白瞎了。”
天漏之体也是一种先天道伤,体内锁不住真元,无论你吸纳多少的元气入体,最后都会慢慢地消散,这种道伤,比秦恺之前的气府道伤还要命,而且更难治。
秦恺不由的同情你拍了拍钱多多的肩膀道:“兄弟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之前也有气府道伤,机缘巧合之下给治好了。”
钱多多一听,仿佛找到亲人一般,拉着秦恺的手不放,大倒苦水,讲述自己这些年的不易,这些苦楚,秦恺很能理解,一番交谈下,钱多多对他不免又亲近几分。
“放心吧,书院教习见多识广,或许能给你找到些解决方法。”秦恺安慰道。
“我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以死相逼要我来书院。”钱多多沮丧地道。
“都是长辈们的一片苦心,你要理解。不过你爹挺能耐的,天漏之体都能把你送进书院,难道他老人家和院长很熟。”秦恺很八卦地打听到。
“我爹就是一普通人,顶多算是有两钱,怎么会认识院长这种灵隐境的绝世高手。”
“那是书院中的教习推荐的?”秦恺狐疑道,就算资质再好,有天漏之体在,按照常理说也不会被人看上,这病对修行者来说跟绝症差不多,而且还是晚期。
钱多多用小眼四处打量了下,见四周没人,凑近秦恺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我爹给钱了。”
卧槽,这是日了狗了,堂堂的稷山书院竟然也能给钱走后门,说好的一视同仁、择优录取呢。
猝不及防之下,秦恺被这消息雷的外焦里嫩,半晌后,才弱弱地问道:“书院给钱就能进?”
钱多多摇了摇头道:“书院乃清贵之地,岂是给钱就能进,是要给很多钱才能进。”
都收黑钱走后门了,还清贵之地,我呸,秦恺暗骂。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给的钱多到一定程度,能改变很多东西的。”
“那你家给了多少。”
钱多多伸出四根粗胖的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秦恺睁大眼睛猜测道:“四十万两?”
钱多多一副嫌弃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亏你说的出口,四十万两?书院都不拿正眼看你,是四百万两,我爹心疼的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劲。”
此刻,钱多多的老爹钱半城,正在书院外的客栈内,静静地躺在床上,头上缠着一根绸带,双目无神地望着顶上的房梁,上吊的心都有了,为了送儿子进书院,祖祖辈辈一代一代攒下的家底,一下子没了大半。
秦恺感叹道,富二代伤不起,有这么些钱干点啥不好,四百万两算是豪富之家了,非要把这如山的银子砸水里换一个十分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