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泊安的毕业典礼。
  小姑娘昨晚赶final很晚才睡，他舍不得叫醒她，只是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蹲在床边，轻轻吻了一吻她的侧脸道：“我走啦。”
  楼下小尾巴和糖糖已经整理好在等候了，苏泊安一边理着领结，一边迈着大长腿下楼。木木摇着尾巴，送大家到门口，又折回房间，跳到床上陪晗光睡觉。
  小姑娘侧枕着胳膊，听着没什么动静了，才默默掀开被子，伸了一个大懒腰。然后立刻翻身下床，捯饬捯饬去拍毕业合照的圣地等待苏泊安。
  六月，栀子花开了。无暇地缀在情人坡的一侧，晗光扶着树，慢慢地走完这条很长的路。
  她眯着狭长的杏眸，远远地就看到了穿着学士服、戴着帽子的苏泊安，笑容亲切地与大家合着影。
  晗光真的很喜欢这样斯文的苏泊安，书卷味与气场相得益彰，不史不野。
  清秀的眉目映着湛蓝的天，白衬衫，光风霁月的感觉。
  “我们能合个照吗？”小凉大大方方地走到苏泊安面前笑问。
  苏泊安眉目舒展，微笑：“当然可以。”
  举着相机的是王笺，替他们拍完照之后，她追着苏泊安的背影问了一句：“那个人……还好吗？”
  眼底的关心好像没有掺假。苏泊安还未开口，一个清亮的声音便传了来：“很好。”
  小姑娘笑眯眯地站定在他的身边。
  苏泊安自然牵住她的手，笑问：“怎么来了？不是还在睡觉么？”
  晗光摸了摸鼻子，轻笑：“装的。”
  打量了一遭眼前的王笺和小凉，晗光微笑颔首示意。
  往事已矣，虽然谈不上原谅。
  但起码……她们默契地承认这是休战期。
  晗光扯了扯苏泊安的衣袖，他了然——小姑娘是要与他拍照的意思。
  “那我们先去拍照了。”苏泊安礼貌道，牵着晗光欢欢喜喜地走在松软的草地上。
  “晗光啊。”小尾巴看着无忧无虑荡着秋千的小姑娘，眼眸里是难得的黯然，“其实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你来着。”
  “我认识叶叶这么久。没见他把谁放心上过。”
  “苏泊安是第一个。”
  “你是第二个。”
  傻瓜。
  你知道小姑娘为什么没对糖糖见色起意吗？
  因为他回信息的样子，总让晗光觉得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虽然不耐烦，嘴角却翘着微笑。
  每一条信息，都来自你。
  晗光轻笑，却没有揭开谜底。
  总有一天，她会自己感受到的。爱意是最无从造假的东西。
  小尾巴只道晗光没有听见，看向苏泊安旁边的叶穆，眼光难说是甜是涩。
  丢掉学士帽的，把小姑娘裹在学士袍里的，与逸腾亲故们一起的……
  已经毕业的透明专程赶来庆祝果茶毕业，笑眯眯地递了束花。
  晗光这会才搞明白自己暗戳戳醋了这么久的“透明”……根本不是个姐姐。舞台剧认识的那位诚然是个姑娘，但网上与果茶“暧昧”的“透明家的小爆虾”其实是那位姑娘的男朋友。（……）
  这位倒是对晗光小弟妹挺满意的，笑着拍了拍果茶的肩：“这个妹子我可。”
  果茶笑着瞥了一眼晗光，极尽温柔。
  荡完秋千累着了的晗光盘腿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捧着奶茶慢吞吞地喝。
  轻风拂起晗光额前的刘海，她看着欲晚的天色，小心翼翼地问上苍：
  她借来的与苏泊安在一起的这段时光，能不能再久一点？
  还没给答案呢，苏泊安已经挥着手向她跑来。
  晗光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笑眯眯地接住了他。
  就当你答应了。
  万物作证哦。
  晗光眯着眼笑。
  圆头小皮鞋轻轻点着地面，苏泊安抬头，小姑娘换了一套小礼服，笑眼弯弯地站在他面前。
  其实是挺简单的款式，露肩齐背，裙摆到膝盖的程度。是很温柔的水蓝色，缎子贴着白皙的肌肤，隐约出身体曼妙的曲线。晗光的一头羊羔毛也长了一些，称得五官挺立又精致。深蓝色水晶的十字发饰插在卷发上，像极了古欧洲画里的人。
  漫不经心的神色，如雕刻般被上帝斟酌再三的美貌。当真一点都不错的。
  芭蕾课还是有点用的嘛。晗光轻笑，两手微弯着张开，轻轻捏住裙边，向苏泊安表演了一个“公主敬礼”。
  苏泊安眉眼弯弯，回完礼就使坏地把小姑娘一把拉进怀里，轻咬着她的耳朵说：“真漂亮。”
  晗光微笑，轻轻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半是害羞，半是笃定——凝望着他的眼眸。
  两个人都不太擅长舞步。只是很慢很笨拙地配合着对方的步调，生怕踩着晗光，苏泊安始终低着头。
  灯光旖旎地投射到他们身上。
  晗光直勾勾地望着他这副雕琢得过分美好的眉眼，轻声道：“看我。”
  苏泊安抬起头，下巴磕到了晗光的额头。小姑娘吃痛地撇嘴，苏泊安立马紧张地替小姑娘揉了一揉，轻轻吹了吹磕到的地方。
  礼堂的窗户没实在地掩上。
  手忙脚乱之余，两位四目相对，笑出了声来。
  “恭喜毕业，我的少年。”晗光微笑。
  毕业旅行选在了海边。
  小尾巴心心念念很久的斯里兰卡。苏泊安蹙眉，颔首看着晗光。
  晗光给了拼命哀求她的小尾巴一个心安的眼神，轻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在小尾巴和糖糖挑选泳衣的时候，默默避开了那个区域，拉着苏泊安去买好看的小裙子。
  出游嘛，有满意的照片就是成功了。
  更何况……晗光轻笑，看着挺直腰板推着购物车的苏泊安，龙应台说过，两个人一起，心总有一半是在另一个人身上的。
  晗光的考试周，其他三位制定行程。小姑娘背完了书，也会抱着小木加入会议。
  是很幸福的事。
  晗光也说不清楚好在哪里。只是觉得时光温柔，他们可以牵着彼此的手，不慌不忙地往前走。
  飞机上，晗光专心致志地看着舷窗外仿佛伸手就能摸得到的云。
  时常觉得人实在渺小。
  她的心永远向着辽远天地，但是——晗光瞟了一眼苏泊安牵住她的手。
  这个人，是心的端点。许她飞翔，也让她稳稳降落。
  晗光看了一会书，被四周绵长的呼吸声带的也有了几分困意。
  “要不要睡一会？”苏泊安轻声问，眉眼和顺。
  晗光眯起了眼，笑着，很放松地倒在他肩膀上。
  苏泊安弯起胳膊，轻轻扶住她的脑袋，让她倒得更舒服一点。
  下了飞机，四个人先去酒店放行李。
  晗光推着行李箱，与苏泊安并肩。他放慢一拍等她，小姑娘调皮地模仿他的频率。
  两个人倒是走得如出一辙，苏泊安笑着揉了揉她的乌发。
  小尾巴放下自拍杆，蹦蹦跳跳地向天空大喊了一句：斯里兰卡！我来了！
  糖糖轻笑着摇了摇头，任劳任怨地推着两个行李箱跟在她身后。
  晗光微笑着抬头，看了一眼悠悠飘来的白云。
  旅行模式启动！
  “晗光，我听说这家酒店的游泳池是出了名的阔绰。离饭点还有些时间，咱们去玩一会嘛～”
  晗光默默合上hobo的书封，习惯性地按了一下手中的圆珠笔，转身看从镜子后面走出来的程子：
  印着粉色小草莓的比基尼，勾勒着曼妙的身材曲线。接近小麦的健康肤色，比起白色的孱弱，更加性感。
  晗光愣住，下意识地又按了一记圆珠笔。小尾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小姑娘立马放下笔，竖起了大拇指。
  “那……你是答应了？”小尾巴笑眯眯地紧挨着晗光坐下。
  这温香软玉在怀的，晗光微笑点了点头。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沙滩度假风的水蓝色裙子，难得的露肩装，胸前一直到锁骨处，也是风光甚好的一大片。
  她肤色白得有几分羸弱，就适合住在洋洋洒洒的风景照里。只坐在旁边看着，这裙子倒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晗光笑着挽住小尾巴，两个人欢欢喜喜地下了楼。
  苏泊安和叶穆已然在游泳池恭候着了。两位躺在沙滩椅上，相当封建地裹着浴袍，捏着酒杯，资本主义地对酌了一回。
  （……）
  小尾巴倒是注意到四周姑娘们对这两位绝色的觊觎，眼尾不动声色地扫过“漫不经心地”走到他俩面前搔首弄姿的女孩子。
  晗光微微一笑。
  两个人宣誓主权一般，雄赳赳地走到自家的名草旁边。
  小尾巴直接扑到了叶穆身上，勾住他的脖颈。
  “太热情了……”叶穆面无表情地推开小尾巴，耳根倒是很诚实地红到了底。
  苏泊安立刻起身让出一半座位，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边，温柔地问：“房间还算合心意吗？”
  晗光轻笑着点了点头。想来他又费了不少心力打点，晗光看着苏泊安明净的脸，心里温暖一阵，又拧紧了几分。
  总这么赔着小心对待，很累的吧。
  “叶叶，我想喝饮料。”程子看着路过的小朋友手里端着的柠檬汁，眼巴巴道。
  看着叶穆要起身，苏泊安按住了他的手，笑着说：“我去拿好了。”
  苏泊安转头询问晗光：“有没有什么想喝的？”
  “葡萄汁。”晗光轻轻拽住他的浴袍，“我同你一起去。”
  苏泊安瞥了一眼这四周，人一多难免有推搡，小姑娘向来不爱与别人碰着。便低头哄道：“我去去就回的。你在这里躺一会。”
  行叭。晗光乖乖点了点头。
  “帮我照看着些晗儿。”苏泊安经过叶穆身边时交代。
  小尾巴笑着敬礼：“使命必达！”
  晗光在躺椅上辗转反侧。苏泊安的余温尚在，让她怪害羞的。
  二则是，她睡得不太舒服。
  小姑娘坐了起来，刚解锁屏幕，就听见旁边叶穆说：“我有点渴，去拿杯饮料来。”
  晗光立刻接道：“我帮你去吧。”
  叶穆了然她是想同苏泊安在一处，便也乐得少跑这一趟：“那就麻烦你啦。”
  晗光猝不及防地掉进了泳池里。
  泳池人实在多。寻着指示牌找苏泊安的路上，晗光避闪不及，便不小心被撞得跌进了水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听到深水池那边有人在叫唤，小尾巴立马站在椅子上看，水里飘着的那一袭裙角——
  小尾巴被吓得呆立在原地，叶穆刚解下浴袍，就只见端着饮料回来的苏泊安已经把玻璃杯都扔在了地上，衣服都没脱就立马跳进了水里。
  浴袍很自然地松开，铺陈在摇曳的水波里。
  “晗光……”小尾巴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不巧的是，晗光掉进了深水区。她够不到地。
  而那种胁迫感又随着水波，勒住她的脖颈。
  晗光都没有挣扎，只是很安静地，沉浸了池子里。
  飘摇欲坠的世界里，她又看见苏泊安。
  才大梦初醒地，不自觉地挣扎了一番。只是这一挣扎又害她呛了几口水，难受得紧。
  苏泊安奋力地推开水波，游过去接住晗光。
  接住他的整个世界。
  苏泊安公主抱着晗光，湿漉漉地从泳池里站起来。
  小姑娘呛了几回水，面上红晕缭绕。她缓缓地睁开眼，世界像浸在了水里一样。
  唯独他的面容最清晰。
  又一次地。阳光穿山越岭，只落在了他的肩头。
  苏泊安轻轻吻着晗光的脸蛋，一直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听糖糖的鬼话带你来这里的……”
  “我不应该把我的宝贝一个人留在这里”
  “是不是很痛苦……”
  晗光才发现，他脸上的水，有一半里混着眼泪。
  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苏泊安这样哭。
  哭得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万分担心，她会撒手离去。
  可是……她只有他了啊。
  正因为如此，她每一分抵着心尖的痛苦，都有他在代受。
  晗光忽然明白。她对苏泊安有多残忍。
  她温柔地看着苏泊安，捧着他的脸，笑着回吻他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把所有都哭完。
  苏泊安的睫毛上还荡着泪珠，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晗光。
  她的眼里，好像不是那种灵魂抽离的空洞了。慢慢生长的那种温存，似曾相识。
  晗光微笑着说：“茶茶。”
  “是你，治好我的。”
  她眨着眼，慢慢道：“因为你，我才找到了自己。”
  “真好。”小尾巴抹泪。
  叶穆感受到苏泊安望穿人群的冰冻三尺的目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们好像要凉了。”
  “……”
  晗光披着毛巾，被苏泊安抱进了房间。
  而两位甲级战犯，全程默默跟随，不敢出声。
  苏泊安把小姑娘放在了床上，温柔道：“你先整理一下。”
  “嗷。”晗光笑，揪着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苏泊安走到虚掩着的门口，瞥了一眼糖糖和小尾巴，皮笑肉不笑道：“你们要进来吗？”
  小尾巴刚抬起头，就被糖糖按下了去。叶穆狗腿地陪笑道：“不打扰你们了。”
  夫唱妇随。程子也微笑疯狂点头。
  苏泊安相当冷淡地甩上了门。
  ……
  小尾巴龇牙咧嘴地攥起拳头，又放下。默默地紧贴着叶穆站好，两个人靠在门上，苦大仇深的模样相当门神。
  苏泊安玩了一会ipadpro上的拼图，晗光才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糖糖和小尾巴呢？”小姑娘挑眉问。
  “畏罪潜逃了。”苏泊安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啧，又在闹脾气。
  晗光笑着弯下腰，捏了捏苏泊安的脸。
  手感竟然惊人得好。
  苏泊安乖乖地任晗光动作，抬起眼皮望她，一脸无辜的模样。
  晗光轻笑。
  知道他自有分寸，便也不再多说。
  “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窗外的碧海蓝天，她有些向往呢。
  苏泊安牵住她的手，很温柔地颔首。
  晗光一手拎着鞋，一手与苏泊安十指紧扣。
  太阳好的很，晒得她龇牙咧嘴。
  晗光眯着眼，眼光飞掠过苏泊安的肩头，落在他的眼睫上。不自觉地就勾起了嘴角：“我想踏浪。”
  苏泊安微微颔首，思忖着说：“水有点凉，会不会不舒服？”
  晗光笃定地看着他，苏泊安会心一笑：“我陪你。”
  晗光真的好久没有碰过这么凉的水了。
  海水刚爬过脚背的时候，确实掀起了一阵激灵劲。她不由地把苏泊安抓得更紧了一些。
  直到海水与肌肤缱绻过，留下了温存。晗光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手脚也不再僵硬地绷着，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晗光踩了踩浪头，一遍一遍地，终于展开笑颜。
  她回过头，海风恰好把她的面容镌刻在苏泊安的眼眸里。
  小姑娘眯着眼，露着白白的牙齿，笑得窗明几净。
  苏泊安立刻拿出拍立得，定格下这一刻。
  趁着他对自己痴汉脸的时候，晗光笑着掬了一片海水，泼到苏泊安身上。
  ……
  苏美人的白色衬衫湿了一大片，紧贴着身体，有几分欲的味道。
  偏偏这张脸，干净又纯澈，眉眼附近的那颗痣，点尽了他的闲野与写意。
  苏泊安笑了起来，立刻追上惹祸跑在前头的晗光。他把小姑娘拦腰抱起，笑闹地再厉害，威胁要把她扔在海里的时候，却还是手下留情到只让她的脚点地碰到海水。
  海风混着咸味，加入这场混战。
  两个人都被弄得湿漉漉的，笑得却很开心。
  海浪低笑着，擦过两位的肩。
  两对小情侣一起坐了海边的小火车。
  苏泊安拉着杆子，稳当地站在晗光身后。小姑娘握着同一根杆子的下端。
  站着看，风光要更敛入眼底一些。
  紫粉色的云与海，界限并不分明。温柔又热烈地烧到人心里。
  再加上行进感。让人不知怎地，就想起《千与千寻》里的那节车厢。
  好像一不小心就住进了童话里。
  “宫崎骏就是坐着这辆火车画出的《千与千寻》那节车厢。”苏泊安望着若有所思的小姑娘说道。
  “有一种天涯共此时的感觉。”晗光微笑，兀自的名色，像极了此时的温柔水波。
  她没有“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失落，反而雀跃。
  因为浪漫……最杀人。
  糖糖坐在位子上，专注地侧头看着窗外。小尾巴趴在椅子上，举着相机，抓耳挠腮也拍不出眼前的万分之一。
  虽然时常觉得自身渺小。
  但能有幸看到这世界的万千风景，也实在是……非常了不起的一遭啦。
  晗光悄咪咪地勾住苏泊安的小手指，两个人都勾起嘴角。
  有些当地人看到他们的小动作，投以微笑。
  陌生人的善意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呢。
  从机场到酒店，司机学着小尾巴用中文说：“出发”的样子，太太可爱了。
  旅行的过程中每每目光相遇，总是会收到微笑。
  她对这个国家的喜欢，也仿佛落地生根。
  “我听说这个国家有微笑文化。”晗光抬眼看着苏泊安，“不知道是不是跟旅游业应运而生的。”
  “但是……我好喜欢呀。”晗光微眯着眼，温柔道。
  苏泊安轻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把她搂进了怀里。
  safari观察野生动物，美瑞莎的喷水鲸鱼。
  他们跨越了大半个国家，收集美好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