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新夫人上香回来的路上，凤清格外谨慎小心，伸出手时刻护着新夫人，生怕再半路冒出什么劫匪来。
  上官瑾泫干脆有样学样，也伸出一只胳膊来在另一边护着。
  俩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簇拥着新夫人往前走，倒是让新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多少有些功夫在身上，一般人倒也奈何不了我，你们何必如此紧张。”
  凤清眨眨眼睛，望向新夫人的眼神尽是崇拜，“小的方才看夫人，倒是武艺不错。不知夫人学艺从哪派？”她这些年带兵征战，多少是见过不少派式的，但是新夫人使的功夫却是她未曾见过的新招。虽然已经断定她是西凉人，但是那招数似乎也不是西凉惯有的。
  “是我师父交我的，不过师父早已退隐，名讳不提也罢。”新夫人笑笑，说得倒也坦然。
  凤清点点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倒是上官瑾泫颇为赞赏地挑了挑眉，“如此这般，小的倒是想找个什么时候向夫人讨教一番。“
  凤清觉得上官瑾泫说的这话多少有些不合当下的身份，刚想张口掩饰几句，却是不想新夫人笑着接了话，“近日府中也在招纳护府的士兵，二位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来试试。如此这般，我们便可以常常见面，待个方便时间切磋一下。“
  多好的机会啊！这对于正愁如何偷入府的凤清来说完全是天上顺下来一根杆等着给他们爬呢！爬还是不爬？如今这些人身份神秘，计划也是谋逆的大罪，若是陷阱，又该作何？但若是不爬，怕是也不找不到其他更名正言顺的方法了。
  二人当下并未接话，心里均是做了谨慎准备。但思量再三，过了两日，凤清还是去县丞府上当了府兵。上官瑾泫是身份娇贵的小侯爷，自然不愿成为任人驱使、地位低下的府兵，便遥遥给凤清口头打了打气，便又拉着客栈的老板娘漫无边际地闲聊去了。
  这一决定倒是让阿玉显得忧心忡忡的，跟在凤清的身后，似是有话要说。
  凤清停了脚步，回头看向阿玉，看他眉头紧锁，便想起来好像近日他都话少兴致低，出声问道，“阿玉可是有事？“
  阿玉一双墨眸噙了些许看不清的情绪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目光绵长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却是摇了摇头，只道了一句，“阿玉就在这里待王爷回来。“
  凤清扯唇一笑，莫名对归来有了期待，便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往县丞府走去了。
  待她身影逐渐消散在有些刺眼的日光下，阿玉才将眼神收了回来，可能是因为阳光过于刺眼，眼眶竟微微有些发涩。
  阴影处闪过江慕尧的身影，他今天没有带任何面具，真实的面容在阴影处显得越发乌黑，他轻叹一声，“既是舍不得，为什么不多说句话呢。“
  阿玉抬眸看了他一眼，方才眼里淡淡的愁绪早已退得干干净净，而被另外一种漆黑的坚定所代替。谋不可严明局者，多情无用，多说无益。
  他当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也一直是这么践行的。直到多年以后，才明白，有些人有些话，少看一眼，少说一句，都是终生遗憾。
  ***
  凤清进了县丞府，倒是颇为春风得意，因为武艺好，有头脑会说话，很快就成了府兵的小头头。她平日里倒也清闲，就是带着刀在府中的各个地方巡查来巡查去，连一些很是偏僻幽暗的角落也不肯放过。
  这期间，骆其阳来过几次，县丞大人看到他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就差绕着他摇摇尾巴汪汪两声了。凤清低眉顺眼地听着他们一高一下，身份地位颇为明显的话语往来，不禁在心里冷哼，她一个摄政王倒也没像骆其阳这般神气过呢。从前她对于骆其阳的印象只是冷淡孤傲，却是不想，若是换了环境换了身边之人，人多多少少都是会变的。
  他们在府中下人面前说的尽是废话，一旦涉及到关键事，便神色谨慎地要进屋里去，关起门来密谋。凤清此刻只恨自己没有一双顺风耳，或者没在房间里安个窃听器。
  不过，竖起耳朵来多听几次，凤清多少还听到了几个字，“布防图画得如何了？“这是骆其阳问县丞的，县丞点点头，”以防万一，多画了几份，不几日便可以分发下去了。“
  凤清听得一惊，心想怕是他们计划谋逆的日子近了。不过，她记得那小分队刚刚才开始集结，若是训练怎么也要些日子，怎么倒是如此着急？
  县丞也是问了这话，“不过大人为何如此着急？“
  骆其阳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是冷淡至极，“你不必管。”
  县丞眼神暗了暗，也自知自己不过是被眼前人利用的低等棋子，不配知晓全局，便点了点头，迎他进了房间，两人又继续谋划了。
  突然这么着急，凤清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她好像感觉到了，又好像没有感觉到。
  正纠结着，新夫人却是走了过来。这些时日相处，凤清知晓了这新夫人名唤清浅，平日里随和可爱，倒是和府中的下人们打成一片。
  “小二，今日你在这里。”清浅笑着说道。凤清隐藏身份的缘故，便用了牛小二这个名字，清浅每每唤她小二，总觉得这名字起的实在是敷衍。“小二小二，听着不甚好听，你怎么不换个名字？”
  “这是父母起的名字，岂能随意更换？”凤清一脸的老实巴交。
  清浅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凤清看她走过来，也没有办法继续想布防图的事了，便开口道，“夫人可是有事？”
  “其实每日都无事，又每日都有事。”清浅眨眨眼睛，语气尽是俏皮，“本是无所事事的，但是寻你倒也不失为每日一事。”
  “夫人若是找小的有事，何必亲自来寻，找个丫头来送句话就行了。”凤清低眉顺眼地朝她笑笑。
  清浅伸出一只手指来在殷红的唇边摇了摇，“不，若非亲自前来，又怎知你今日又去了府中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