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今年，褚谋能不能回来过年。”褚祖父坐在桌前，瞪着褚随军。
  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中午了。
  在万家团圆，热热闹闹的时候，褚家作为一个大家族，自然也是一团和气，充满了欢声笑语。然而，大家庭中的和谐氛围，在中午的这顿团圆饭要开餐的时候，却被打破了。
  “爸，我……”
  今年是最值得庆贺的一年。
  因为褚谋带lw.征战打下了世界冠军，而且，褚谋自己还得到了fmvp。这可是世界冠军赛的fmvp，基本上已经宣告了褚谋成为世界第一人。果然，之后的颁奖上，褚谋被以“王者之神”的称号第二次送入了星光殿堂。
  王者之神。这已经是前无古人，后人也无法超越的至高荣耀了。
  哪怕王者荣耀只是一款游戏，但，它的规模早已经超越了众多竞技体育项目。成为这样一个项目的世界冠军，足够褚家人都感受到脸上有光。
  当然，更值得高兴的是，得到了世界冠军，今年过年，褚谋总算是可以荣归故里，真正安安心心地跟众人在一起欢聚了。而，跟父母之间近十年的矛盾，也终于到了一个可以画上句号的时候。
  设想是很好的。
  可是跟着褚夫人回来的只有褚泽玉一个人。
  亲戚们问起褚谋的时候，褚泽玉的回答只有：“我哥最近很忙。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褚泽玉说的是真话。然而，日子一天天过，眼看着到除夕，依然不见褚谋的影子。所有的亲戚给褚谋打电话，褚谋也只是推说忙。一聊到回家的时候，他就只是推托。后来，大家渐渐感觉到味道不对了。
  临近除夕，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冰雪杯的冠军，已经被lw战队又一次拿了下来。俱乐部内还能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当然是没有的。褚谋分明就是不想回来。
  亲戚们说不动褚谋，开始纷纷给褚泽玉施加压力：“小玉，你倒是劝劝你哥呗。”
  “小玉，你跟你哥一起打比赛。你们队里的事你最清楚。他能有这么忙吗？”
  褚泽玉也被问得有些烦了。因为，一问多了，话题就该转向“你哥也太不懂事了”、“你们打游戏是打得心都野了”之类的。
  在这样一个精英家庭里，哪怕褚谋现在的身价已经突破了九位数，并且拿到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至高荣誉，也难免总有些亲戚，总想对褚谋的境况品头论足。
  被逼急了的褚泽玉也就把话挑明了：“要不是我爸当初…我哥何至于现在这样？！”
  褚泽玉把褚谋第一次退役的个中曲直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父辈们对此也不过是打哈哈。但，让褚祖父得知了这件事，一时间已经是火冒三丈，立刻给褚随军打电话：“滚回来！”
  褚随军被狠狠骂了一顿。
  在褚祖父面前，褚随军是分毫不敢造次。
  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自己跟儿子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自己，妻子或者是女儿能够帮助修复的了。能帮到他的，只有自己的父亲，也是平素疼爱褚谋的、他的爷爷。
  他只有默默地受着。先让自己的父亲把所有气都先出了，然后，等褚谋回来，再让父亲帮着自己，劝劝自己的儿子，让祖孙之间的沟通，化解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
  可惜没有用。
  褚祖父已经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家里亲戚还在不断地给褚谋打电话。但，褚谋的态度却依然是那样。实在被追得烦了，他干脆电话关机。谁想找也都找不到他了。
  把褚祖父气坏了。
  家里倒是再没有一个人数落褚谋的不是。毕竟，当初在褚谋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褚随军的行为，封死了褚谋的退路，让他不得不面对被迫退役的现实。说句难听的，这简直是亲生父亲给自己的儿子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这已经到了三十中午，褚谋的电话还依然打不通。
  褚家人都预感到，今年过年，褚谋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我告诉你。小谋今年要是不能回来过年，你也别过年了！晚上的饭，你也别吃了！”
  褚随军无可奈何，只能再找褚泽玉打探情况。
  褚泽玉心里也清楚。
  叶曦是孤儿。况且，叶曦已经同意，愿意没有名分地跟着褚谋生活。褚谋对她的感情有了本质上的变化。但就算褚谋跟父母和好了，回来过年也还面临着一个困难。
  领叶曦回家，以后要是找回了顾默，怎么解释这段关系？
  褚家这样一个门阀森严的家族，怎么能够容忍这样一种关系？
  不领叶曦回家，难道，今年过年，还让叶曦自己孤零零地在学校里待着？
  被褚随军这边问得急了，褚泽玉只能回答这么一句：“我哥，应该还在忙着找默默姐呢。他可能想找到默默姐之后，再带他回家过年吧。”
  放在以前，对褚谋找什么女朋友这样一个问题，褚随军可能也免不了跳出来指手画脚一番。但，现在，他清楚地明白，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干涉的了——现在的褚谋，人脉上虽然未必有自己广，但，经济实力，远远比自己雄厚。自己对他的任何管束，除了引起反感，起不到任何作用。
  褚随军着急：“那，咱们现在就没办法找到他？”
  “除非，我妈那边有消息。然后，只能是我想办法找他。”褚泽玉道。
  自己现在不能给他打电话。
  所有的亲戚都在给他打电话。但，褚谋向来只有一个号码。要是真关闭了手机，什么消息就都收不到了。褚泽玉猜想，褚谋大概率是拉黑了各种亲戚们。那也就是说，自己这个目前为止还没有频繁“轰炸”过他的人，应该也还没有被拉黑。所以，自己也就是最后的一线希望。这也是最近几天，每次亲戚们催她给褚谋打电话的时候，她都各种推辞的原因。
  下午，褚谋依然是全然没有消息。越想越气的褚祖父血压升高，去到医院看病开药。原本家里的氛围一片喜庆，而这一次，当褚祖父回到家，亲戚们都噤若寒蝉。褚祖父更是始终黑着脸。哪怕是那些平素受宠的晚辈们，都看不到褚祖父脸上有一丝笑容。
  没赶上中午饭的褚夫人也回到大家庭里。
  大家都问她是否带回了什么好消息，她也只是摇头——事情恐怕出现转机的可能性已经不大。褚泽玉告知给她的最有效解决矛盾的办法，似乎也不太可能实现了。
  褚家恐怕过不好这个年了。
  褚泽玉心里也暗暗着急。
  其实在很多天之前，她就问过褚谋回家过年的事。两个人之间还达成了一个口头约定：大年三十之前，褚谋故意不跟任何人联系，不说明自己究竟回不回去，就那么“抻着”家里的亲朋好友，而，将褚泽玉留在家里，试探家里亲戚们的态度。
  褚谋没有明说理由。
  甚至那个口头约定都是以一种比较随意的方式达成的。眼看着年夜饭要开始了，褚泽玉才记起来。
  自己需要帮褚谋跟家里人“谈条件”。
  亲人有的时候是羁绊，有的时候是束缚。褚谋的情况很复杂。他不得不跟家里人耍耍心眼。
  褚泽玉试探性地跟褚谋发消息，问他需要自己跟家里交代什么，褚谋依然没有回复。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褚泽玉决定跟家里人下个猛料。
  她找到祖父，将褚谋目前跟叶曦和顾默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当然，总结的话就是这么一句：“我估计，我哥是因为跟叶曦的关系不好在大家面前讲明，所以才不想回来的。”
  褚祖父看来是把事情看透了：“这是何必？再大的事情，不得谈一谈才可能解决？”
  得到了褚祖父的态度，褚泽玉心里有底多了。她又给褚谋打电话。依然无人接听。她又发微信，将消息告知褚谋。然而，褚谋依然是不给回复。
  他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年夜饭上桌。在子女们的劝说下，褚祖父终于强打起精神来，跟大家一起上桌。春节联欢晚会也开始了。只是，众人各怀心事，仍觉得有一点放不开。
  不断地跟长辈们敬酒的褚泽玉，偷偷拨弄了一下手机，看到，手机上收到了一条褚谋给的消息：“我现在，能带她回去吗？”
  褚泽玉赶紧回复：“应该问题不大。你现在人在哪儿？”
  “你能出得来吗？我们现在就在老宅外面。一个人来，悄悄的。”
  褚泽玉忙推说上厕所，下了桌，很快去到老宅门外。亲戚们都不在。她慢慢开了门。褚谋和叶曦果然站在门外。
  “你们跑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褚泽玉抱怨。
  如果他们不回来，那，罪过可以归结到褚随军头上，亲戚们对褚家这两个小辈倒也不至于有什么非议；不过，他们既然回来了，还偏偏是年夜饭快结束的时间，那就全然是两回事了。上了饭桌，显得好像不愿帮忙，回来吃现成的；不上饭桌，好像又不是这一家人，故意跟亲戚们拉开距离。
  当然，褚泽玉主要还是抱怨，自己明明是妹妹，却要帮着哥哥承担一家人的审问。
  褚谋犹豫了片刻。看看身边的叶曦，道：“那，我们还是先不进去了。我们给家里亲戚买了点礼物，你，帮我们拿进去吧。”
  褚泽玉苦着脸：“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褚谋才没搭理她，已经开始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拿了。倒是一边的叶曦冲她嘻嘻笑：“小玉姐。也有给你的礼物。gucci的香氛礼盒，还有一个包包……”
  褚泽玉眼珠转了转。褚谋仍然看都不看她一眼。褚泽玉顿时气馁：“一看就是茜茜给我挑的。哼。”不过，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是把东西一样一样地都接了过来：“我还能要点别的不？”
  “要你个大头锤。”褚谋没好气。
  褚谋准备的东西不少。一样一样从车上拿下来，就费了半分钟工夫。望着一地的东西，褚泽玉发愁：“这让我一件一件拿进去？累死我啊要。”
  “检验你平时健身成果的时间到了。”褚谋说。
  东西都已经搬下了车。褚谋和叶曦重新回到车上。车窗打开，褚谋招呼：“那我们走了。”
  车子已经发动起来。褚泽玉往屋里搬东西，忽然，被褚夫人叫住：“小玉，你在干嘛？”
  褚泽玉故意不回答，怕褚谋听到。她伸手指着门外。褚夫人立刻会意，一道小跑，来到门口。褚谋还没有开动车子，被她抓个正着。
  “怎么不进去？”褚夫人问。
  褚谋没回答。车子甚至都没有熄火。褚泽玉倒是鸡贼，马上走近几步，一把抓住褚谋的胳膊：“下来吧。都撞见了。下来吧。”
  褚谋没有动。
  他跟自己的母亲对视。没准备开口。车子还没有熄火。短暂的对峙之后，褚谋想将车子发动起来，但，褚夫人忽然说了一句话：
  “我找到顾默的生母了。”
  褚谋脚下动作立刻停住：“什么？”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