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胤的眼睛死死盯住姬玄，一字一顿，缓声说道：“我要你放下芥蒂，和义渠列联手。”
  “我……”姬玄心中泛起犹疑，他想要再次拒绝，可是玄胤的三个条件中，他已经拒绝了一个，心中愧疚，只是他与羌人的仇恨，是无法这么轻易放下的。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还想杀了他？”玄胤看着姬玄踌躇的模样，便知他心中所想。
  “是。”姬玄的回答很干脆。
  玄胤端着酒爵，看着里面清澈的酒液，嘴里带着几丝嘲笑，轻蔑的骂道：“愚蠢。”
  姬玄没有答话，静静的坐在那里，眼角瞟着只顾着喝酒的义渠列。
  “古时候有个樵夫，他每天都上山砍树，可是某一天有一株树活了过来，化作一位妙龄少女，斥责这位樵夫，说他凶狠残忍，每天都杀害她的亲人朋友，要将他告上仙界，交由天帝处理，此时天帝却犯了难。后来有位老神仙给他出主意，让他把那樵夫变成一棵树，把那妙龄少女变成一位真正的凡人，天帝遵从了那位老神仙的建议。”
  说到这里，玄胤顿了顿，他问姬玄：“你说后来会发生什么？”
  “那位少女砍了樵夫变成的树报仇。”姬玄回答道。
  玄胤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位少女砍了树，可是自己很快就饿死了，因为她不理解人是怎样生活的。”
  奕云听得是云里雾里，玄胤这是在威胁他们吗？
  玄胤接着说道：“这个故事最有趣的地方在后面。天帝得知那两人都死了之后，便找来那位老神仙，你们知道那位老神仙是怎么解释的吗？”
  奕云摇了摇头。
  “那位老神仙说：樵夫砍树，是遵从天道，遵从自然之理，可是那个树化作的少女并不理解。我建议将樵夫变作一棵树是为了让那少女报仇，让那少女变成凡人是为了让她明白天道是不可违抗的，我向天帝你提出这样的建议，也是为了让天帝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什么事？”义渠列醉醺醺的端着酒杯插嘴道。
  “于天道而言，世上哪有那么多对错！”玄胤轻轻地说道。
  玄胤露出些许笑容，他问玄胤：“世上若是没有对错，那我现在带着我的朋友就走，不也是对的么。”
  玄胤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对于天道而言，九州之主与草原上的野狗是没有区别的，只要一切按照已有的规律生存，就行了，杀人放火，违背的不是天道，而是你心中的道德。”
  姬玄默默的垂下眼帘，他想起大祭司曾与他说过：在天神的眼睛里，人与牲畜蝇虫是没有区别的。
  义渠列躺在草席上，大着舌头问：“你说的这些与杀不杀我有什么关系？”
  玄胤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义渠列，接着说道：“既然天道无情，那么人想好好活下去，就得为自己着想。你们想复国报仇，天不会帮你们，夏后不会，商王更不会，你们必须有足够的实力了才能得到他们的重视，才有机会得到他们的帮助。”
  奕云一只手托着下巴，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一耸一耸，“可是商王广有贤名，我们正打算投奔他，他会帮助我们的，他是那么仁义的君子……”
  玄胤摇了摇头：“恕我直言，他不会为了几个并不熟识的人傻到冒着灭国的危险。你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与义渠列联手，他也想杀了羌王。还有，义渠列之前说的很对，你们的敌人不是羌族，而是羌王。你们必须形成足够的势力，和商国联手灭夏，夏国对岐国的土地也感兴趣，不灭夏国，你们迟早会被夏国一口吞掉。”
  姬玄喝光酒爵里的酒，玄胤正欲在为他斟满，他挥手拒绝，起身欲走：“我还是没什么兴趣。”
  玄胤听了露出无奈的笑容：“这件事你不能做主，我得问问你身边这位女士。”
  奕云后头看了看已经起身的姬玄，伸手把他拉了回来，然后回过头微笑着问道：“那你做这些又是为什么呢？”
  玄胤的眼神扫过姬玄，又沉思了片刻，或许是他没有找出答案，便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是看你们可怜，或许是觉得有趣。”
  听到这个答案，奕云笑了笑。
  “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决定才是对的，可是我的选择确实已经不多了。”
  听到奕云这么说，姬玄便知道奕云是想接受联盟，可是他能说什么呢？奕云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
  玄胤见奕云口风有变，便提议道：“只是这个联盟首领，我推荐姬玄来担任。”
  义渠列挣扎着起身，他拉着玄胤的胳膊，抗议道：“等会儿，我有五千人马，他却只有三百残兵，凭什么要让他当首领？你别欺负我喝多了。”
  玄胤没有理会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丢到姬玄身前。
  这块令牌半个巴掌大，是以白金做底，四外圈镶着黄金制成的祥云纹，通体椭圆略显四方，正面用黄金雕刻着的“贲”字，显得典雅大气，背面嵌着黑宝石雕琢成写意龙形，有几分意欲乘云腾飞的意境，细碎的切割面反射起了旁边油灯的光。
  玄胤伸手在义渠列通红的脸上拍了拍，说道：“你有五千人，可是他们终究曾是羌王的部下。更何况，姬玄如果想，他可以召集近千豪杰，个个都是不凡之辈，你那五千人马，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义渠列看了一眼姬玄，正看到姬玄正一脸迷茫的看向玄胤。
  义渠列抬手推开玄胤拍打着他的手，质疑道：“就凭他？疯子，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玄胤冷笑了一下，说道：“凭他自然做不到，可是当他拿起那把剑，一切都不同了啊！”
  义渠列拍打着草席，大喊着问道：“剑呢？剑呢？”
  玄胤踢了义渠列一脚，命令道：“剑在外面埋着，你去最高的那棵梧桐树下挖出来，就在一个大木箱子里。”
  义渠列起身离开，嘴里不停的埋怨着。
  “我当不来首领。”姬玄看义渠列离开了，便开口说道。
  “这个首领非你莫属，日后你统领众英豪，奕云登基为王，你们也算是门当户对。”玄胤调笑道，惹得奕云脸上泛起朵朵红霞。
  “我想好了，这个联盟的名字，就叫黑龙堂吧！”玄胤拉起姬玄的手，将桌子上的令牌塞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