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辰怔然，侧首道:“你十七了。”
  于文君爽快答道:“是啊。怎么了？”
  林亦辰认真道:“你以后终会成家，以一个女子的身份。”
  于文君满口道:“那又怎样。”
  林亦辰道:“撩拨他人不好，要适可而止。”
  于文君摆摆手道:“诶。没撩拨你就谢天谢地吧。”
  林亦辰轻叹一声，定定地看着她，道:“你可知，你中毒了。”于文君亦止步，只是不看他，平静道:“哦。什么毒?”
  林亦辰道:“苏氏的香料之毒。”
  “哦。怎么了？”于文君见他近来什么事都大惊小怪的，不由得心中暗道奇怪，继续往前走。
  林亦辰跟了上来，道:“你与她闲谈之际，就已中计了。”
  于文君不言。
  林亦辰又道:“即便今日口舌之争是你胜了，被她下了毒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此毒侵心。”
  于文君头也不回，道:“哦。”
  林亦辰又道:“有损心性。不及时……”
  于文君冷冷打断道:“我心中有数。”
  林亦辰眼中隐隐现出些红血丝，他快步横行至她面前，重重道:“你心中，当真有数吗。”
  语气完全是陈述，感情真挚，于文君也听出了其中的一些关切，可不知怎的话到口中变了味:“你近来是怎么了？如此啰嗦。”
  “我也想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了。”林亦辰冷冷撂下一句话，毫不留情地踩过地上柔软的落花，踏向主殿。
  于文君莫名其妙，不理解他的喜怒无常，同时心中蔓起许多不可名状的烦躁。那一抹白影渐行渐远，于文君强行收回目光，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于文君到的时候，林天羽正在宅院里逗狗，只见他手心放着一跟两寸长的骨头，朝远方扬了扬，叫道:“小贤!快过来!”
  远处那只狗机灵得很，闻声直接飞速窜了过来，一口咬住了骨头，半蹲在那，不停地摇着尾巴。
  于文君绕开狗来到林天羽身旁，眉间抽了抽，道:“你叫它什么?”
  林天羽哈哈笑道:“小贤啊，怎么了?”
  于文君愕然问道:“你用得着这么恨他?”
  “诶，非也非也。这是关系好的表现，”林天羽俯下身去，十分轻柔地抚着那狗的脑袋，道，“前两天我回济山，见这狗挺顺眼的，长得还有点像他，就找主人把它买来了。”
  于文君干笑两声，道:“我方才还看见林子贤在外头遛狗呢，一口一个天羽的叫的别提多渗人了，敢情他是在报复你啊。”
  “是嘛?那我早上不该牵着小贤到他门前去遛弯的。”
  于文君惊道:“你还敢到他门前去晃荡?不怕他又跟你杠起来吗?”
  “怕他干嘛?我上次还在他院里放过猪呢。”
  “他没跟你拼命”?于文君简直不敢相信。
  林天羽挥手道:“怎么会。我觉得他应该感谢我。毕竟他把那猪给养起来了，年底还吃了好大一顿呢。”
  于文君握拳道:“高手在天朝。”
  林天羽逗了一会狗，道:“诶，怎么你一个人，四少呢？”
  于文君想想又来气，把身上的三个药包摘下来，丢到他怀里，道:“没看见。你先拿去把这些弄干净，等会我来煎。”
  “好吧。”
  于文君轻轻拍了一下狗头，道:“给我备一套上好的银针。”
  小贤抖了抖毛，朝她吠了两声，带着敌意发出低沉的叫声，于文君退了一步，林天羽瞪它一眼，它立马不做声了。
  于文君调侃道:“你这狗当真是有意思。”
  林天羽笑道:“那是自然。我看上的，能差吗？”
  “自是不能，我先去准备一下，你也别在这遛狗了。”于文君到池边洗了把手，向自己的房间走来。
  刚步入屋内，她就猛的将门关上，背靠于门内，垂在大腿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却止不住那连绵不绝蔓至全屋的黑色煞气。
  于文君也未想到，自己会如此轻易就沾上邪气，可她竟无法将此抑住，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念头去驱使她，不断重复，不断放大。
  “《长行案》……”于文君呢喃着，忽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如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
  “师弟!快来煎药了!我已备好了!”门外传来林天羽的叫喊。
  于文君愣愣地靠在门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勉力应道:“来了。”慌忙到柜子的小抽屉里摸出一根银簪，揣在衣袖中，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林天羽将备好的数十种药材悉数摆在院中的小桌上，冲她招手道:“外用的药我已经配好了，就等你来煎了。”
  于文君稳住气息，目光慢慢扫过这一桌的草药，眼神无比澄澈明亮，回首道:“师兄，此药需先小火煎三个时辰，再慢熬一个时辰放一颗灵丹，后用大火熬两个时辰，冷却一个时辰。全过程需要火不间断，人不离场，往其中注入灵力的多少还得我自己斟酌。所以，你白天帮我打打下手，晚上，我自己守吧。”
  “那怎么行，”林天羽拍拍胸膛，道，“好兄弟就该有难同当嘛。”
  “嗯。”于文君应道，开始静下心来按规格将草药放入药罐子，一点一点，不容出一丝差错。
  当阵阵晚风拂过一院的忙碌，药味蔓至整个院内。于文君拿着一把小扇子对准药罐子轻轻扇动，时不时去凑近闻闻，仿佛闻一下就能知道药煎得如何了。
  林天羽忙完，收拾了一下桌子，百般无聊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动作出神。于文君用指尖将盖子提起来闻了闻，转头又瞧瞧他。林天羽眯着眼道:“你可知晓《长行案》?”
  于文君心头一惊。莫不是被他发现什么端倪了？她勉力笑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天羽道:“不做什么。我方才进你屋拿东西，看见你房间有异动，进去后发现了予鸣篇的残卷。”
  于文君心凉了一截，佯装惊讶道:“什么?那种禁书，怎会出现在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