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倒是可以作为条件。”她说，与他对视，嘴角扬起。
  冷华殿内，那两人侧着身静静地看着对方的模样，无论是从表情，还是从肢体动作，看上去甚是协调相似，那明明方才还存在的敌意，不过瞬间，便化为乌有。
  木凌见此，倏地笑了，大方爽朗的模样，感染了南霁，她也跟着笑了。
  彼此不由分说的投眼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那张曾经被她无数次否认过的脸，当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心里的怨终究是败给了怀念二字。
  那些不愿提及的往事，当他再次接触时，心里的愧疚感也瞬间释然。
  他许诺：她若治好这个女人——曾为东曜一国之后的魏娘娘——他的恩人兼师傅，他可以给她三天的时间，自由进入皇陵查探她想知道的事。
  她应了，尽管不清楚他的身份，可直觉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而事后，她也慢慢了解到，他便是影一，那日在小木屋时混在那群黑衣杀手之间的一人。至于半幽为何会因为他跑到那冷华殿，她因为另一人的突然袭击，心里对他的另一身份有了个大约的猜想。
  木凌却仅仅因为那根玉簪，便知道了她极有可能的那个身份：月笙国宫主。
  ——
  转眼，由端木尘操办的美人未央大赛到了十晋八赛事阶段。唐奕凡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早已适应了学士府的起居，也渐渐不那么反感别人的接触，经常与陆笙沉璧他们闹成一团，甚至与那安静的九公主也结为朋友，两人也是偶尔有说有笑，看上去很是协调。
  初冬，阳光正好，微风，气候多是偏暖，但出门依旧要穿上披风，坐马车依旧是要留个暖炉备用。
  街上，红木马车朝着地下城入口的方向缓缓地走着，车里坐着的则是端木尘与南霁二人。至于陆笙与唐奕凡，两人知道他们二人去看比赛也只是走个形式图个热闹，便懒得和他们一起一大早便赶过去了。
  车内，端木尘轻搂着倒在他肩头小憩的南霁，伸手撩起窗帘看了看窗外，那温润的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浅浅的笑，持续了不少天。
  她不知道他为何开心，他也没说明，只知道他这几天心情似乎很好。她仔细回想过一下这几天发生在他身边的事，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使他这般开心。可事实上，只是因为她的那位未婚夫，筱清。
  筱清是灵界玄碧宫里众长老之一，因家底殷实，其父曾经又于宫主有恩，本人长得也是丰神俊朗，加上年轻有为，便被南霁其母——当时的宫主相中，本意好生培养让他成为得力助手助她稳定玄碧宫的基业，不曾想宫中变故，二公主梓澜回归。想到筱清也算是灵界数一数二的优等男子，两人也都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一时之间便有了让他做驸马的主意。
  不过，她终究是瞎操心。
  二公主梓澜一直有另一个名字，南霁。之所以姓南，是因为她从小便是住在人界姓南的一户普通人家，而不是在灵界那个有着某些权利与义务的中心，受人界环境影响，她不想也不会遵守那些令人不开心的规则。同样受环境影响，她虽然彼时不过十岁少女，却早已有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坚持：永远不相信父母之命。而她也凭着自己见筱清第一面时的那种直觉，在宫中十年之内，与之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已同样的方式离开。
  可就是有那么不一样的一次，恰好被彼时的千辰看到。
  而那一幕——她与他发生争执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晕倒又恰好被他抱住的场景，以及那之后“亲密”的举止，让情愫初生的千辰一时便在心里有了个疙瘩。虽然随着时间流逝这个疙瘩早已被磨平，但那日再见他们两人，一番往事还是不经意间重现脑海。
  在红颜轩百米远处，有一片不大的林子，穿过林子是平常丫鬟们盥洗衣物的小杂院。那夜，林子里传出的兵器敲击声让一丫头受到惊吓，陆笙是被第一个被喊醒的。他因不懂武，便去喊了端木尘与之一起去察看动静，但也只是见到人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两人究竟长得什么样，他并不清楚。
  但他倒是听出了女子的声音。
  他才要准备说什么，端木尘便捂住了他的嘴，噤了他的声。
  林子里，两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们的耳朵，先听到的，是一女声。
  “……是吗？我怎么从来不记得你对我好过？”
  “没关系澜儿，我知道你忙，也没心思记住那些琐事，我不怪你。你一定要尽快找到那叱罗惜欲找的那个人，这样便可以早点返回灵界了。”
  “噗～你当真那么盼望我回去？你就不怕等我回去后，罢了你的长老之位，让你娘和你的弟弟妹妹们永远抬不起头？”
  “怎么会，澜儿那么善良，不过要是罢免我的长老之位能对澜儿处理宫中之事有帮助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操持家中之事也是不易的。”
  “哼~口是心非！”
  “为了澜儿，没什么不可以的。”
  “……”
  “澜儿，宫里一切都很好，大家现在都等着你回去。”
  “等着我？我听说，叱罗惜管理有方，各大长老甚是赞同她的，我为什么要回去提前结束我的自由之日？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没事别来找我，不欢迎。”
  “澜儿~我们……三年不见……能让我抱抱你吗？”
  “……噗～筱长老，我知道你此次的目的，不过不用多想了，你拿不到的，等事情有了着落，我们在谈私人恩怨！”
  “……”
  话音到此便戛然而止，两人从来就是不欢而散，听这次她的语气，应该也是没有例外。
  至于身侧的陆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又是何时走出林子的，端木尘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她那夜将筱清的事说了个大概，无意中解了那曾经的一个疑惑。
  ——
  马车走的很平稳，轻微的晃荡，摇着甚是舒服。一路上，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摇篮，不愿清醒，只想这么一直睡下去直到雨过天晴尘埃落定。奈何脑海里那些不断涌现的场景，让她时而蹙眉，时而展颜，一觉醒来，便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了般，浑身酸痛。
  脑子却仿佛比之前清明了许多。
  她伸了伸懒腰，睁眼看了看身侧的端木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