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
  “别去！”他拉住她的手臂，许是因为带着情绪手上便使了点劲。
  她看了眼手臂处那张骨节分明的手，挣开了，转而抬头看向他：“为什么？他们修为颇高，也是极为不易的，若是看着他们让多年努力付诸东流，那我何必来这里？”
  “你来这里是为了证实戚月雪的身份的，又不是为了救他们！何必多此一举！”他反驳道。
  “可我刚好看到了呀，我作为灵医难道见死不救吗？！”她说。
  “不是谁都可以救的，有的人是的确没救了，你不必浪费精力去尝试。”他淡淡道，那凤眼里也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丝威慑。
  她见了懒得搭理，绕过他便想走过去，奈何又被他拉住了：“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我说了，你不要去救他们！他们是没救的！”
  “你怎么知道？救不救得了不还是我说的算？！你担心什么呀？”
  “你以为你……”他咽下了口水，也吞下了到嘴边的话。
  她从来就知道自己成不了救世主不可能救很多人很多人，但她也知道自己作为灵医就应该尽心尽责地尽量多救活一个生命，在她的眼里，是不分好人与坏人的。
  比如他自己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她挣开自己的手跑过去的身影，他心里有些烦躁，轻轻地叹了口气。
  事后，他还是跟她一起回了人界，将那些小精灵在饶城安排妥当，之后他便带她去了一处私人场所，便是那时他在人界时居住的做工极为简陋的竹屋，简陋到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木桌两把长椅。
  只是自她到了后，竹屋四周便慢慢地有了生气……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眼前一只手影晃过。他这才收回了思绪，看着她的好奇的表情，瞥见在离他不远处那似曾相识的黑衣女子。
  女子穿着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把短刃，头发用红绳高高挽起，一张颇为小巧又不乏英气的脸暴露无遗，看她的行为举止，亦是干练潇洒……
  想来，应该是那只黑猫化成了人形吧，她那猫一样瞳孔似乎很容易暴露她的原型呢。
  “她是清月？”他看了眼南霁。
  “嗯。姐姐临走前，将她的记忆和灵力暂时封印了，我离开竹林之前解了她的封印，她恢复后，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她道。
  看着清月，对她笑了笑。
  “主人还在屋里，我这就……”
  “哎哎我来了！我来了！”
  清月话音未落，身后的门便被打开了。
  门内，唐奕凡一手拉着衣襟，一手拿着一只鞋，头发亦是乱糟糟得，看那衣衫不整鞋还未穿的模样，显然是才醒。
  “你还挺守信！今天果然来了！”唐奕凡说着，便整了整衣服穿上了鞋子到了南霁的面前。
  他逆着光，那即便未梳理头发却依旧神采奕奕的模样，令一直注视着他的南霁略微吃惊：他似乎与之前的小凡有些不一样了，会是因为心法的原因吗？
  “那是！怎么样，心法练得如何了？”她伸手理了理他乱糟糟的头发，满脸期待。
  “比一下就知道咯！”他说，挑了挑眉。
  那语气，那表情，透露出少年的自信，以及略带一丝挑衅意味，似乎在说：“你居然敢小瞧我？！”
  她笑弯了双眼，红唇微张露出皓齿，二话不说，便和他拉开了距离。
  竹屋的气氛，仿佛又回到了平常一人一猫打斗时的激烈，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换了人罢了。
  端木尘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人，嘴角微弯，心里却突然有不愉快的预感：他会不会是那个契机？
  身侧，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靠近。他敛了敛心神，感受那身影所处方位，才知道，故人来了。
  “好久不见。无寥。”
  他满头银发披于双肩脸上，一块遮住半边脸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一袭白袍拖地，一只手里，拿着一壶老酒。
  “好久不见，缪兄。”
  风初起，一侧的清月早已瘫倒在地，两人隔着约莫三步远的距离相视而笑，他伸手取下了面具，脸上，那两道伤疤依旧。
  时间在此刻仿佛静止了般，两人便这样站着，静静地看着对方，从上到下，从表情到举止，如外人看来，仿佛所有的内容都写在了彼此的脸上一般。
  相见已深情，未语却知心。
  他们的情谊，饶是南霁，端木尘也从未向她提及过，所说关于缪风信息的，也只是透露：只要他还是说话没有伦次的，那他便是可以交谈的。而这几年，她也的确未在他面前提过关于缪风的事。
  唐奕凡最后自然是通过了南霁的考验，和清月一起返回了皇城。
  一个月的时间，他对心法的熟练，超出了她的料想。无论是招式，还是理念，他与用了五成功力的南霁对打时，丝毫不会显得吃力，从某一程度上，他完胜她。
  戚月心法是戚月岛的秘术，历来是戚月岛岛主必修之术，虽然在南霁那保留过一段时间，但其真正的力量，她并不知晓。即便南霁曾经有恩于戚月雪，后者也因此经常与之来往，但她也并未告诉南霁：戚月心法，从未有人练成过，它的真正威力，也是一直没人知道。
  只是，南霁年少时偶然翻过一本古书，上面记载过有关戚月岛守护灵与戚月心法的密切联系，但时间久远，他们到底有什么联系，她早已忘却。
  她只是知道，唐奕凡在人界的时间，所剩无几，即便他不能通过她的考验，她也会将他带回皇城，让他早日独当一面，去面对他应该背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