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酒后宋江提反诗
作者:
Li大帅 更新:2021-05-18 02:27 字数:2820
宋江倚阑畅饮,不觉沉醉,猛然蓦上心来,便说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功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
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不觉酒涌上来,潸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
宋江说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睹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石宝与杜壆此时因为三人结拜多贪几杯,急忙大呼甚好。宋江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身观玩,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挥毫便写道: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拿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
宋江见两人大醉不醒,花些银两,差了两个酒保,送他们回客栈休息。此时宋江不知,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当日害酒,自在房里睡卧,不在话下。
且说这江州对岸有个去处,唤做无为军,却是个野去处。城中有个在闲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人虽读经书,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心地匾窄,只要嫉贤姑能。
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专在乡里害人。闻知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儿子,每每来浸润他,时常过江来谒访知府,指望他引荐出职,再欲做官。
也是宋江命运合当受苦,撞了这个对头。当日这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可消遣,带了两个仆人,买了些时新礼物只,自家一只快船,渡过江来,迳去府里探望蔡九知府。
恰恨撞着府里公宴,不敢进去。却再回船边来归去,不期那只船,仆人已缆在浔阳楼下。黄文炳因见天气暄热,且去楼上闲玩一回。信步入酒库里来,看了一遭。
转到酒楼上,凭栏消遣,观见壁上题咏甚多,说道:“前人诗词,也有作得好的,亦有歪谈乱道的。”黄文炳看了冷笑。正看到宋江题西江月词并所吟四句诗,大惊道:“这个不是反诗!
谁写在此?后面却书道‘郓城宋江作’五个大字。”黄文炳再读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冷笑道:“这人自负不浅。”又读道:“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黄文炳道:“那厮也是个不依本分的人。”又读:“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黄文炳道:“也不是个高尚其志的人。看来只是个配军。”又读道:“他年若得报冤雠,血染浔阳江口。”黄文炳道:“这厮报雠兀谁,却要在此间报雠!量你是个配军,做得甚用!
”又读诗道:“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黄文炳道:“这两句兀自可恕。”又读道:“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黄文炳摇着头道:“这厮无礼!他却要赛过黄巢!不谋反待怎地!”看了“郓城宋江作”,黄文炳道:“我也多曾闻这个名字。那人多管是个小吏。”
便唤酒保来问道:“作这两篇诗词,端的是何人题下在此?”酒保道:“是一男子,醉后疏狂,写在这里。”文炳道:“约莫什么样人?”酒保道:“面颊上有两行金印,多管是牢城营内人。生得黑矮肥胖。”黄文炳道:“是了。”就借笔砚,取幅纸来抄了,藏在身边。分付酒保休要刮去了。
黄文炳下楼,自去船中歇了一夜。次日饭后,仆人挑了盒仗,一迳又到府前。
正值知府退堂在衙内,使人入去报复。多样时,蔡九知府遣人出来,邀请在后堂。
蔡九知府却出来与黄文炳叙罢寒温已毕,送了礼物,分宾主坐下。黄文炳禀说道:“文炳夜来渡江,到府拜望。闻知公宴,不敢擅入。今日重复拜见恩相。”蔡九知府道:“通判乃是心腹之交,迳入来同坐何妨。
下官有失迎邪。”左右执事人献茶。茶罢,黄文炳道:“相公在上,不敢拜问,不知近日尊府太师恩相,曾使人来否?”知府道:“前日才有书来。
”黄文炳道:“不敢动问,京师近日有何新闻?”知府道:“家尊写来书上分付道,近日太史院司天监奏道:“‘夜观天象,罡星照临吴楚分野之地。
’敢有作耗之人,随即体察剿除。嘱付下官,紧守地方。更兼街市小儿谣言四句道:‘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因此特写封家书来,教下官提备。”黄文炳寻思了半晌,笑道:“恩相,事非偶然也。”
黄文炳袖中取出所抄之诗,呈与知府道:“不想却在于此处!”蔡九知府看了道:“这个却正是反诗。通判那里得来?”黄文炳道:“小生夜来不敢进府,回至江边,无可消遣,却去浔阳楼上避热闲玩,观看前人吟咏。只见白粉壁上新题下这篇。
”知府道:“却是何等样人写下?”黄文炳回道:“相公,上面明题着姓名,道是‘郓城宋江作’。作府道:“这宋江却是什么人?”
黄文炳道:“他分明写,自道:‘不幸刺文双颊,只今配在江州’,眼见得只是个配军,牢城营犯罪的囚徒。”知府道:“量这个配军,做得什么!
”黄文炳道:“公相不可小觑了他!恰才相公所言,尊府恩相家书说,小儿谣言,正应在本人身上。”知府道:“何以见得?”黄文炳道:“‘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明明是个宋字。第二句:‘刀兵点水工’,兴起刀兵之人,水边着个工字,明是个江字。
这个人姓宋名江,又作下反诗,明是天数。万民有福。”知府又问道:“何为‘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黄文炳答道:“或是六六之年,或是六六之数。‘播乱在山东’,今郓城县正是山东地方。这四句谣言已都应了。
”知府又道:“不知此间有这个人么?”黄文炳回道:“小生夜来问那酒保时,说道:‘这人只是前日写下了去。’这个不难,只取牢城营文册一查,便见有无。”知府道:“通判高见极明。
”便唤从人,叫库子取过牢城营里文册簿来看。当时从人于库内取至文册。蔡九知府亲自检看,见后面果有于今五月间新配到囚徒一名,郓城县宋江。黄文炳看了道:“正是应谣言的人,非同小可。如果迟缓,诚恐走透了消息。可急差人捕获,下在牢里,却再商议。”知府道:“言之极当。”
随即陛厅,叫唤两院押牢节级过来。厅下戴宗声喏。知府道:“你与我带了做公的人,快下牢成营里捉拿浔阳楼吟反诗的犯人郓城县宋江来,不可时刻违误。”戴宗听罢,吃了一惊,心时只叫得苦。
随即出府来,点了众节级牢子,都叫:“各去家里取了各人器械,来我间壁城隍庙里取齐。”戴宗分付了众人,各自归家去。戴宗却自作起神行法,先来到牢城营里,迳入抄事房。
推开门看时,宋江正在房里。见是戴宗入来,慌忙迎接。便道:“我前日入城来,那里不寻遍。
因贤弟不在,独自无聊,自去浔阳楼上饮了一瓶酒。这两日迷迷不好,正在这里害酒。”戴宗道:“哥哥,你前日却写下甚言语在楼上?
”宋江道:“醉后狂言,忘记了,谁人记得!”戴宗道:“却才知府唤我当厅发落,叫多带从人,拿捉浔阳楼上题反诗的犯人郓城县宋江正身赴官。兄弟吃了一惊,先去稳住众做公的,在城隍庙等候。
如今我特来先报知哥哥,却是怎地好!如何解救?”宋江听罢,挠头不知痒处,只叫得苦!“我今番必是死也。